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久了她也常常能感受到这个“家”带给她的感动。
一天,姜老爷帮当地的老员外抄完了一本好书,受赏得了一盒糕点。他欢天喜地拿回来,第一个想到的是身怀六甲的姜氏,姜氏连眼里都流露出很馋的样子。
但看着还在辛苦洗衣的隽雅,忍不住叫过来让她先尝。
打开层层的包装,里面只有两个铜板大小的白色米糕,有一个还碎了个缺口。
“我不饿,你们吃吧。”隽雅并不喜欢吃甜食,她知道姜氏喜欢。
“雅儿就吃一块吧……”姜氏把较为完整的那个小心地用手指托起来。看到姜氏由眼馋变成了真切的关心,她没有再拒绝,其实真有些饿了。
“好吃吗?”姜老爷看着她把米糕送进嘴里,睁大眼睛询问。
“嗯,不错,娘你也吃……”她把盒子推向姜氏那边,她看到姜老爷满足的样子,甚至下意识地有一个吞咽的动作。
姜氏把盒子盖上了,说她等等再吃,姜隽雅继续去洗衣服,姜老爷开始给老伴揉腿……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发现那个糕点盒子静静地放在她房里的桌上……
两个可爱的弟弟终于在四月里降生,姜氏累得筋疲力尽,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母子平安。
家里平添了两个孩子,原本就比较拮据的生活变得更加困窘起来。她不得不出去接更多的事情,姜氏更是在月子里就做起了针线。
她常常在夜深的时候听到姜老爷的房里有微弱的叹气声,在这样的社会,家里这样的窘境,自己这样的年纪,她根本没办法为家里更多地分忧。
一天天消瘦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回想起在现代的生活,好后悔……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尤其是想到老公睡在她身边脸上还挂着白天的疲惫神情,眼泪不由自主就会落下来。老公对她真的很好很好了……无论多晚,只要不是出差一定回家,早上她还没起来时,老公就去上班,临走还不忘帮她拖地,她最讨厌拖地了……就那样安稳地过一辈子,该多好……
时光像是在指缝间流走的沙子,可对她来说被时间一遍遍冲刷着心房,那是一种煎熬,她甚至想,自己赶紧在这个世界死去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回到现代,真的好想回去了。
四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年,一切都停留在原地,什么都不曾改变,那个可笑的“三生之缘”,对她来说已经被抛去九霄云外了。
她真的长成了一个美人,有时候照着镜子她会想起灰姑娘的童话故事,总是满脸尘土,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为了不生虱子,她把头发剪得比较短,只能勉强扎个马尾……她的王子,从没出现过。她的美丽,像是被埋进了沙土,冬天的风吹过她的脸颊,苍白的皮肤冻得毫无知觉。
这一天,父亲说他被书院解雇了,这样一来,家中失去了固定的收入。姜老爷犹犹豫豫地跟她商量:“雅儿,你十六岁了,本来,是想给你置办一份嫁妆给你找个好人家……可现在……”
“我明白的,父亲,家里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说……”多年来的生活(炫)经(书)历(网)给了她不同于一般同龄人的成熟和隐忍,她有时候觉得,这个十六岁的姜隽雅,远比在现代的那个二十三岁的秦莓要成熟得多。
“这个……其实我跟你娘商量过多次了,其实我们也都很舍不得……其实,哎,都是我太没用了……”
“别说了,父亲,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我已经想通了……”隽雅的神情竟有些肃穆,她知道姜老爷说的是进宫选秀女的事情。
“那……那你答应了?”姜老爷有些惊喜,却也包含着无奈。
“我答应,请照顾好母亲和弟弟们……”她没有过多地不舍也没有什么感人的离别话语。
金风玉露一相逢
……》
她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进宫去选秀女居然还能出差错。
不过都怪那个嘴脸恶心的管事太监,对着秀女们动手动脚,有懦弱点的忍了下来,有的一气之下弃选了,而她,干脆就赏了那家伙一个响亮的巴掌,顺口骂了句:“死人妖!”
那个管事太监很气愤很困惑地大吼着问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沉默不语。
“行,你强,你狠,是吧?看我怎么整你这没教养的臭丫头……哼哼……”太监叫骂了一阵子后忽然安静下来,一本正经地又开始做手头的事情。
“姜隽雅,分至广陵宫净洁房,即日前往……”
她分明看到那个太监摇头晃脑的得意劲儿,怎么,广陵宫里有女鬼恶魔不成?!
此时景轩国的景轩帝已经四十有二,三位皇子都是已逝的皇后所出,最小的今年也十八岁了。这个景轩帝是历代国君中绝无仅有的痴情种,宫中妃嫔无数,他却惟独宠爱皇后一人,皇后早逝,他便遣散了后宫,算算已过去多年。不过反倒好,后宫从此清净宁和,没有了尔虞我诈,也没有了勾心斗角。
进宫的秀女们大多因为家中贫苦,只要做满十年就能领到一大笔抚恤金离宫回家,每月的月钱也足够养活家人。
净洁房每天负责打扫地板墙面等,务必保持广陵宫各处干净清洁。这可是她从前最讨厌做的事情,没办法,她被分在一个叫桓萍的大宫女手下,桓萍进宫六年多,表面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其实是个外冷内热,讲义气的人。
天气逐渐就入夏了,姜隽雅一点没感觉到广陵宫里有什么阴森恐怖的,反而处处祥和,只偶尔会跟其他宫女有点小矛盾……她听桓萍说过广陵王的一些事情,那个人有过不太愉快的初恋,目前喜欢男人胜过喜欢女人。
这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或许当初那个该死的分房太监以为她打着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主意,她可从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庭院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地上洒满斑斑点点的树影,天气实在太热,连鸟儿都懒得鸣叫,只有蜜蜂和蝴蝶在花丛间跳着无声的舞蹈。隽雅和桓萍正奋力地擦拭着长廊的地板,她们的膝盖上都包着棉垫,尽管汗水渍着膝盖弯里刺痛难忍,但长久跪地擦洗,没有棉垫的保护不行。
“啪啦”……她们身后的水桶倒在地上,里面的脏水哗啦啦流了一地,从花园旁边传来微弱的啼笑声。
原来是育花房的两个小宫女用长竿子推倒了水桶,桓萍一下子就跳起来,冲着那边破口大骂。
桓萍的性格就是这样,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她知道上个月桓萍跟育花房的大宫女施岚为了泼水的事情吵了架,差点动手。这下施岚派着手下的小宫女来报复了,真幼稚……
“哎呀……谁把水倒在地上,想摔死老奴吗!?”
隽雅往水桶的方向看去,总管老太监李公公一只手扶着墙面,一只手拍着胸口……
“是谁……谁干的?!”一个小太监一边慌忙扶过李公公,一边大声质问。
桓萍带着姜隽雅跪在一边,育花房的两个宫女也跪在廊下。
“是她们两个故意打翻了水桶。”桓萍抬头理直气壮。
“冤枉的……李公公,我俩都在花丛里浇水,怎么会打翻水桶呢?”其中的一个宫女立刻就哭得梨花带雨,另一个也低头啜泣。
姜隽雅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桓萍抢先站了起来,“胡说!她们用带钩的竿子从花丛那边伸过来推倒了水桶……”
“不要再说了!”李公公还在揉着他的胸口,阴阳怪气地说道:“哪里有什么带钩的竿子,我怎么没看到……老奴差点被摔死,三魂六魄都被吓跑了才是真的……”
“可是李公公……”桓萍很不甘愿地还想再辩解。
“可是什么可是!?桓萍你进宫也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你成天惹事生非,口不饶人,没少教训过你,怎么就是改不了呢……”李公公指着桓萍的鼻子骂道,“来人哪……这丫头实在嚣张……拉出去重打四十!”
“是……李公公!”马上就有小太监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