猜到了她的悲伤,猜到了她眼中的绝望,那一双曾倒映着蓝天如导航灯火般明亮的眼眸,被一层不明的阴霾吞噬得一干二净,惨白的双唇勾勒出清晰可见的一抹弧线,他真的很想笑,这个爱哭鬼今天难得地没有掉眼泪呢……
豪爽地一饮而尽。
她的眼球恢复了光彩,但凝满的是深深的蹉跎感,为何她不可名状的神情仿佛和月光交相辉映?为何她会露出那般冷傲的忧郁?为何她周身散发出的悲伤令人如此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清浅的紫色爬上她的双唇,莫伯言的瞳孔蓦地睁大……看着她低下头如同被暴风压倒的麦秆,毫无生气地从怀里掏出一方布帛包裹着的什么东西,那一刻场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随着她颤抖的手揭开布帛露出里面的金色,莫伯言全身都肃寒起来,有一股茫然的预感,当他看清楚玉雕似的双手捧着的那只盒子里静静躺着的一颗紫色,他忽然体会到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金属的盒子砰然落地,重重地击碎了莫伯言所有的理智和神思,恐惧、疑惑、绝望、悲哀、狂躁全部冲上大脑。
那只顽皮的紫色团子骨溜溜地滚动了几下才停住,有一滴,两滴,许多滴暗红色的鲜血覆盖了它的紫色。
“你,骗我……”一瞬间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姜隽雅瘫软在地,半边脸颊浸在那滩腥腻的污血中,眼角终于滑落一丝咸涩。
又是一声礼花炸开的鸣响,五彩的焰尾洒在她凝玉般白皙的脸庞,可她的眼睛并没有因为那耀眼的光芒再次睁开,或者,她可能已经安静地去了……
莫伯言,为何在我饮下毒酒的时候你才开始惶惶不安?为何你看到了那颗紫色团子会那么惊恐,最后的最后,你到底还是忏悔了吗?
此生无缘,我走了。
若我的逝去真能助你一臂之力,也不枉我来这世上走一遭。
好想再重温一遍那几日短暂的时光,好想再看一眼你眼里似水的柔情,可惜眼前已经布满了讨厌的黑暗,感觉到那个活力的自己正慢慢地从这破碎的身体里剥离,我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辞世的豪言壮语。
礼花真美,像你充满怜惜的爱抚,像你只对我绽放出的如春光般明媚的微笑。
莫伯言,即使是背叛了我也好,我还是……
刹那间辉煌的焰火在空中逐渐散落,黯淡,最终消逝不见。
侍卫们抬走了她沾满血污的身子,注视着地上一汪黑血里静静躺着的粉糯团子,莫伯言浑身颤抖,脚步摇摇晃晃。
玉座上的景轩帝看出了些许异常,一旁辅席坐着的莫仲思和高官们都纷纷站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兄怎么了?”莫仲思的疑惑的眼神忽然转变成惊恐,他赶紧瞥了一眼景轩帝,没有向任何人招呼就匆匆离席。
有两三个太监壮着胆子想上前去扶一把,手还未触到他胳膊,猛地他双足往前跄了几步,一口鲜血溅得几人一身猩红……太监们哑着嗓子的惊呼声中,莫伯言双膝跪地,竟昏了过去。
真相
……》 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地步,朱雀站在我的身边,带着不多见的焦急神色,不时地转头看我的脸色。
说实在的我很费解为什么她没有吃完那一盒糯米团子。
几天前,皇兄拜托我将七味专克鸩毒的解药掺杂进她最喜欢的糯米团子里,由白虎送去牢里给她。原本这会是个看似拙劣,却很保险的方法。
若是一切按照计划,她饮下鸩酒之后只会昏厥,提前服下的解药完全能够分解剧毒。
可她竟剩下最后一颗没有吃下去,以至于现在躺在床上的她嘴唇和眼皮都泛出了不寻常的紫色,昏迷不醒。假如在平常,假如她那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还能眨动,我定会惊叹于这魅惑的美丽脸庞。
被送到平清宫来的时候,她的气息断断续续,白虎一直用内力帮她撑着,他那月下雪霜般的肌肤更显出濒死的苍白,眼眶里的血丝几乎要流淌出来。
还好,六味解药都起了作用,否则现在她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朱雀愣愣地盯着她平静的睡脸,对我说道:“昨天傍晚我去天牢探她,她还很开心来着……”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虎一脸崩溃地坐在墙角,不用向我辩解,我也绝对相信他的忠诚。
“这本来只是一出戏而已,皇兄他……”我一贯善于安慰别人,此时却觉得词穷语尽,感觉到需要被安慰的反而是自己。
有些自责,为何不事先跟小丫头串通起来再施行计划,为何不亲眼看她吃完那些团子……
可能是害怕隔墙有耳,白虎并没详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整整三天,她怎么会连一盒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都吃不完?!朱雀的气息突然一紧,生硬地冒出一句话。
我立刻听出那专属小丫头的语气风格,“早吃一粒不瞌睡,晚吃一粒睡的香……”
眼前似乎清晰地浮现出她极富诱惑力的粉唇上下翕动说出这话的可爱模样,然后我会伸出手微笑着掐掐她白嫩的脸蛋,叫她一声“小傻瓜”……可现在,我的眼神只能是幽怨的。
姜隽雅,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白虎对你说团子是皇兄亲手所制是怕你心有忌惮,不敢多吃,谁知你竟怜惜到吝啬——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最愚蠢的女人。
对于整个计划我一直抱着旁观的态度,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期待着看皇兄最后的狼狈收场。
没料想茗家的态度竟强硬到连父皇都招架不住,茗天啸的葬礼都没能把远在北海的茗浩召回京城。
只好加大注码,一方面皇兄开始彻查所有与茗家有关的田地、房产、钱庄、武馆、书院等,另一面礼部尚书贡老师手里掌握着大量茗氏一族贿赂礼部官员,科举中大肆舞弊的证据。
北海的茗浩这下应该是有些动摇,但仍不屈不挠地叫嚣着要严惩杀父凶手,企图给自己留有余地。父皇没有给他喘息回天的机会,将计就计,一道“册妃大典之日当众赐死雅妃”的命令传到北海,再次召他回京,茗浩哑口无言。
他原本肯定以为皇兄会千方百计替心爱的女人脱罪,谁知……就算是个圈套也不得不往里跳,茗氏家族群龙无首已经乱作一团,茗潞要真能坐稳太子妃的位子,朝廷要依然对茗家恩宠如昔,返回京城说不定对茗家来说是个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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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册封大典我没去参加,打发走了那些小宫女们去观礼,我一人留下默默地/炫/书/网/整理着王妃留在栖月殿的衣物用品。
陪伴太子殿下已经快二十年了,即使瑾瑜姑娘还在世的那几年,我都没见他露出那么多的笑容。
王妃和殿下是我们做奴婢的私下闲聊的焦点,我自认并不了解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但就我能给她总结的有两样——任性和善良。
没有哪个娘娘会像她那样把殿下从皇宫里订来的新衣服随随便便就赐给宫女们,也没有谁会因为害怕踩死地上的蚂蚁,就摞着裙摆踮着脚尖走路。
我问过王妃怎么会那么大方,她憨憨地对我笑,说反正她只有一个身子,穿不了那么多衣服。
我也问过王妃怎么会怜惜蚂蚁,她神秘地眨着眼睛,说小东西们教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王妃在栖月殿住的时间很短很短,第一次殿下抱着落水的她一脸慌张地回来,我甚至没去记她的长相。
更多的关切和担忧,我放在了殿下的身上。
那一天晚上我在殿下的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