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士 > 其他类型 > 百变神探 > 第29章 没有弄清事实真相之前,绝不能草率表

第29章 没有弄清事实真相之前,绝不能草率表(2 / 2)

余非英说:“你等我的通知,我们择个良辰吉日就出发。”

“美人痣”女子抱着他狠狠地吻了一口,拍着手,跳起来,连声说:“英哥你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余非英问:“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美人痣”女子想了想回答:“你就叫我‘一点痣’吧!”

余非英特别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说:“你的确是我要找的人。这样吧!我叫你‘美人痣’。你没得意见啵?”

“美人痣”女子拍着手说:“英哥你真好!真的善解人意。我一切听你的。”

余非英又问:“你家住哪里?”

“美人痣”女子回答:“山那面,湖旁边。山脚下有个武馆,湖中间有个靶场。”

余非英用更加欣赏的眼光打量这个“美人痣”女子,连连说:“哦!我明白了。你真聪明。”

“美人痣”女子格格地笑着说:“英哥过奖了。”

余非英说:“看来你是不会对我说出你的家庭成员的。”

“美人痣”女子说:“暂时保密。英哥不会有意见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余非英说:“我就特别喜欢你这样有个性的女子。你的一笑,使我心跳;你的一叹,世界震撼;你的一站,交通瘫痪。你不打扮,已很好看;你一打扮,迷倒痴汉。‘美人痣’!你好好跟我干!我不会亏待你半点。”

“美人痣”女子说:“这太好啦!幸福随风,撒向人间;快乐成风,迎面吹送。道顺,人顺,事事顺!你好,我好,人人好。英哥你真好!”

说着,她疯狂般地跳起来,扑到了余非英背上,双手搂住余非英的脖子,两腿夹住余非英的腰,格格地放声大笑。

余非英进一步夸奖道:“有一种快乐飘飘洒洒;有一种自在安安静静;有一种美丽温温柔柔;有一种幸福平平淡淡;有一种拥有实实在在;有一种爱情长长久久。你表里一致,外表美,内心也美,真是难得的美人。从今往后你我好好合作,走共同富裕的道路。”

“美人痣”格格地笑着说:“要得!要得!天空的幸福是穿一身蓝;森林的幸福是披一身绿;阳光的幸福如钻石般耀眼;而我的幸福是因为认识了你。英哥!从今以后你带着我大胆地往前走,不回头。”

那是3月24日,一个晴好的日子,湘江两岸的垂柳在轻风中舞动,桃花映红了一江春水。

余非英挽着“美人痣”女子到了长沙。“美人痣”女子与洪美莲比较起来显得更年轻,对好色男子更具有诱惑力。

长沙市五一路。这是古城最宽阔、最有名的一条街。它东起火车站,西至岳麓山,将湘江东西两岸和湘江中的橘子洲连为一体。

五一东路,长岛饭店附近的一个宿舍区里。

“美人痣”女子经过观察,看中了一位60岁出头,个子1.7米左右,短发,戴一副眼镜的老年男子。她从他的行为举止判断,他做过高官,手头有钱,而且喜欢寻求新的刺激。她跟踪到了他家里,确切地说,应该是他把她引诱到了他家里,因为他俩是在相互侦查对方。自“眼镜老头”看中了“美人痣”的那一刻,恨不能一把搂进怀里,但他多年玩女人的经验证明,欲擒故纵比手到擒来更有韵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美人痣”女子怀揣两瓶派派酸奶,其中一瓶事先放入了余非英事先交给她的白色粉末,跟随到“眼镜老头”家里。他俩就像两个嗜酒的人,一个想酒喝,一个想喝酒,于是见面就干杯。高潮迭起时,“眼镜老头”自夸会流利地讲六种外国语,爱人只有四十多岁,能干、漂亮,任某外贸局副局长,正在国外考察。

“美人痣”女子问:“你妻子那么优秀,你为什么还不安分?还要找我这样的人?”

“眼镜老头”说:“赵本山语录你知道吗?”

“美人痣”女子说:“他不就是个演员吗?又不是什么伟人,他会有什么语录?”

“眼镜老头”说:“如今这世道变了,名人、大款,都可以有语录了。”

“美人痣”女子说:“你别卖关子了。我喜欢赵本山,我很想听听赵本山的语录。”

“眼镜老头”说:“你听着。赵本山语录:现在这世界也太疯狂了,女人性欲太强了;绵羊开始吃狼了;耗子陪猫上床了;没外遇都算色盲了;兔子都吃香肠了;包三奶也算正常了。”

“美人痣”女子笑了,她说有点渴了,拿出两瓶派派酸奶,自己打开一瓶,很有节奏地吸入嘴里。她问“眼镜老头”想喝不想喝?“眼镜老头”颔首。她把那瓶放入了白色粉末的派派酸奶打开,一匙一匙地喂进“眼镜老头”嘴里。当一瓶派派酸奶全部喂下去不到半个小时,“眼镜老头”已经昏昏然,飘飘然,醉入美景仙山,对身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全然麻木不知。待他苏醒后,看到室内洗劫一空,他安慰自己:破财免灾。他对损失的钱财并不十分心疼。他这样想时,眼睛突然发直,嘴里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发现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墙壁暗箱被打开。这里是他藏匿重要物件的地方,除了他自己,没有别的人知道,更没有别的人能够得到他暗箱里的东西。眼前暗箱被打开,就意味着他的机关被人识破,重要物件失盗。他一步跨近暗箱,低头一看,天啦!他差点惊叫出声,头上如同挨了重重地一击。他藏在暗箱里的一本《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不翼而飞。这是他多年的心血写成的。如今丢了,就等于丢了他的魂。他浑身直冒冷汗。他反复寻找,没有看到《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他后悔不迭,这将成为他一生中最伤心的事,最痛苦的事,最遗憾的事。他有苦无处诉,有冤不敢申,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他想:无论花多大代价,无论费多少心血,一定要把《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追回来,而且要尽快追回来,要追回《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必须先找到“美人痣”。他决定:为了追回《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必要时动用所有的社会资源,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他只要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他只要想达到的某个目的,没有达不到的。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和才智。他过去在位时如此,如今退休了仍然如此。

令他大感意外的是,不用他寻找,“美人痣”第二天主动跨进了他家的门,与他见面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似的。“眼镜老头”向她索要《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美人痣”却又拿出两瓶派派酸奶,含情脉脉地对他说:“喝了这个再谈别的事行吗?”“眼镜老头”摇手说:“你昨天就是用这个麻醉了我。”“美人痣”笑着说:“真的是麻醉吗?难道你现在不觉得很舒服吗?难道你真的不想喝这个吗?”“眼镜老头”觉得这话从她嘴里出来,像背的台词似的。他哪里知道,她背后有个余非英,是她出发前余非英教她这么说的。奇怪的是,“眼镜老头”此时的的确确感到浑身很舒服,很想再喝“美人痣”手中的派派酸奶。他不由自主地朝“美人痣”伸出手。“美人痣”则不给。她说:“今天不能让你白喝了。这是要收钱的。”“眼镜老头”血液里有种东西在躁动,对“美人痣”手中的派派酸奶充满了强烈的渴望。他问:“你要收多少钱?”“美人痣”回答:“800元一瓶。”“眼镜老头”说:“不能少点吗?”“美人痣”说:“钱对你不是问题。”“眼镜老头”说:“我不会少给你钱,但你得把那本《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还给我。”“美人痣”说:“那东西放你这里太危险,我替你保管更安全。”“眼镜老头”沉吟无语,他明白操之过急是绝对达不到目的的,恐怕要像关公制伏对手那样使出拖刀计才行。他打算慢慢与面前的这个女人周旋,夺回他心爱的《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二章如何看人,选人,用人,永远是个老大难问题

余非英交待了他与“美人痣”女子的情况,大口大口地喝水,不时用眼光瞟一下对面沈惠民的脸色,他不再说一个字。

沈惠民明白他的意思。他起身给余非英茶杯里续水,说:“爽快点吧!你与这饮水机里的水不同,它的职责是要一点出一点。你如果问一点就讲一点,不问,你就不讲,一则耽误了时间,二则对你来讲也很辛苦。你是聪明人。这不是我们对你的评价。这是所有与你有过关系的女子对你的评价。到了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余非英说:“我听您的话。可我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交待的了。”

沈惠民又向他亮出了一张美女照,问:“我现在把她叫来,你与她当面锣,对面鼓,把你俩一起做的事情讲清楚。你看如何?”

余非英连连摆手,他眼前浮现出他与尹雪妮做的那些事:

又是一个春天,又是3月24日,宁乡县女子尹雪妮在长沙市五一路遇见余非英,虚心求教:“英哥呀!你采用什么方法发的财啰?”

余非英含笑不语,两眼盯着尹雪妮丰满的胸脯,迷人的脸蛋。

尹雪妮追问:“你玩么子深沉啰。这不是玩深沉的年代。你有么子好招数发财,就给妹妹我说说嘛!我要是发了财,也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嘛!”

余非英问:“我说了,你敢不敢去做?”

尹雪妮表示:“只要不是杀人抢劫、贩毒吸毒,我都敢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一广场一带,是长沙城里最气派、最繁华的商业区,两人有缘在此相逢,不能不说是老天有意安排。这里活动的人群中,有钱的老年男子有的是,利用尹雪妮的姿色勾引一个很容易。

接下来,余非英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向尹雪妮讲述了搞钱的套路。

尹雪妮连声说:“好!实在是好!英哥!我无条件听从你的指挥。就这么干!”

余非英一挥拳头,说:“好妹妹!要得!”

他俩说干就干。余非英将两瓶不同颜色的派派酸奶交给了尹雪妮,他问道:“你当真敢照我说的去做?”

尹雪妮坚定地表示:“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为什么不敢?英哥你只管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余非英说:“你先别夸海口。这事假如被公安发现了,你怕,还是不怕?”

尹雪妮用手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说:“砍了脑壳也只有碗大一个疤。痛痛快快干一番大事业去死,总比无所作为的活着有意义。妹妹我死心塌地的跟你干!”

余非英朝她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掌,说:“那就好!你跟我干,只有甜头,没有苦头。”

五一广场南侧中日合资兴建的平和堂大商场门口,尹雪妮勾引上了一个五官端正,戴一副眼镜,年纪60多岁的老头。

尹雪妮跟随这位五官端庄的老头到了位于黑石渡招呼站旁边的一栋宿舍里。她进门,看见室内装修得像皇宫一般,心里暗暗高兴:目标选得准。这老头肯定有钱。她主动扑进老头怀里,热情服务,周到细致。她含情脉脉地对老头说:“我希望今天的你是快乐的,今晚的你是舒心的,今夜的你是甜蜜的,今年的你是顺利的,今生的你是幸福的,今世的你是健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像喝醉了酒似的,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家有知心爱人,外有知己朋友,春风秋雨冬雪,苦辣酸甜乐忧,相知相伴相随,唯有平安永久,年年岁岁,愿幸福相伴你我左右!”

老头边说,边使出浑身解数,品尝人间仙果。当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尹雪妮不适时机地拿出派派酸奶,情意绵绵地喂进老头嘴里。端庄老头一边吸,一边抚摸尹雪妮的脸蛋,说:“姑娘你真好!”

尹雪妮说:“你比我更好。”

端庄老头还想说什么,可舌头不听指挥。不到三十分钟,老头便不省人事。

等候在楼下的余非英接了暗号,窜入房间,熟稔地指挥尹雪妮寻钱觅物,掳走了室内所有值钱的东西。

端庄老头用鼾声为他俩伴奏,为他俩送行。大白天发生在单位宿舍楼里的这一幕竟然神不知鬼不觉。

离去时,尹雪妮按照余非英的安排,大胆地给端庄老头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并且在留言中强调:大哥您日后需要派派酸奶,请直接拨这个电话,我一定随叫随到,优质服务。

余非英与尹雪妮第二次作案是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也是在平和堂门口。

尹雪妮勾引上了一个60多岁的“四方脸”老头,其手段说简单也简单,说巧妙也巧妙。她发现“四方脸”老头老是在平和堂门口转悠来转悠去,一双眼睛不停地朝年轻貌美的女人胸前扫视。她断定:这是个好色鬼。她迎上去,对“四方脸”老头说:“大哥!我给您看个相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方脸”老头立刻被那张漂亮脸蛋吸引住了,嘴里却说:“不看不看。你年纪轻轻,不要搞封建迷信。”

尹雪妮说:“你说错了。这不是封建迷信。这是一门学问。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拥有一颗平常的心。”

“四方脸”老头说:“你这话说给谁都行。放之四海而皆准。”

尹雪妮拉住了他的手,说:“大哥您别急唦。听我往下说嘛!您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您有一份舒心的工作。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四方脸”老头说:“就算你说得对吧!像我这年纪的人,大多都有个好身体,有份好工作,如今失业的多是中青年。”

尹雪妮说:“您有一位知心爱人,您有一帮信赖的朋友!”

“四方脸”老头哈哈一笑,说:“你这就错了!”

尹雪妮问:“你说错在哪里?”

“四方脸”老头说:“错了一半。”

尹雪妮问:“哪一半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方脸”老头说:“个人隐私,不能公开。”

尹雪妮摇着他的手撒娇:“您说,您说,您说嘛!您要是不说,我就不让您走。”

“四方脸”老头问:“你真的想知道?”

尹雪妮说:“当然啦!我要检验一下我看相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四方脸”老头说:“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到我家里去就明白了。”

尹雪妮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她说:“那好啊!大哥您真的请我到您家里去呀?”

“四方脸”老头说:“你看我这样一个大男人,说话还能当儿戏。我真的欢迎你到我家里去。”

尹雪妮问:“你家离这里有多远呀?”

“四方脸”老头说:“不远。很近。”

尹雪妮故意卖关子:“如果远了我就不去。那会耽误了我看相的生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方脸”老头说:“十分钟就可以打个转。不会影响你的看相生意。”

他俩一前一后,进入浏阳河广场附近某机关宿舍某栋一楼右边的房子里,四室两厅,高档装修。“四方脸”老头的爱人在家,但对他俩的到来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一样。

“四方脸”老头把尹雪妮直接带进了他的卧房。尹雪妮一看那床上的摆设,就知道他和他爱人没有睡在一起。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容,心里暗暗说:只需三五下就要把你搞定……

“四方脸”老头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把尹雪妮抱上了床。尹雪妮与“四方脸”老头播云弄雨时,对其说:“祝愿您心情像爱情一样甜蜜,事业像竹子一样蓬勃,人生像太阳一样辉煌。”

“四方脸”老头说:“愿你享有期望中的全部喜悦,每一件微小的事物都能带给你甜美的感受和无穷的快乐。愿今日是你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尹雪妮说:“月圆,人圆,事圆,情圆,财圆,运圆,团团圆圆,圆圆满满,值此我俩相识相知之际,让我诚挚的祝福随清风明月永驻您的心上!”

“四方脸”老头就像到了云里雾里。尹雪妮不失时机地将一颗巧克力喂入了那张肥厚的嘴里。战事尚未结束,“四方脸”老头滚落马下,昏然入梦。

余非英从尹雪妮发给的暗号明白室内另有女人,便蹑手蹑脚地进入房间,与尹雪妮携手打了一场潜伏战。他俩凯旋而归时,仍然坚持老办法,留下了手机号码,勾引“四方脸”老头主动求购巧克力。尹雪妮接到电话,及时送货上门服务。

此后,余非英、尹雪妮各奔前程。不是他俩合作不愉快,而是余非英有规矩:他与任何女子合作一般只搞定两个男人,最多不超过三个。当被搞定的男人吸毒上瘾时,也就是他与合作的女子分手的时候到了,后续送毒品上门的工作他分别安排秦有生、牛宝强、高凡成、游灿耀去做。他合作的女人中,唯有桃放明破例超出了他的规定。他没想到,他最信任的女人,成为第一个背叛他的人。他悔不当初错看了桃放明,如果把尹雪妮择为自己最信得过的女人,也许不会落得目前这个下场。他觉得如何看人,选人,用人,永远是个老大难问题。他与尹雪妮分手时,她对他说的那番真心话,犹在耳边缭绕:“亲爱的老公,我真心爱你。”

余非英说:“我也是。你我走过的是岁月,留下的是回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尹雪妮说:“你我带走的是希望,盼望的是美好。”

余非英说:“我本不想和你分开,但又不得不分开。请你理解我。”

尹雪妮说:“这是工作的需要,我应该顾全大局。也请你相信,我不是那种没有觉悟的女人。”

余非英动了真情,对她说:“希望你笑对年年岁岁。”

尹雪妮擦了擦眼泪,对他说:“英哥你别太累了,千万要珍惜暮暮朝朝。”

余非英说:“雪妮!我会想你。风柔雨润,花好月圆,幸福生活日日甜!冬去春来,似水如烟,美好日子在眼前!流年不复返,人生须尽欢!说一声珍重,道一声平安!你与我分离的日子里,一定要保持快乐的心情,你才会越活越漂亮!”

尹雪妮说:“英哥!我同样会想你。友情是最珍贵的缘分,思念是最美丽的心情,牵挂是最真挚的心动,问候是动听的语言,我将美丽的祝福永远留给你。祝你天天快乐,心想事成。”

余非英说:“雪妮!认识你是一段玄妙的缘,思念你是一杯浓郁的咖啡。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从今往后,我真诚的心会在寂寞的午夜中期待,真的好想你。”

尹雪妮说:“夜幕有了星星才显得静寂迷人;大海有了涛声才显得渊博浩瀚;冬天有了雪花才显得温馨浪漫;我心中有了你才深感荣幸自豪。”

余非英说:“你是我的全部你晓得不?你是我的最爱你晓得不?你是我的生命支柱你晓得不?你是我活着的理由你晓得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尹雪妮说:“从今往后,我想你的头想你的嘴,我想你会想得流口水。”

余非英说“我爱你的皮爱你的背,爱你的脖子和大腿。我永远爱你!”

尹雪妮说:“我爱你的肝爱你的肺,我爱你的身体和香味!英哥!我永远爱你!”

余非英说:“无论茶是浓是淡,让清香永驻心间;无论距离是近是远,让记忆彼此相连;无论联系是多是少,让祝福永不改变。”

尹雪妮说:“人活一世很辛苦,快乐就好;人活一生很无奈,开心就好;人生一辈子很艰难,潇洒就好;人生一世很短暂,珍惜才好。愿英哥永远年轻、快乐、平安、幸福!”

他俩抱头痛哭,依依不舍……

余非英回想至此,眼睛有点潮湿,他暗暗盘点他利用过的那些女人。有宁乡女子周湘云、双峰女子何雨春、石门女子杨时春,还有几个与他街头结缘,事后分钱分物,分手时连姓名也没有留下的女子。那些女子曾主动要求给他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被他婉拒。他给出了令她们信服的理由:“像我们这种人,只要能共事共枕就行。互不留姓名,日后更安全。一个栽倒了,另一个不会受牵连,可以保存点‘幸运的火种’,一有机会还可以东山再起。”仅有周湘云特殊,她除了自己死活不肯离开他以外,还将她以前曾经相好的男子钱如生也介绍进来。她的理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本不同意,但他考虑到钱如生四肢结实有力,脑子灵活好使,正是他需要的帮手。他就批准周湘云、钱如生多跟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们创造出了两种新的麻醉方法。一种是将麻醉药溶解装进针管里,周湘云连同一包梅子带入选中下手的男人家,一边对他甜言蜜语,一边喂给他梅子。男人上了年纪身体机能特别需要水分保养,吃了梅子舌干口渴,更是需要水。周湘云看准机会,往茶杯里注入麻醉药。老年男子喝了立即昏睡。一种是将麻醉药填入槟榔里头,周湘云随时携带在身上,故意找有钱的老年男子问路,一问一答之后,假借有毒槟榔表示感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好色老年男子立刻被引诱上钩。当他把周湘云带回家时,已经嚼了有毒槟榔,不等发生性关系,早已不知云里雾里。这两种方法两次使用,两次得手;他准备再次使用,没想到钱如生不辞而别。他追问周湘云才知道,钱如生回家叫来自己的老婆,夫妻另立门户,求发展,求壮大去了。他本欲收拾他,但担心狗被打急了反咬人,钱如生一旦检举揭发他,那就同归如尽了。他只得作罢。余非英盘点这些人的同时,也盘点了他为首组织实施的16起案件以及与之相关的被他引诱吸毒而且上瘾的16个男人,也盘点了他麻醉抢劫和贩卖毒品所得的900多万元资金。他分析,所有这些沈惠民是全部掌握了,还是部分掌握了,还是一点都没有掌握?哪些掌握了,哪些没有掌握?沈惠民应该只掌握了他入室麻醉抢劫的部分证据,对贩卖毒品不可能知道。眼前不多少交待一点情况,肯定过不了关。他打定主意,把钱如生交待出来。他已经是落入笼子里的鸟,不怕钱如生反咬。他要死也得拖个垫背的。

沈惠民听他说完,追问:“钱如生是哪里人?”

余非英回答:“听口音好像是岳阳人。”

沈惠民又问:“钱如生在哪里落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余非英回答:“他在郊区租的房子。我去过他那里一次,而且是晚上去的,对周围环境看得不太清楚,只有一点点印象。”

沈惠民问:“你说清楚点,是哪个郊区?”

余非英答:“长沙市北郊黑石渡。”

沈惠民盯着余非英稍稍沉吟,又追问:“你们用的麻醉药是哪里来的?”

余非英回答:“那是9月中旬一天的10点钟左右,我在湘江大道玩,碰到一个40多岁的男子,身高1.7米左右,国字脸,自然发型,会讲长沙话,但讲得不地道,穿着一般,皮肤不太白。他找我扯谈,问我是干什么的,要不要捕黄鳝的药?我说这种药我不要,我要能迷人的药。他说能搞到。我问他迷一个人的药要多少钱,他说100元。他立刻从身上拿出两个白纸包,打开给我看了。一个包里是白色粉末,一个包里是蓝色粉末,并给我解释这两种药都能迷人。白色粉末放在任何东西上都看不出,蓝色粉末放在饮料里能看得出,只有放进食糖里面看不出。白蓝两种药,每次只须用一包,能迷倒一个人。当时他只有三包,一包白色的,两包蓝色的。我给他300元钱,买了三包麻醉药。分手时他对我说,如果你以后还要这种药,就到湘江大道来找我。”

沈惠民问:“你说的都是真话?”

余非英说:“如果有一句是假话,你枪毙我就是了。”

沈惠民突然问道:“苏晓霞是什么人?”

余非英并不惊慌,沉着回答:“她是与我同一个村的人,农民。年纪28岁,已经结婚。她与桃放明是好朋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三章“小妹妹”赚开劫匪家门,黑夜中别样的追捕

凌晨2时许,沈惠民率领侦查员彭金山、杜瓦尔,押着余非英,飞车从南向北,穿越长沙古城,直赴北郊黑石渡,追捕犯罪嫌疑人钱如生。

警车关了警灯,悄然在城郊结合部穿行,四周布满了一栋栋二三层的私家小楼,建筑风格原本就呆板、单一,白日里看上去杂乱无序,枯燥无味,夜雾中看上去,就如同横放竖立的一块块砖头,其形其状大同小异,难以辨别。

沈惠民、彭金山等押着余非英,逐栋逐栋地寻找钱如生租住的小楼。余非英睁大眼睛望着车窗外,不时指着这栋小楼说:“这栋好像是。”他的话没落音,又立即否定道:“不!这栋不是。还要往前走一点。”这样反反复复了很多次,余非英总是不能肯定哪一栋小楼是钱如生租住的地方。大家都知道余非英是只狡猾的狐狸,心里都提高了警惕,时刻防止他像上次在1路公交车上那样借机挣脱手铐逃跑。

警车悄悄地在长沙北郊黑石渡转了一圈,余非英未能准确地指出钱如生租住的小楼。彭金山盯着余非英警告道:“你又是在耍我们吧?收起你在向东南小区用过的那一套吧!”

余非英哀哀可怜地说:“我不像你们,没有坐警车的福分。七转八转,我的脑壳都转晕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求你们相信我,让我下车,再仔细找找,兴许很快就能找到。”

余非英这话出口,希望立即得到回答,然而没有任何人回答。黑夜中除了沉寂,还是沉寂。

他把眼光悄悄盯住了沈惠民的嘴唇。

沈惠民心里明白,这是余非英给他出的一道棘手的难题。若同意他下车寻找,他就有机会逃跑。若不同意他下车寻找,抓捕钱如生的行动成为一句空话,责任就不在他,而在警察没有接受他的建议造成的。

沈惠民对余非英问道:“你想下车寻找钱如生?”

余非英连连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又问:“让你下车寻找,你有把握找到吗?”

余非英回答:“至少比坐在车上寻找的把握大一些。”

沈惠民再次问道:“你有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余非英回答:“百分之百不敢保证,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

沈惠民说:“接受你的建议。你现在就可以下车寻找了。相信你能找到,因为你不是三岁的细伢子。你去过的地方,一定记得很清楚。”

这时,杜瓦尔拉了拉沈惠民的衣角,悄声建议:“为防万一,干脆将我的手和余非英的手铐在一起,他想跑也跑不脱。”

沈惠民望着这位刚步入警坛的年轻侦查员,心想:他也曾经把余非英的手和自己的手铐在同一副铐子上,而且是在1路公交车上,他都没能够看住他,被他金蝉脱壳,移花接木。像杜瓦尔这样刚从公安院校毕业参加工作、涉世不深的小伙子,能看住老奸巨猾、诡计多端的余非英吗?

不等沈惠民作出肯定的回答,杜瓦尔已经拿出一副手铐,先铐了自己的左手,又铐了余非英的右手。

余非英极不情愿,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神情十分沮丧。

彭金山伸出嘴,凑在沈惠民耳边低语:“追踪抓捕从来就没有十拿九稳,很多时候需要大胆地赌一把。这回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共同承担责任。”

沈惠民心里头顿时涌起一股热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瓦尔推开车门,与余非英“手拉手”一起下车。沈惠民随后下车。彭金山最后一个下车,锁好车门,跟在搜寻队伍的后面。

警车隐没在沉沉夜雾中。

沈惠民他们押着余非英在城郊结合部继续寻找目标。为了防止暴露,他们相互之间拉开一定的距离,以便前后呼应。他们也没有使用任何照明工具,全凭感觉在黑暗中寻觅。

沈惠民表面上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安,生怕出什么差错。他的眼睛始终盯着余非英,右手作好了随时掏枪应对突变情况的准备。

这是余非英极不情愿面对的现实,但他又不得不面对。他眼看借机逃跑的愿望成为了泡影,心里又气又恨。他是个聪明人,最能见风使舵。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气也罢,恨也罢,他都能强压在心里,表面上没有丝毫流露。恰恰相反,他的态度变得非常的积极,百分之百地与民警配合,睁大眼睛,全力以赴地在黑夜中寻找钱如生居住的地方。他想:战胜对手的方式有多种。既然一时无法从民警手中脱逃,那就干脆将民警麻醉,给民警留下一个老实配合的好印象,为以后寻机脱逃作铺垫。他绕了两个弯之后,把民警带到了钱如生租住的地方。

余非英突然指着一栋小楼,又惊又喜,语气十分肯定地说:“找到了!这下真的找到了!就是这里!我百分之百地保证就是这里!”

沈惠民问:“你看准了?”

余非英回答:“不会有错。”

沈惠民说:“没错就好。如果在这里抓到了钱如生,算你立了一功。”

余非英说:“我就是想将功赎罪。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他极其神秘地说道:“沈大队长!我有个重要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说:“有什么建议你就说吧!”

余非英说:“钱如生最好色。你们一定要派一位甜美声音的女子喊门,他才不会生出怀疑。”

沈惠民立即想到了韦珞奇。此时有她在场就好了,她定能出色地扮演这个角色。然而,他已经安排她和邝天野担负追踪邬娜瑰和三个色狼的重要任务去了。

余非英以为沈惠民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又强调道:“钱如生好色是出了名的。如果甜美声音的女子喊门,他立刻就会开门。不然,他就难得开门。不信你试试看啰!”

杜瓦尔赶紧捂了他的嘴,没好气地对他说:“你就知道甜美女子!你这不是给我们出难题吗?你也不看看眼前的情况,都是几个大男人,哪有女侦查员嘛!”

余非英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沈惠民内心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什么钥匙开什么锁。针对钱如生的弱点采取侦查手段,自然能收到理想的效果。既然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身边缺少女侦查员,自己就得赶快想办法弥补。

此时,彭金山二话不说,走近小楼,抬起手,很有节奏地敲了敲门,嗲声嗲气地喊道:“钱哥!快开门啰!”

屋内传出男子的问话:“哪个?半夜三更,找我有什么事呀?”

彭金山用缠绵的语调回答:“看你啰!除了妹妹我,还会有哪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瓦尔暗暗佩服。他低声问余非英:“这是钱如生吗?”

余非英连连点头。

屋内传出脚踩楼梯的声音,很快大门拉开。钱如生站在门口问道:“你到底是哪个呀?”

彭金山边上前边回答:“我呐!钱哥到底是发了财,连小妹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钱如生凑上前,想看清来人的面孔,突然一阵疾风扑面,只听咔嚓一声响,他的双手戴上了冰凉的铐子。

钱如生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钱如生的妻子听了,也在屋内大喊:“有土匪绑架!快救命呀!快来人呀!”

沈惠民大喝一声:“住嘴!我们是警察!”

钱如生吼道:“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又没做犯法的事。你们凭什么抓我?”

彭金山嘿嘿一笑,对钱如生说:“这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接着,他向钱如生夫妇出示搜查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瓦尔押着余非英隐藏在暗处。

沈惠民、彭金山一起进屋搜查。

钱如生夫妇显得十分镇定,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他俩没有看见屋外黑暗中的余非英,也不知道余非英落网的消息。他们以为警察仅仅是怀疑而已,还没有抓到他们半点证据。既然没有证据,就是把钱如生押走了,过了24小时还得放回。

沈惠民、彭金山搜遍了出租屋,没有发现半点有价值的证据。

这时,钱如生夫妇开口说道:“警察哥哥们!你们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沈惠民、彭金山都没有答话,眼睛注视着钱如生夫妇脸上的表情变化。钱如生夫妇的眼光也不回避,直勾勾地看着他俩。灯光下,四双眼睛作着无声地较量。渐渐地,钱如生夫妇的眼神扛不住了,开始向别的地方转移。这时,彭金山的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抓住了钱如生眼神中的什么变化,像猎人发现狐狸一般地兴奋。他随着这对男女的眼神,走到连接东西两房的墙壁前,两眼盯着墙壁上端一个穿过电线留下的很不起眼的小洞。他就近搬过一张桌子,爬到上面,看了看那个电线洞。

他再看看钱如生夫妇的脸色,不是先前那种死猪不怕开水汤的表情,而是突然变得死灰一般难堪。他想莫非这个小洞里隐藏着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东西?他朝电线洞里一伸手,接连掏出了三个小纸团,打开一看是三颗巧克力。就是这个举动,令钱如生夫妇额头上直冒大汗。彭金山又伸手往小洞里摸去,掏出了七颗药丸。此时的钱如生夫妇,四条腿都在打颤。彭金山伸手再一摸,掏出了一支装有棕色液体的注射器和两支药剂。

沈惠民逐一检查,凭经验和感觉判断:无论巧克力、还是药丸、药剂、液体,全是高浓度的海洛因,只是经过了不同的包装和配置。

这时,钱如生夫妇都双膝跪下,脑袋连连叩地,嘴里不停地喊:“我们该死!我们该死!请求政府宽大处理。”

沈惠民和彭金山将这对男女带离出租屋,就在钱如生被押上警车时,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我看一眼那个叫门的妹妹好啵!她的声音实在太甜美了,一下就把我的魂勾走了。我看她一眼也就满足了。”其妻则埋怨道:“就是吃亏你好色。本来到了暗道门口,开门就可以远走高飞,你却一听那女人喊就像勾了魂似的,暗道门不开开前门。这回入了班房,你想好色也好不成了。”说着她呜呜地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听了这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险些错失抓捕良机。若晚到一步,让钱如生夫妇从暗道逃走,再要追捕归案,不知要增加多少办案成本。他内心对彭金山、杜瓦尔充满敬佩和感激之情。

这时,彭金山对钱如生斥责道:“你也不看看到了什么地方?还胆敢提无理要求!”说着,他押着钱如生夫妇,安置在警车前排落座。

杜瓦尔押着裹了头套的余非英从黑暗中走出,把他安置在警车后排落座。钱如生夫妇一直没有看清头套内的真面目,不知道那就是余非英,所以始终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被警察发现的。

回城的路上,钱如生突然说:“我要将功赎罪。我有重大案情,我要检举揭发!”

车上,钱如生一口气揭发了余非英麻醉抢劫背后隐藏的贩毒罪行。他强调:“被他利用的那些女人都不知道。只有我从中看出了门道。”

余非英气得嗷嗷直叫,但他的嘴被杜瓦尔用毛巾堵住了,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

钱如生提出松开手铐,下车小便。沈惠民防止他乘机逃跑,对彭金山耳语了几句,然后他俩押着钱如生下车。

杜瓦尔留在车上看守余非英和钱妻。

惊心动魄的一幕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就在钱如生双手得到自由小便时,余非英突然挣脱了手铐,撕开了头套,下车狂奔。

钱如生得知逃跑的就是余非英,一把提起裤子,拼命追了上去。他边追边喊:“别开枪!别开枪!看我把他抓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如生跑起来简直像一只野兔,他追上余非英,一把捞住不放。余非英抓起一块砖头,狠砸他的头部,他一手抵挡,一手抓住不松,并且吼道:“余非英你莫以为有武功就了不得。老子的武功使出来,一掌就要了你的小命。”

余非英果然哎哟哟直叫。

三个警察各自端着枪,摆成一个三角形,把他俩圈在了中间。

沈惠民上前,给余非英戴上了手铐。

钱如生主动地伸出双手,要求道:“把我也铐上吧。”

回城的路上,杜瓦尔紧紧抓住余非英,内心感慨万千。他没有踏进刑警大队工作前,自以为在学校学了很多知识,通过这三个多月的实践,他才发现以前掌握的知识太少了,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过去总把审讯和追踪看得很简单,其实有很多技巧,有很深学问。此案最难的就是审讯和追踪。最成功的也就是审讯和追踪。没想到沈惠民、彭金山这帮警察大叔和大哥通过审讯和追踪,深挖出了隐藏在系列麻醉抢劫案背后的跨国贩毒案。他暗暗鼓励自己:此生坚决做到不拉关系,不找后台,不买官,不害人,不求升官发财,不求飞黄腾达,一定要坚持做人的底线,做个像沈惠民大叔那样的好警察。

他们回到蓝天公安分局,东方天际正露出熹微。

这时的沈惠民一点也不觉得累,他感到很兴奋,很惬意。他没有半点睡意。他独自来到局机关操场,脱下衣服,光着上身,翻起了跟头。他翻了一个跟头,又翻一个跟头,越翻越有劲,他不记得连续翻了多少个跟头。汗水洒了一地,浑身的筋骨得到了舒展,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沈惠民还要继续翻跟头,忽然听见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朝操场这边移过来,他知道是晨练的人们朝这里走来了。他不希望让别人看到他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在翻跟头,那会让人感到新奇,甚至会视为笑柄。一旦传开,他难以招架各种各样的提问;也难以抵挡各种各样的眼光。他虽然意犹未尽,但他立即停止了翻跟头,赶紧提起衣服,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操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四章树洞里掏出一支漆黑的手枪,鲜血染红了古老的山梁

连续患了几天感冒的长沙古城,到了10月29日这一天似乎有所好转。一大早一轮鲜红的太阳就从湘江东岸露出了笑脸,深情地关注着岳麓山和橘子洲,也许是起得太早,有点体力不支,很快又缩回到云层里休息养神去了。

就在太阳露脸时,邝天野、韦珞奇从岳麓山的草丛里钻了出来,他俩潜伏守候了整整一个通宵,监控对面那栋出租屋里三个嫌疑人的行踪。然而,那三个家伙进去以后,一直不见出来。上半夜还看见人影在窗内晃动,下半夜关了灯,闭了门窗,没有任何声响,也不见人影闪出。他俩欲趁更深人睡之时,突袭抓捕,但又觉得证据不足,担心欲速则不达,弄巧成拙。他俩反复斟酌,决定天明后火速请来柳润美暗中辨认,如果确认无误,即刻抓捕。

这时,他俩打算按照事先分工开始工作。韦珞奇负责与柳润美电话取得联系,向她简要介绍这边的情况,请她火速赶来辨认;邝天野攀登上附近一棵高大古老的枫树,藏身浓密的枝叶间,居高临下,监视出租屋里三个嫌疑人的动静。他俩正要行动,突然听见出租屋里传出一阵男人的高歌声,一扇窗户推开,里面人头晃动。他俩相互看了一眼,意思是说那里头玩什么花样?他俩没有说什么,都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里面事态的发展。几分钟之后,他俩看见三个女人先后从出租屋里走出,一个提着袋子,一个挎着篮子,一个夹着公文包,快步走进了岳麓山。尽管只看清了她们的背面,看不到她们的面孔,他俩警惕地从其步态分辨出,这是三个假扮的女人,于是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毫不迟疑地跟踪上去。他俩没有说话,心里同时在想:这三个家伙太狡猾了,前天在响鼓岭设下陷阱,企图置他俩于死地,当陷阱被识破,自知功夫不敌时,护着头套,夺路而逃;眼前又变换出这等花样,企图以假乱真,蒙混逃脱。他俩暗暗庆幸没有上当受骗。他俩配合默契地紧紧跟踪,时而闪身,从这棵枫树背后,跃到那株松树侧面;时而弯腰小跑,穿过溪沟,钻进竹林,不声不响地跟踪三个假女子。

不知不觉间,他俩跟踪到了枫树密布的山岭上,总觉得眼前的每棵枫树都似曾相识。他俩仔细环顾,顿然明白,这就是响鼓岭。就在他俩注意观察周围环境的一刹那,三个假女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他俩并没有急于寻找,追踪,心里立即作出反应:一场不可避免的残酷搏斗即将在响鼓岭打响。他俩暗暗分析,三个歹徒早有预谋的将他俩往这边引诱,响鼓岭已经成为歹徒事先设置好的陷阱,他俩正置身陷阱之中。既要识别陷阱,跳出陷阱,又要使设下陷阱的人反过来陷入其中,这才是他俩追求的最完美目标。邝天野、韦珞奇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一阵秋风从湘江那边吹过来,穿过红枫林,枫叶起舞,唦唦有声。

邝天野、韦珞奇互相递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轻盈地靠近一株两三个人都难以合抱的古老枫树,两人背对背地以枫树做后盾,面朝枫树林中,准备随时应对面前可能发生的一切。

秋风从枫林中走过,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走,枫林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树寂静。竹寂静。花寂静。草寂静。岳麓山寂静。空中飞过的山鹰,飘过的白云,也没有一丝声响,它们生怕惊扰了响鼓岭的寂静。

邝天野、韦珞奇虽然隔着一棵两个人合抱不拢的古老枫树,但彼此听得见呼吸的声音。就在这时,他俩感觉到古枫树旁边的一块山地轻微地抖动。他俩侧身一看,一丛竹枝猛地掀开,一个身坯壮实如牛的“女人”出现在他俩面前,手里举起一柄雪亮的大刀,寒光闪闪,朝邝天野劈头砍下。

邝天野反应敏捷,身子闪电般地连连旋转,躲开了大刀,右脚踢中了这个“女人”的腰。同一瞬间,韦珞奇飞身跃起,像老鹰扑小鸡似的从空中落下,双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大刀扎进了枫树干,枝叶哗啦啦落下。经历了千年风霜的古枫,仿佛有着人的灵性,尽管自身受了伤,却仍为两位年轻警察的机智勇猛喝彩叫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邝天野、韦珞奇将这个壮实如牛的“女人”提起来,撕开脸上的头套一看,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其头形,四肢的结构,身上的肌肉,与前天曾经在响鼓岭交手过招的那个“疯牛”男子一模一样。他俩二话不说,利索地将他铐在了旁边一棵一人能够合抱的枫树上。

此时,这个家伙发疯地喊道:“有种就杀了我!如今不杀,等下就得乖乖地放了老子!你两个等着瞧!”

喊声未落,“呼呼呼”一支支飞镖接二连三,冰花似的从两侧朝邝天野、韦珞奇飞来,扎向他俩身上。他俩机警地从这棵树后,躲到那棵树后,避开一支支锋利的飞镖,只听“嗖嗖嗖”响成一片,飞镖刺进了树干上、泥土中。韦珞奇右臂被飞镖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邝天野见了很心疼,正要过来帮助她包扎,突然,两根铁棒从空中朝他俩头上落下。

韦珞奇高喊一声:“注意身后!”说着,跳起,连连在空中翻腾,一根铁棒被她踢开,“唿唿唿”在空中连续旋转了几个圈,落到了地上。邝天野听见韦珞奇的提醒,扳住一棵枫树,“蹭蹭蹭”爬上树的顶部,又“唿溜”从树上跳下,枫树被铁棒击得连连发抖。

邝天野、韦珞奇谁也没有招呼谁,但两人心里想到了一处,对这两个暗中放飞镖,明处舞铁棒的“女人”各个击破,分别制伏。他俩同时扑向那个敦实的女人,摘下她的头套,撕下她的外衣,原来是前天在这里较量过的那个满身横肉的男子,年约40岁出头,脸上的横肉一浪一浪的,像个丑八怪。他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拉着他一只手,往一棵枫树上合拢,朝两只手腕锁上手铐,让他抱着枫树在一旁休息观战。

这家伙大声呼喊道:“大哥!该出手时快出手!你还不出手,我们兄弟三个就没命了!”

邝天野、韦珞奇朝第三个“女人”扑过去,这家伙后退几步,一手取下头套,一手脱掉上衣,露出了黑炭似的面孔和躯壳,又是一个40多岁的男人,两只眼睛瞪得像电灯泡,射出饿狼样的目光,凶狠地盯着邝天野、韦珞奇。他一边将头套、衣服抛在地上,一边咆哮:“来呀!快过来呀!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被铐在枫树上的“疯牛”和“满脸横肉”两个歹徒,一旁为他助威,喊道:“大哥!快出手呀!打死这两个王八蛋!”

邝天野、韦珞奇朝“黑炭”歹徒步步逼近。

这家伙突然快速后撤几步,抱住一棵枫树,蹭蹭爬上树枝分叉处,左手抱住树干,右手从树洞里掏出一支漆黑的手枪,朝韦珞奇瞄准,开枪射击。

韦珞奇正准备往树上跃,要把黑炭歹徒从树上捉下来,没有注意到那支瞄准她头部的黑漆漆的手枪。邝天野看见了,心里一阵紧张,但他丝毫没有慌乱和犹豫,腾空跃起,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一把抱住韦珞奇,扑倒在地,掩护在自己的身体底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道火舌划过阴沉沉的低空。三颗子弹分别射中了邝天野的头部、胸部、腰部,三股血流喷涌而出,染红了年轻的躯体,染红了古老的山梁。邝天野连中三枪,倒在了血泊中,他企图立起身子,挣扎了几下,却再也没有爬起来。

韦珞奇得救了。她浑身浸满了邝天野的鲜血。她人生第一次看到这样鲜血流淌的场面,她被惊呆了,但她毕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立刻反应过来。她抱住邝天野大声呼喊:

“邝天野!邝天野!你醒醒!你要醒醒呀!”

湘江吹来的秋风穿过枫树林,枫叶纷纷从树上落下,枫树发出一片哭泣声,掉下了伤心的泪水。

这时,整个岳麓山上,回荡着韦珞奇撕心裂肺地呼唤:

“邝天野!邝天野!你千万不能走!你千万不能走呀!”

邝天野躺在韦珞奇怀里,慢慢睁开眼睛,深情地望着韦珞奇,嘴唇动了动。韦珞奇赶紧伸出耳朵,贴近邝天野的嘴唇,她听清了他说的话:“我很爱你!亲亲我吧!”

韦珞奇肝胆俱裂,泪水长流,她手捧邝天野的头,从那宽阔的额头开始亲吻,连连亲吻到长方脸盘;亲吻到浑圆的下巴;亲吻到颀长的脖子,她不停地吻,满嘴满脸全部浸染了邝天野的鲜血。

邝天野眼里流露出满足的笑意。放在韦珞奇掌心里的手动了动,他想握住韦珞奇的手,手指却力不从心,无法握拢,就那样放在韦珞奇的手心里,一直没有离开。韦珞奇紧紧抓住他的手,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有很多话要对邝天野说,一句也说不出口。她只知道流泪。她想用泪水、用真情挽救邝天野的生命。邝天野望着她美丽、苍白,挂满了泪珠的脸,他还想说什么,可再也发不出声音。

“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炭”歹徒骑在枫树丫上发出丧心病狂的狞笑。他用无声手枪指着韦珞奇嘲笑道:“既然你俩有这么深沉的感情,我就一个好事做到底,再用一枪成全你俩,欢送一起去见阎王!”

韦珞奇立刻从悲痛中醒悟过来,激起了满腔仇恨。她仍然抱着邝天野,坐在原地,瞪大两只流血的眼睛,盯着“黑炭”歹徒。她指着自己的脑袋,对“黑炭”歹徒大声吼道:“狗杂种!你朝老子开枪呀!你开枪!你朝老子这里开枪!”

“黑炭”歹徒一下被她怔住了,显得神情紧张,手足无措。

这时,韦珞奇想到了蓝天公安分局指挥中心,她给那里发信号,请求火速来人来车,抢救邝天野。她的信号还没有完全发出,感觉到邝天野的手动了动,向他暗示着什么;又见邝天野的嘴唇微微颤动,她赶紧贴近耳朵,听见邝天野上下唇之间流淌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我……很……爱……你……你……要……替……我……抓……抓……住……歹……徒……”

这话,像一丝清风,突然停了;像一缕清泉,突然断流。韦珞奇想听到下文,已经没有了下文。邝天野的头轻轻一歪,闭紧了眼睛,闭紧了嘴唇,脸上却带着微笑。

韦珞奇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邝天野!邝天野!你醒醒!你不能走呀!”

这时,被铐在枫树上的“疯牛”、“满脸横肉”两个歹徒,朝“黑炭”歹徒拼命地喊道:“大哥!开枪!赶快开枪!送这小婊子一起上西天!快把兄弟我救走!”

此时,“黑炭”歹徒仍然骑在那株枫树丫上,傲慢地举着枪,瞄准韦珞奇,以胜利者的口气提出了条件:“小美女你听着!你放了我的两个兄弟,你大叔我就放了你一条生路。不然,就像你的同伙一样,尝尝你大叔我替你做的红烧丸子的味道。小美女!你是吃红烧丸子呢?还是放人?我给你两分钟考虑。你赶快作出选择吧!”

说着,他从枫树丫上滑落到地面,将无声手枪往空中抛了几个圈,接在手上,枪口指着韦珞奇,吼道:“小婊子!你知道吧?这世界上老子最恨的就是警察!仗着穿了那身皮,在老子们面前狐假虎威,欺人压人。今天老子终于有了复仇的机会。你已经死到临头了。你答应我的条件,还有活路一条。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轻轻一扣扳机,你就立刻上西天。两条路由你选择。快点!老子没有时间跟你啰唆!老子还有大事要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五章捧了警察这个饭碗,生死关头没有半点选择

韦珞奇站起身,盯着这个“黑炭”歹徒,眼里直喷火,两只拳头握得咕咕叫,她尽管悲痛欲绝,但她不能倒下。她命令自己挺住,要化悲痛为力量,想尽千方百计抓住这个“黑炭”歹徒,交给法律审判,替邝天野报仇。

她这时的大脑十分清醒,浑身的力量超过了任何一个时候。她无论如何要把这个“黑炭”歹徒拿下,不然,她就不是韦珞奇;她就不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她就不是常德人;她灵机一动,从身上掏出手铐的钥匙,举向空中抖了抖,对“黑炭”歹徒吼道:“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带上你的同伙滚吧!永远不要让老子再见到你们!”

她说着,手中的钥匙抛向“黑炭”歹徒,嘴里更加大声吼道:“滚!快给老子滚!”

“黑炭”歹徒伸手接住空中飞向他的那一串手铐钥匙。

“疯牛”、“满脸横肉”两个歹徒同时喊道:“大哥快点!快来给我打开手铐!”

就在“黑炭”歹徒伸手去接手铐钥匙的一刹那间,韦珞奇飞身跃起,如一颗子弹从空中划过,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落下,双脚踩在“黑炭”歹徒头上,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她嘴里发出愤怒地吼叫:“狗杂种!我让你逃!我让你逃!”

“黑炭”歹徒的头被韦珞奇一只脚踩在了枫树干上,枫树发出“嘣”的声响,整株枫树都愤怒地震动了,树叶唦唦落下,为韦珞奇呐喊助威。“黑炭”歹徒的头部裂开了一道口子,大股的血顺着枫树干流下,嘴里发出野猪被宰杀时拼命挣扎地“嗷嗷”叫声。

韦珞奇夺过“黑炭”歹徒的无声手枪,用枪口对准那颗罪恶的脑袋,吼道:“我操你祖宗八代!邝天野操你祖宗十代!你这狗杂种!”

几秒钟之前还得意忘形的“疯牛”、“满脸横肉”两个歹徒,都被这情形吓得缩成一团,闭着眼睛,靠着枫树干,不敢朝这里看一眼。

“黑炭”歹徒并不向韦珞奇哀求饶命,他反而凶狠地说:“你有种就打死老子呀!你要是不怕犯法,不怕判刑,不怕坐牢,你就打死老子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将无声手枪抛回“黑炭”歹徒面前,“黑炭”歹徒挣扎着伸手去拿,就在这一瞬间,韦珞奇掏出自己的“六四”式手枪,紧扣扳机,对着“黑炭”歹徒狠狠地开了一枪。随着“嘣”的一声响,“黑炭”歹徒像一滩烂泥,缩在了枫树下。“疯牛”和“满脸横肉”两个歹徒吓得“哇哇”直叫,躲在了树干的另一面,不敢动弹。韦珞奇举起“六四”式手枪,对着“疯牛”歹徒开了一枪,又紧接着对着“满脸横肉”歹徒开了一枪。

三声枪响过后,响鼓岭一片寂静,岳麓山一片寂静,树不摆动,竹不摇晃,草不低吟,连鸟鸣声也消失了。

突然,连续响起了“嘣嘣嘣”的声音,随即是一阵怒骂:“狗日的东西!我让你死!我让你死!你这狗日的东西!”

韦珞奇提起腿,抛出脚,一脚又一脚,狠狠地踢向“黑炭”歹徒身上,发泄她心中的悲愤。她一边踢,一边骂:“你这狗东西!你死!你死!老子要你死一千遍,死一万遍!你这猪!你这狗!”

“黑炭”歹徒一边哼,一边哀求:“求姑奶奶饶命!求姑奶奶饶命!”

韦珞奇好像根本没听到,双脚朝“黑炭”歹徒越踢越快,嘴里越骂越凶:“猪!狗!你这头蠢猪!你这头疯狗!我饶你命!我饶你命!你也想要老子饶你一命!你不是要死吗?老子要你死!要你死!要你死一千遍!要你死一万遍!”

“黑炭”歹徒领教了这个女警察的厉害,他知道再喊饶命,反而有被她打死的可能,如果求死,反而有被她留下一条活命的可能。这个狡猾的家伙改口喊道:“这样挨你的揍,还不如死了的好!你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我求求你,你打死我!你打死我!越快越好!”

“黑炭”歹徒哀嚎着,先前的凶狠一扫而光,并泪流满面。

“疯牛”和“满脸横肉”两个歹徒依然缩在枫树干的另一面,不敢吭声,也不敢朝这边看一眼,生怕招来女警察的拳脚。

韦珞奇果然停止了踢打。她怒睁双目,盯着“黑炭”歹徒,胸膛急剧地起伏。她内心悲愤万分,但她并没有失去理智,她要留下活口,交给法律审判和严惩。

她从“春柳湖国际旅行社”的旅行袋子里拿出一副锃亮的手铐,将“黑炭”歹徒的双手锁在了枫树干上。接着她抱紧这棵枫树,吃力地爬上树枝分叉处,盯着“黑炭”掏出枪的那个树洞,里头黑糊糊的,她伸手进洞,掏出一盒子弹、两只金属打火机、三块用塑料胶带封着的海洛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韦珞奇听见枫树林四周响起了暴风骤雨般的脚步声。她明白是谁来了。顿时她呜呜地大哭不止,扑向邝天野,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响鼓岭枫树林里的枪声,惊动了岳麓山,惊动了湘江水,惊动了蓝天,惊动了大地。

武圣强接到蓝天公安分局指挥中心的报告,立即与沈惠民取得联系,简短询问了邝天野、韦珞奇进山侦查的情况。他意识到事态严重,火速调集特警大队最精锐、最勇猛的警察,带上最先进的武器装备,闪电似的从四面八方朝枪声响起的响鼓岭包抄过来。

武圣强、沈惠民最先到达现场,审视着枫树林里的这一幕,事态的残酷性超出了他俩事先的估计,都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他俩几乎同时冲向血泊中的邝天野。

韦珞奇看见他俩,双手抱起邝天野迎了上去,嘴里喊道:“武局长!沈大队长!邝天野他……他……”她要说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双腿发软,和怀中的邝天野一起倒在红枫树下,她自己的那支“六四”式手枪和缴获的“黑炭”歹徒的那支无声手枪也掉落在地上。

武圣强扑上去,双手将她扶起,看见她满身满脸都是血迹,难过得掉下了热泪。

沈惠民早已抱起了血泊中的邝天野,只见他头部、胸口、腰部各中了一枪,伤口的血还在汩汩往外流。他放声呼喊:“邝天野!邝天野!”

符品仁、彭金山、杜瓦尔和十来个特警都扑了上来,围着邝天野呼唤:“邝天野!邝天野!”

沈惠民怎么也呼唤不醒邝天野。

众多民警也呼唤不醒邝天野。

这时,韦珞奇苏醒过来,从武圣强怀里站起身,发疯似的扑向邝天野,她抱住他的头,发出凄惨地呼喊:“邝天野!你醒醒!你醒醒呀!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双手接过邝天野,亲了亲他的额,亲了亲他的脸,顿时泪如泉涌。他探了探他的脉搏,只有微弱地跳动,他又摸了摸他的躯体,还是热乎乎的。他不甘心,他要留住邝天野的生命。他祈祷苍天,保佑邝天野。他希望奇迹能够发生。他大声发出命令:“沈惠民!赶快通知湖南省财贸医院,要他们火速把救护车开过来,要派最好的大夫,要带上最先进的抢救设备。越快越好!时间就是生命!”

紧接着他又下达命令:“彭金山和特警一组听令!赶快把邝天野送往山下抢救!”

彭金山和三个身着特警制服的年轻人抬起邝天野,风一般地往山下奔去。

沈惠民给湖南省财贸医院打完电话,也加入了这支队伍中。他抓着邝天野的手,边跑边呼唤:“邝天野!邝天野!你是好样的。你一定要挺住!”说着,他只觉头重脚轻,摔倒在山路上;他又艰难地爬起来,跟了上去,嘴里仍然不停地呼喊:“邝天野!你不能走!你要挺住……”

武圣强抚摸着邝天野的脸,送去几步,他站住了。他眼前发黑,身子连连摇晃。他咬紧牙关挺住了,他没有倒下去。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往回走。

韦珞奇哭喊着,要去追赶护送邝天野的队伍。

武圣强一把将她抓住,对其他民警命令道:“杜瓦尔,特警二组听令!赶快把韦珞奇抬下山去!”

韦珞奇不肯,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武圣强的手,疾风般地扑向“黑炭”歹徒,嘴里发出怒吼:“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

她一手抓住“黑炭”歹徒的脖子,一手按住那颗罪恶的脑袋,将其额头对准枫树干,连连撞击。

“黑炭”歹徒大声喊道:“救命呀!警察打人呀!”

武圣强扑上去,一把抓住了韦珞奇的双手,对她说道:“韦珞奇!你要冷静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好像没有听到,死劲挣,死劲犟,她再一次昏迷过去,倒在了武圣强的怀里。

武圣强抓起掉在地上的两支手枪,插在自己腰间。他对杜瓦尔和特警二组命令道:“赶快把韦珞奇送下山去。”

杜瓦尔和三个年轻特警抬起韦珞奇,飞也似的往山下奔跑。

武圣强又对特警三组命令道:“把这三个家伙收拾起来!”

他发布完命令,圆睁双眼,倒竖浓眉,一副极端痛苦的模样。他狠狠地朝身边的一棵枫树踢了几脚,嘴里自言自语:“他娘的!真他娘的!翻天啦!狗日的!我操他祖宗十八代!”

“黑炭”歹徒哀嚎:“局长!我们不是故意的呀!是枪子走火呀!”

“疯牛”、“满脸横肉”两个歹徒也哀嚎:“局长!我没有枪!不是我开的枪!我不是死罪呀!”

武圣强未予理睬,又双手捶打树干,嘴里仍然在怒骂:“他娘的!狗日的!真不是东西!我说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

他满脸肌肉抽搐,双手出拳,狠狠地击打着枫树,血红的枫叶飘落他脸上、身上,飘落他身前身后的山地上。他的手震裂了,浸出了殷殷鲜血。

他突然抽出别在腰间的两支手枪,对准三个歹徒,嘴里大声怒吼:“狗日的!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三个歹徒吓得缩了头,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特警三组遵照武圣强局长的命令,分别从枫树上给这三个丧心病狂的歹徒解下铐子,又用铐子将他们连成一串,押往山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枫树林里,只剩下武圣强独自一人。他张开大口,像喷发的火山,失声痛哭:“邝天野!你他妈好小子!你没有给老子丢脸!有种!天野!我的天野!你小子不能走呀……”

岳麓山发出了痛苦的回应:“天野!我的天野!你小子不能走呀……”

武圣强擦干眼泪,注视着洒满了邝天野鲜血的响鼓岭。草被染红了;竹被染红了;枫树被染得更红,鲜血正渐渐浸入泥土,山地一遍血红。他面对此情此景,内心痛苦万分。他想:一切都将过去,唯有这响鼓岭容颜不改。它再一次见证了正义与邪恶的搏杀。勇士的生命之躯倒下了,其鲜血、其精神却永远留存在响鼓岭。响鼓岭是永远不倒的正义之碑。他希望奇迹能够发生,邝天野不会倒下,一定能够像响鼓岭一样顽强地活下去。武圣强想到这里,浑身增添了力量,他艰难地提起腿,朝前面的队伍追去。

武圣强追上前面的民警,急切地催促道:“快点!你们快点!湖南省财贸医院的救护车正在赶过来。一定要挽救回邝天野的生命!”

彭金山和特警一组的三个队员抬着邝天野,加快了脚步,直往山下奔。

所有民警心里都为邝天野难过流泪,他们谁也不说“牺牲”二字,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明白,邝天野头部、胸部中弹,均为致命部位,生还的希望渺茫,“光荣”已成定局。他们痛恨三个歹徒。他们完全能想像到发生在响鼓岭的搏斗是何等的激烈。大家心里都暗暗钦佩邝天野、韦珞奇的勇敢和武功,为失去邝天野这样的战友感到痛心。

押着三个歹徒行进的特警队员避开武圣强的目光,朝着“疯牛”、“满脸横肉”和“黑炭”的屁股,狠狠地踢了几脚,以解心头之恨。

三个歹徒发出“哎哟!哎哟!”地喊叫。

武圣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率领着队伍往岳麓山下奔去。他看见了特警三组队员的小动作,好像没看见;他听见了三个歹徒的叫喊,好像没听见,心里仍然在骂:他娘的!狗日的!我操他祖宗十八代!他仇恨地盯了三个歹徒一眼,大声对所有的民警下达命令:“快!你们都给我加快脚步!时间就是生命!快!赶快!”

武圣强的两条腿像灌满了铅,越往前行越觉得沉重,但他咬紧牙关坚持着,领着大家奔向岳麓山下。

一路泪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路叹息。

沈惠民从警几十年,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像今天这样悲壮的场景还是第一次。他的心如万支利箭穿透一般的疼痛,两条灌满了铅的腿越来越酸疼,每走一步都感到十分的吃力。他眼前浮现邝天野的那一张笑脸,平时的优秀表现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不相信邝天野牺牲的事实。这样一个年轻旺盛的生命,怎么会突然一下就离去了呢?他又想到了邝天野的父母邝富田、耿云英,千辛万苦培养出了这样一个优秀警察,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他们。这对他们是多么沉重的打击。他们的精神、他们的身体如何承受得起这巨大的悲痛。邝天野从治安大队抽调到刑警大队工作没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刑警大队长,他如何向邝天野的父母报告这人间最大的不幸呢?唉!假如武局长不把邝天野从治安大队抽调过来,他也许不会牺牲。唉唉!生活没有假如,只有就是。捧了警察这个饭碗,生死关头没有半点选择与含糊,就像小巷背竹篙,一脚踏进去了,就不能转弯,只能走到底。每走一步,都得以鲜血作代价。从不怨天尤人的沈惠民,此时又暗暗埋怨妻子柳润美,当时被三个色狼欺负就应该及时报警,如果110接到报警赶去,现场抓获三个色狼,此时的邝天野就依然谈笑风生,不会永远地离开大家。他更加痛恨邬娜瑰,他认为是她暗中策划导演了这一幕又一幕,以达到分散警方追踪她的注意力。沈惠民又责怪自己既缺乏智慧,又轻敌冒险,只派邝天野、韦珞奇两个年轻警察进山侦查邬娜瑰和三个色狼的行踪,如果增加点警力,悲剧也许可以避免。他总觉得邝天野的牺牲与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想到这些,两条腿越来越沉重,跌跌撞撞,每往前奔跑一步,都感到十分吃力。

武圣强一边奔跑,一边怒骂。他觉得眼前的树在晃;竹在摇;山在颤;天在抖。他朝树奔去;他朝竹奔去;他朝山奔去;他朝天奔去。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觉头重脚轻,两眼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去。

他身前身后的民警发现了局长的异常举动,赶紧伸手扶起了他,连连呼喊:“武局长!武局长!你要坚强些!你不能倒下去!”

武圣强被大家唤醒过来。他说:“我,我没有什么。我没有什么。我不会倒下。我不会倒下。”

大家说:“武局长!您是一局之长!这种时候,你千万要挺住。只有您挺住了,全局才能挺住。”

武圣强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说:“我没有问题。你们放心吧!不用扶我,赶快下山。湖南省财贸医院的救护车应该快到山下了。”

乌云从橘子洲上空飘过来,笼罩着岳麓山。漫山遍野,阴暗低沉。

武圣强他们面前的山路越发模糊不清。

一阵寒风,从湘江上空刮了过来。树林、竹林发出呜呜地啸叫。四面八方的乌云都朝岳麓山聚拢过来,越来越浓密,越来越厚重,越来越低垂,笼罩了整座岳麓山。

武圣强他们眼前的路也越来越模糊。他们眼前本来就没有路,为了抢速度,争时间,他们没有走前人已经走出的那条山间小路,而是从响鼓岭直线往山下冲,坡坎、溪沟、荆棘、怪石,全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正行走到一片红枫林中。红红的枫叶,像被鲜血染透一般,秋风吹过,每一片红叶往下淌着一滴滴的鲜血。他们置身在血的海洋里。山路上铺满了红枫叶,每一脚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响,他们感觉是在血泊中行进,是在哭泣中行进。

一群鱼鹰从橘子洲上空朝岳麓山这边飞来,俯身掠过,发出“嘎嘎嘎”地鸣叫,令人听了肝胆刺疼,心肠断裂。

韦珞奇醒过来,跳下担架,奔向邝天野,嘴里哭喊着:“邝天野!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我呀!”她不愿哭出“牺牲”二字。她不肯承认残酷的现实。

有人不让她接近抬着邝天野的担架。她拼命反抗。武圣强招呼:“不要拦挡她!”

武圣强理解韦珞奇的痛苦,但他的痛苦很难被人理解。他数次险些摔倒,他一次次挺住了,没有倒下去。他咬紧牙关坚持着,他命令自己:有种,你就不能倒下去。他率领着自己的队伍,终于抬着邝天野来到了岳麓山下。这时,湖南省财贸医院派出的急救车与他们相遇了。

医护人员立即把邝天野接上救护车,施行紧急抢救。

武圣强祈祷的奇迹未能出现。邝天野早已终止了生命。

横贯南北,穿越湖南大学城的新民路上,一片悲泣。

武圣强他们终于到达蓝天公安分局。跨进分局机关大门的一刹那间,武圣强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大家赶紧将他扶起,一声声呼唤:“武局长!快醒醒!快醒醒!你不能倒下去!全局的人都看着你。”

武圣强醒过来,顽强地站了起来。

其他几位局领导闻讯,都从四面八方赶来了。面对邝天野的牺牲,一个个都泪如雨下。他们对武圣强说:“武局长你不能被击倒!邝天野的父母来了,还要全靠你做工作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听了这话,身子一晃,又一次昏倒。

分管经侦、技侦工作的副局长蒋甘晴年纪轻力气大,他立即背起武圣强,奔向局党委会议室。

其他几位局领导都跟在后面。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兼党委副书记游良心自然而然地挺身而出,站在一线指挥:“财贸医院的救护车还没有走吧!快把大夫和护士请过来。”

来到局党委会议室,武圣强又醒过来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对大家说:“我没事。你们不要管我。邝天野那里安排得怎么样了?”

大家回答:“你放心!具体事情有董江湖和沈惠民他们在那里安排。”

就在这时,剧烈的鞭炮声响彻了局机关大院,随之,低沉哀婉的音乐响起,悲痛欲绝的哭声一浪高过一浪。

董江湖和沈惠民他们已经将邝天野的遗体安置在分局机关的会堂里,哀乐、哭声,塞满了整个会堂。

武圣强听到鞭炮、哀乐、哭声,又陷入深深的悲痛中。他不相信邝天野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鞭炮、哀乐、哭声告诉他,这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严酷现实。其他几位局领导游良兴、蒋甘晴、迟正毅、郝星仁、仲德才、董江湖也都像他一样,为失去爱将痛心不已,但与他比较起来悲伤之情似乎有所不同,没有那么沉重。大家理解,他是一局之首,他承担的伤痛自然要沉重得多。

游良兴副局长对他说:“武局长!你也别太悲伤。干我们这一行的,谁都有随时壮烈的可能。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也会走上这条路。毛主席早就讲过,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只要是重于泰山的死,也是值得的。邝天野的确是个年轻有为的好民警。他的死是重于泰山的。我们为了表达对他的哀思,要把他的追悼会办得隆重、体面、热闹、壮观,向一切犯罪分子显示我们不倒的警威、庄严的警魂。”

蒋甘晴、迟正毅、郝星仁、仲德才、董江湖几位局班子成员,无不表示赞成。

蒋甘晴说:“要提升追悼会的规格,请省、市四大家的领导题写挽联,请分管公安工作的郎虎副书记主持追悼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迟正毅说:“要把市里最好的音乐队请来,演唱三天三夜。把追悼会的气氛搞起来,搞得热热闹闹。”

郝星仁说:“省委加强公安工作的文件下发后,公安工作的地位提高了很多。我们要把各大新闻媒体的记者请来,向他们介绍邝天野平时的优秀事迹和英勇献身的壮举,让全社会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进一步树立公安队伍的形象。”

仲德才说:“起码要组织上万人的送殡队伍。党政群、工青妇、文教卫、企事业单位、街道居委会,等等,各界都要派人参加。”

董江湖说:“全局民警着装,荷枪实弹,走在送殡队伍的前列。集中全局所有警车开道。”

游良兴说:“派专车去浏阳,从烟花鞭炮厂里直接购买,选最好的。不惜多花几个钱,重在树警威,铸警魂。”

武圣强几次想打断大家的话,都没有机会。每个人都发表了意见,目光都盯在了他脸上。他摇了摇头,说:“你们的意见我概不赞成。”

大家都感到不可理解,异口同声地对他问道:“为什么?”

武圣强说:“丧事尽量从简。人死不能复生。只要我们心里记得邝天野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

大家听了他这番话越发感到奇怪,越发觉得不可理解,都认为他的话与他的情绪不一致。

武圣强又说:“局里开个简单的追悼会就行了,千万不要兴师动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游良兴说:“那不行。那样太冷清了。邝天野的父母亲都会有想法,会感到寒心。他们的独生子为国捐躯,连个追悼会都不能让他们满意,那成何体统。”

武圣强说:“你们放心吧!我最了解邝天野的父母,他们会赞同我的安排。”

蒋甘晴说:“通知邝天野的父母亲了吗?”

董江湖马上接口回答:“暂时还没有通知。我是想等局党委研究了,对他们可能提出的条件,哪些能满足,哪些不能满足,定好口径和调子了,我再电话通知。”

几位局班子成员同时说:“赶快通知!赶快通知!”

游良兴说:“单发个通知肯定不行!必须派专人专车赶往宁乡,十分隆重地把邝天野的父母亲接过来。”

蒋甘晴说:“我亲自去接。先不能对两位老人说出邝天野牺牲的消息。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两位老人肯定经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就说到宁乡办案,是邝天野托我顺便把两位老人接过来。这样可能好一些。武局长你看行啵?”

武圣强暗暗咬了咬牙,说:“邝天野的追悼会由我来负责,具体由政工秘书室和刑警大队操办。至于邝天野的父母那里,也由我来通知。目前各项工作压力很大,你们以主要精力抓好各自分管的工作,这里有什么事,我会随时与你们通气。”

说着,他站起身,说:“我要回家里去一下。我先走了。你们也分头去忙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六章生前共铸警魂,来世还做同志

武圣强走了。游良兴、蒋甘晴、迟正毅、郝星仁、仲德才、董江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似乎不坚持自己的意见绝不甘心。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很快明白过来,自己的意见被武圣强毫不客气地否定。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冲着武圣强的背影发牢骚。

蒋甘晴说:“我发现他平时对邝天野就比较冷淡,莫不是抱有什么成见?”

董江湖说:“人家一条生命都献出了,开个追悼会还这么小气。”

游良兴说:“老武这个人平时不是这样的嘛!”

迟正毅说:“他既然要坚持这样,俺也没有办法。他是代理一把手,他说了算,副职旁边看。是好是歹,别人也不会怪俺,要怪,也只会怪他这个代理一把手。”

仲德才说:“老武太武断了。如果正式转正一把手,我们都成了他的摆设。”

郝星仁说:“他不让俺插手,俺不插手就是了。照他说的,俺几个都忙工作去吧!”

每个局党委委员都是鼻翘嘴歪,满脸不悦地甩手离去。

这时,整个蓝天公安分局被悲愤的气氛所笼罩。

闻讯噩耗的人们,都为失去一位年轻英俊、机智勇猛的警察痛心万分,单位、团体、个人,开始自发的送来花圈,排列在会堂两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副副挽联,从会堂里面挂出,一直挂到了局机关的大门口。

韦珞奇给邝天野送了一副血写的挽联:“生是湘江魂,死为麓山魄。”

她一直跪在邝天野的遗体旁,不肯离开分秒。她嘴里不停地呼唤着邝天野的名字。她不吃,不喝,也不搭理任何人,只一心与邝天野说话。前来吊唁的人们见了,越加为之掉泪。

沈惠民难过极了,同样用一副挽联表达了他对这位侦查英雄的思念:“英雄壮举惊天地,人间楷模耀千秋。”

彭金山给邝天野写了一副挽联:“短暂人生抒写不朽诗篇,一颗赤胆留给万古传颂。”

杜瓦尔为邝天野题写了一副挽联:“中华警坛豪杰,我辈心中雄才。”

符品仁送了一副挽联,挂在特别显眼的地方:“我失巨臂,国损栋梁。”

武圣强亲笔题写了一副挽联:“生前共铸警魂,来世还做同志。”

蓝天公安分局下属科、所、股、队、室,都送了花圈、挽联。

当天中午,武圣强亲自驾车,和他妻子柳文春一起赶到宁乡县,接来了邝天野的父亲邝富田、母亲耿云英。

武圣强和柳文春分别牵着邝富田、耿云英的手,步履沉重地踏进邝天野的灵堂。所有在场的人都肃然起敬,放声痛哭。邝富田、耿云英夫妇都是一身粗布衣服,都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都是一脸悲伤的泪水。他俩见了每一个人都会主动伸出那一双结满了老茧的手,紧紧握着,只有一句话:“难为您!难为您!俺两口子下辈子还您的情!”说得每个人心里像针扎般地隐隐作痛,眼泪像决了堤的水,想堵也堵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韦珞奇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邝富田、耿云英两位老人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双手抱住两位老人的腿,嘴里连声呼喊:“爸!妈!我对不起您呀!是我害了您的儿子呀!”

邝富田、耿云英捧着她的头说:“崽呀!莫讲蠢话!”两位老人拉她起来,她长跪不起,哭着说:“爸!妈!从今以后,二老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要像天野那样孝顺二老一辈子!”

邝富田、耿云英哭着回应:“我的好女儿!有您这样的好女儿,是俺前世修来的福。女儿!你起来吧!你还跪着不起来,天野在那边也会不高兴的。”

这话说得所有的人都失声痛哭。

武圣强夫妇领着两位乡下老人,走到邝天野的遗体前,四个人都弯下腰,盯着邝天野的脸,浑身颤抖,泪水长流,泣不成声。四个人似乎都有很多话要对邝天野说,可谁也说不出一句。他们久久地凝视着邝天野那张稚嫩、英俊的脸,不愿离去。柳文春和耿云英几乎同时昏倒在地。这情景,令在场的所有人再一次放声痛哭。武圣强牵着邝富田的手,向邝天野作最后的诀别,然后,静静地肃立在灵堂右侧。耿云英苏醒过来,大家特意把她安顿在灵堂右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接着柳文春苏醒过来,大家劝她回家休息。她高低不肯。她坚持着,与耿云英手把手坐在了一起,相互“姐姐”“妹妹”地说着安慰话。说着说着,两人又泣不成声。

得知邝天野的父母来了,局班子成员游良兴、蒋甘晴、迟正毅、郝星仁、仲德才、董江湖都不约而同地来看望两位老人。他们拉着邝富田、耿云英的手,诚恳地征求他俩的意见,对局里有何要求,家里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困难,都只管提出来,局里能解决的一定解决,局里没有能力解决的,报上级党委、政府解决。

邝富田、耿云英夫妇与武圣强、柳文春夫妇对视了一眼,四个人又相拥而哭。哭了一阵,四个人又相互劝解、安慰:“莫哭。眼泪哭干也没用,天野他回不来了。”

邝富田、耿云英抹干泪水,对几位局领导连连说感谢,表示没有任何要求,表示不存在困难,表示绝不给组织上添麻烦。这两位老人的言行令几位局领导感动不已。他们在一起悄声议论:

“别看邝天野的父母是乡下人,比城里人的觉悟还要高多了。”

“就连应该得的抚恤费都没有提出来。两位老人太本分、太老实了。老实本分得让人心疼。”

“真是农民本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中国的农民,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最值得敬重的人。”

武圣强内心痛苦,无心做任何事情,但因身份特殊,很多事情又不得不做。他现场听取了沈惠民对整个追悼活动的安排,表示满意,因为没有超出他规定的规模和底线,每一个细节都是按照他的意见和要求落实到位。沈惠民汇报完了,末尾用建议的口吻说:“武局长!我觉得整个追悼活动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社会上已经有人指责我们小家子气,不会办事。”

武圣强叹口气说:“排场做得再大,邝天野也回不来了。如果凭排场大小能换回邝天野的生命,我愿意倾家荡产。惠民啊!活人为死人讲排场,是为了给自己争脸面。我们不搞那一套。对邝天野最好的纪念,就是时时刻刻心里装着他,光大他的那种敢于斗争,不怕牺牲的精神。你说呢?”

沈惠民连连点头,说:“这道理我懂。只是太冷清了,我这心里不好受,就像时刻有把刀子钻心。”

说着,他又哭了起来。

武圣强也泣不成声。

邝富田、耿云英越哭越伤心,怎么制止、劝解都没有作用。沈惠民对武圣强建议:“让两位老人离开这里,住进宾馆,他们不看到邝天野和这里的气氛,也许不会哭得这么厉害。”

武圣强点头表示赞同,他说:“不用住宾馆,吃住都安排在我家里。一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沈惠民说:“那样很不方便。会影响你们休息。”

武圣强说:“没关系。一则方便我们夫妇安慰两位老人,二则也为局里节省经费。”

说着,他和柳文春拉着邝富田、耿云英的手,准备离开灵堂。邝富田、耿云英高低不肯离开,坚持要多陪陪他们的儿子,日后阴阳两界相隔,再也见不到面了。武圣强劝道:“哥哥!嫂子!这人啦,一旦走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了。你们留在这里的时间长了,反而会影响天野的魂魄升天堂。你们走了,他才会安心地去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哽咽着,再也无法往下说。

韦珞奇双手抱着邝富田、耿云英,边哭边劝:“爸!妈!您二老就听武局长的安排吧!天野生前最敬重的领导就是武局长。您二老听武局长的,天野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满意。这里有我替二老陪伴着天野。二老这么远赶来,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还是听武局长的,先去休息一会吧!”

邝富田、耿云英被深深感动了,搂着韦珞奇大哭,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沈惠民建议:“武局长!要不由我带二位老人去邝天野的房子里看看,清点清点天野的东西。”

沈惠民的本意是不想让两位老人去武圣强家里,给他增添负担,影响休息。

武圣强说:“不用了。邝天野除了几件换洗衣服,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有什么清点不清点的。”

邝富田、耿云英说:“是的!是的!不过,他穿过的那些衣服,俺想带回去。看到他的衣服,就像看到了他本人。”

说着,两位乡下老人又泣不成声。

韦珞奇边哭边说:“爸!妈!天野留下的那些东西我会替二老收拾好,一件不少的送回老家。请二老放心!”

邝富田、耿云英这才勉强同意离去。

武圣强、柳文春夫妇领着邝富田、耿云英往自己家里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目送他们远去。他抹干眼泪,马上召开专案组会议,对下一步的侦查工作进行了部署。他一心想尽快为邝天野报仇。

会上,符品仁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他说:“我们要想为邝天野报仇雪恨,首要的一步就是锁定三个色狼的犯罪证据。他们曾企图强奸柳润美。我觉得应该请柳润美对这三个家伙进行秘密辨认,尽早确定这三个家伙的真实身份。”

杜瓦尔说:“不用柳阿姨辨认,就凭他们残忍地杀害邝天野这一条罪行,就可以判这三个家伙一百次死刑。”

符品仁说:“我们不能凭感情用事,要按法律程序操作。”

彭金山说:“辨认这一步工作是肯定要走的。我建议先由桃放明辨认。桃放明不是被那三个家伙强暴过吗?她对他们留下的印象肯定更直接、更深刻。”

符品仁说:“我仍然坚持柳润美先辨认的意见。理由很简单,她最先与三个色狼面对面的接触,她又是我们民警的家属,提供的证词更可靠,更可信。”

平时很少与人发生争执的彭金山此时也不退让,他说:“我坚持先要桃放明进行辨认。理由很简单,被那三个歹徒强暴过的人,辨认三个歹徒绝对不会出错。”

符品仁说:“你怎么知道柳润美她就没有被那三个歹徒强暴过呢?”

彭金山毫不示弱:“你怎么知道柳润美她就一定被那三个歹徒强暴过呢?她自己不是说了,因为桃放明的挺身而出,帮助她躲过了那一劫。你为什么瞎猜疑,不尊重事实说话呢?”

符品仁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彭金山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符品仁说:“你胡说!”

彭金山说:“你胡说!”

沈惠民从来没有见过他俩这样红脸,更没有见过他俩这样争吵。他说:“你俩别吵了。都是为了工作,何必吵得脸红脖子粗。”

符品仁说:“那你说怎么办吧?”

彭金山说:“你是大队长,我们听你的。”

大家都看着沈惠民,异口同声地说:“你是一队之长。你作决定吧!”

沈惠民本可以一锤定音,因为自己的妻子夹在其中,他显得有点为难。他说:“大家举手表决吧!”

彭金山说:“这点小事还搞什么民主?你有权说了算。”

沈惠民不知彭金山今天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他问:“小彭你今天怎么啦?”

彭金山说:“我不怎么!我爱打抱不平。”

符品仁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彭金山说:“我没什么意思!你认为有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符品仁说:“你能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吗?你还有没有一点上下级观念?”

沈惠民赶紧制止。他说:“还是大家举手表决吧!”

表决结果:先由桃放明辨认。

彭金山从刑事拘留所里将桃放明请了出来。

桃放明问:“我该交待的全都交待完了。你们还找我干什么呀?”

彭金山对她说:“我们抓到了三个歹徒,请你去看看,是不是强暴你的那三个家伙。”

桃放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问:“你是说那三个色狼被你们抓住了?”

彭金山点头:“对!我们抓住了三个歹徒。是不是那三个色狼,还需要你辨认指证。”

桃放明问:“三个歹徒现在何处?”

彭金山说:“被关押在审讯室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桃放明说:“我想你们不会搞错,一定就是那三个家伙。是谁抓住的?真是大英雄呀!”

彭金山难过得答不出话。

桃放明又问:“是哪个英雄抓住三个歹徒的呀?”

彭金山哭着回答:“邝天野。可是邝天野他……他……”

桃放明问:“邝天野他怎么啦?”

彭金山说:“他为了抓住这三个歹徒,献出了他年轻宝贵的生命。”

桃放明一听这话,惊讶得双腿挪不开步。她问:“是三个歹徒杀害了他?”

彭金山回答:“其中一个歹徒朝韦珞奇开黑枪。邝天野为了掩护韦珞奇,自己连中三枪,每一枪都是致命地方。”

桃放明又吃一惊。她恨恨地说:“没想到这帮家伙手中还有枪。没有人性的东西。”继而她又难过地对彭金山说:“你的同事被那三个色狼杀害,也是为了我呀?这叫我下半辈子一天也不得安生。我要跟你去见那三个色狼,我要一口一口地咬死他们,为你的同事邝天野报仇。”

桃放明说着说着,早已泣不成声,因为她觉得她也是杀害邝天野的凶手之一。她接到余非英的命令:要她与三个强奸犯一起残害柳润美,而后给沈惠民发短信息求救,以分散他的注意力,给邬娜瑰创造逃离老渡口国际大酒店的机会。桃放明出于对沈惠民的敬重感恩之情,解救了柳润美。她此前并不知道三个强奸犯是什么人,余非英也不让她知道。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会出现这种局面。她如果早一点迷途知返,主动向公安机关揭发余非英、邬娜瑰,及时把这帮家伙抓起来,邝天野就不会丢掉一条性命。她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她大哭一声,晕厥于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七章只要能够为年轻的英雄报仇,她什么都敢做

弯弯山路上,秋风卷起落叶、断草,旋起一道道风柱,升向天空。几只乌鸦在低空中盘旋,落在树梢上,发出“哇哇”地鸣叫。柳润美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是一种不祥之兆,她进山的脚步迟疑了。她拾起路边草丛中的一个“春柳湖红菱营养水”的塑料瓶子放进竹筐里,她的手触到了事先放在里面的那把菜刀,她不再犹豫,若是再遭遇那三个色狼,她就要砍死他们,与他们同归于尽。她壮起胆子,踏着弯弯山道往前行进。这条山道两旁被扔弃的废品比别的地方多,她不愿放弃。她一边拾起废品,一边警惕地注意周围的动静。

她突然听到三声枪响,吓得双腿发软,跪在了山路上。枪声过后,她听清了韦珞奇的哭声。她听清了哭声中包含的内容:邝天野因与三个色狼搏斗而壮烈牺牲。她浑身如遭雷打电击,顿觉树在摇竹在晃,山崩地裂,两眼漆黑,浑身发软,晕厥在山路上。

秋风呼呼吹过,乌鸦“哇哇”鸣叫。

柳润美醒过来,丢下她捡的两筐废旧物品,发疯似的奔向蓝天公安分局。她摔倒了,爬起来,哭着往前跑。跑几步,又摔倒,她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她边跑边想:这人为何就比不上树木竹子花草呢?一条生命转眼间就没有了。一个有说有笑的邝天野,歹徒朝他开枪,他倒下就起不来了。不会!她不相信。邝天野是个好青年,他一定会像岳麓山上的树木竹子花草,四季常青,常开常艳,永远不倒。她嘴里念叨着:“天野不会死!天野不会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她艰难地奔跑着,不知摔了多少跟头,浑身上下,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片,跌跌撞撞,终于踏进了蓝天公安分局的大门。她不顾一切地冲进灵堂,抱着邝天野的遗体,发出震天撼地的哭喊:“天野!我的天野呀!是我害死了你呀!是我害死了你呀!死的应该是我,不应该是你呀!老天爷呀!你怎么瞎了眼睛,不保护好人,不惩罚坏人,你是干什么的呀?”

几位守灵的年轻女警察强行将柳润美拉开,劝慰她:“柳阿姨!这不是您的错。都只怪犯罪分子太凶狠!”

柳润美呼天抢地,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挣脱女警察的手,又扑向邝天野的遗体,呼喊着要邝天野回来。

几个守灵的年轻女警内心也很痛苦、也很难过,一直不停地流泪,此时却要想尽千方百计,寻找恰当的语言安慰柳润美,这越发加深了她们内心的痛苦和难过。她们不仅无法安慰柳润美,反而一起抱着柳润美哭成一团,加重了蓝天公安分局机关里的悲痛、哀婉与凄怆气氛。

柳润美的眼泪哭干了,声音哭哑了,昏倒在邝天野的棺椁旁。

这时,符品仁来到灵堂,见此情景,对守灵的几个年轻女警察说:“你们不能老是这样哭个不停,要放坚强些,重要的是化悲痛为力量。你们抬着柳润美,赶快跟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年轻女警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

符品仁说:“要她辨认那三个歹徒。”

几个年轻女警察说:“你也不掂量掂量,她这个样子能行吗?”

符品仁说:“时间紧迫,不行也得行。只有她对这三个家伙作出确认,才能尽快启动法律程序。”

几个年轻女警察一听是这个原因,自然二话不说,抬起柳润美,跟着符品仁,奔向办公楼,来到刑警大队办公室。

沈惠民赶紧迎了上去,他见妻子不省人事,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喂到她嘴唇边,轻声呼唤:“柳润美!柳润美!你醒醒!你醒醒!”

沈惠民一边轻声呼唤,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柳润美嘴里喂水。

柳润美咽了几口水,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从面前这些熟悉的面孔中搜寻,她没有看到要找的人,又大声哭喊起来:“天野!天野呢?天野为何没来?”

她一边呼喊,一边挣扎着坐起身子,伸出双手,痛苦地呼喊:“天野你不能走!你要回来呀!”

所有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难过,都一起默默地流泪。

沈惠民拉着柳润美的手,轻声对她说:“你先别哭。你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必须抓紧去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润美捶着桌子,泪流满面地说:“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要天野回来。”

沈惠民说:“你冷静点。天野是不能回来了,但我们要尽快为天野报仇呀!现在需要你配合做的一件事,就是辨认坏人,给天野报仇。”

柳润美站起来,说:“好!要报仇!我要为天野报仇!”说着,她身子连连摇晃,又差点倒下去。

沈惠民和大家一起连忙扶着她坐下。

柳润美抓着沈惠民的手,哭得天昏地暗。

沈惠民对她说:“邝天野是好样的。他和韦珞奇与三个歹徒搏斗,把他们一个一个抓起来,分别铐在了枫树上。”

柳润美问:“那三个歹徒呢?你让我去杀了他们。”

沈惠民说:“这三个家伙都被关在了局里的刑事拘留所。他们曾经欺负过你。马上就会把他们押到这里来。你别哭了,揩干眼泪,等那三个家伙到了你面前,你要仔细辨认,看看是不是曾经欺负你的那三个歹徒。”

柳润美听了这话,内心暗暗一怔。要她当着沈惠民的面辨认三个色狼,她十分害怕。她遭到三个色狼的强奸后,她觉得自己今生今世做了一件永远对不起沈惠民的事。她内心十分痛苦。她想对沈惠民说明真情,但又没有勇气,不知如何开口,特别担心沈惠民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深爱她了。她什么都可以失去,但不能失去沈惠民对她的信任和对她的真爱。等下那三个色狼见了她,要是当着沈惠民的面说出轮奸她的事,沈惠民怎么能承受起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的脸面往哪里放?他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今后在人前怎么抬得起头?难道为了顾及这些,她就不接受辨认三个色狼的任务?这是为了尽快惩治罪犯,替邝天野报仇呀!天野为了她,为了大家过安生日子,连性命都不要了。只要能够为年轻的英雄报仇,她什么都敢做。她顾不了她和沈惠民的那么多了,立刻答应了沈惠民的要求,对三个歹徒进行辨认。她背过身,擦干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镇定了一下情绪,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美丽,都要精神硬朗。她对沈惠民说:“走吧!我跟你去辨认那三个家伙。安排在哪里辨认?”

沈惠民说:“就在这里。你透过这个窗户,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审讯室里的歹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彭金山押着一个身坯高大,壮实如牛的歹徒走进了隔壁的审讯室。这个歹徒脸上擦破了皮,涂了药水,并无大碍。他朝审讯室四周打量。

彭金山对他这种态度极为不满,对他喝道:“听我的口令。”

这牛似的歹徒一怔,立刻变得老老实实。

彭金山对牛似的歹徒下令:“立正!”

牛似的歹徒赶紧双脚并拢,做出立正的样子。

彭金山又对歹徒下令:“向前看!”

牛似的歹徒睁大眼睛,看着前面。

彭金山再次对歹徒下令:“向前三步走!”

牛似的歹徒机械地往前走了三步。

彭金山对歹徒提高了嗓门下令:“向后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牛似的歹徒身子晃了晃,差点倒地。

彭金山咆哮:“向左转!”

牛似的歹徒浑身打战,连忙转动躯体。

彭金山怒吼:“向右转!”

牛似的歹徒慌乱中转了一个圈。

彭金山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他背过身,目光投向隔壁柳润美所在的办公室。他看清了柳润美脸上的表情和作出的反应。他转回身,面对牛似的歹徒,大声喝道:“滚!滚你妈的蛋!”

牛似的歹徒低着头朝审讯室门口走去。他曾多次进宫,算得上洞庭湖里的老麻雀,可还从来没有接受过今天这样的审讯,他搞不明白彭金山命令他转来转去的目的。

杜瓦尔早在审讯室门口等着牛似的歹徒。他一把抓住歹徒戴着铐子的手,押着往刑事拘留所走去。

彭金山走进隔壁办公室,对柳润美问道:“柳姐你看清楚了吗?”

柳润美点头:“看清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彭金山又问:“的确是这个家伙?”

柳润美回答:“没错!这个家伙最凶,简直像头疯牛。”

沈惠民站在一旁没吭声,可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头疯牛就是曾三次被他送进监狱的牛宝强。

这时,杜瓦尔已将“满脸横肉”的歹徒带到了审讯室门口。

彭金山接过“满脸横肉”的歹徒,命令他走到审讯室中间站住。

“满脸横肉”歹徒乖乖照办。

彭金山又对这个歹徒连连下达命令,不留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每一道命令出口时,眼前就浮现出邝天野那迷人的笑脸,耳畔就响起邝天野那爽朗的笑声。他内心像针扎,隐隐作痛,他恨不能一口生吞了面前的歹徒。他理智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完成肩负的使命。最后,他指着审讯室门口,对“满脸横肉”歹徒吼道:“快滚!”

杜瓦尔带走了“满脸横肉”的歹徒高凡成。

彭金山又来到了隔壁办公室,走到柳润美面前,问道:“柳姐!是这个家伙欺负你吗?”

柳润美点头,声音低沉地回答:“是的!这个家伙最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彭金山听了发誓似的说:“我要他不得好死!”

这时,杜瓦尔又带来了“黑炭”歹徒,候在审讯室门口,等着彭金山调遣。

彭金山瞪大愤怒的眼睛,盯着这个家伙,恨不能扑上去将其掐死。这家伙没有了杀害邝天野时的那种疯狂,表面装得极其老实,就像一只刚从水里爬上岸的狗,可怜巴巴的样子。彭金山指着他吼道:“你给老子滚过来!”

“黑炭”歹徒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浑身战抖着,一步一步地移到了审讯室正中间。

沈惠民在暗处盯着“黑炭”,果真是毒枭秦有生,是三人团伙的为首者,是团伙中最歹毒的一个。三次进监狱改造,不但没有丝毫转变,反而更加凶狠了,这次竟然枪杀了邝天野。他真恨不得一枪将其击毙。

彭金山不停地给秦有生下达命令:

“立正!”

“向前看!”

“向左转!”

“向右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向后转!”

“跑步走!”

“……”

“黑炭”歹徒秦有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满头满脸流汗,他听不清彭金山下面的命令,站住双脚,抬手连连往脸上抽耳光,嘴里骂自己:“我不是人!我真的不是人!我是畜生!我罪该万死!”

彭金山手指审讯室门口,瞪大血红的眼睛,对他吼道:“滚!给老子滚!”

杜瓦尔押解着“黑炭”歹徒秦有生走向刑事拘留所。路上,他看看前后无人,狠狠地踹了“黑炭”歹徒秦有生一脚,骂道:“你这猪一样的东西。你还我兄弟!你还我兄弟!”他骂着,呜呜地哭了。

这时,审讯室及其相连的办公室里,一片抽泣声。彭金山直直地站立在审讯室中间,满脸泪水长流。他喘过一口气,走到隔壁办公室,挨近柳润美身边,低声问道:“柳姐!你肯定是这家伙?”

柳润美一边擦泪,一边点头。她语气愤恨地说:“我敢肯定!这家伙最毒!”

话没落音,柳润美两眼发黑,身子一歪,又一次昏倒在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八章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一旦决心下定再难也能从容镇定

从殡仪馆送别邝天野回到局里,柳润美一下汽车就昏倒了。沈惠民赶紧将妻子一把扶起,搂在自己怀里,来到刑警大队办公室。他给她嘴里一滴一滴地喂水。柳润美苏醒过来,嘴里喊着:“天野!天野!是我害了你呀!”

沈惠民本想要她去看看邝天野的父母,但见她那异常痛苦的样子,担心她在邝天野的父母面前会哭得更伤心,他心里实在不忍,就对妻子说:“这两天你也太累了,我用摩托送你回家休息。”

柳润美说:“你这里好多的事,怎么能丢开。我自己回去。”

沈惠民觉得妻子的情绪有些异常。他想这也正常,俗话说得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妻子面对曾经欲对她施暴的歹徒,情绪激动、难受,这是可以理解的。她想到邝天野为追捕三个歹徒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心里肯定自责不安。他对柳润美说:“从这里到家中,有十来里路,你这个样子怎么走得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柳润美说:“我走惯了路,没关系的。你要好好安慰邝天野的父母。”她说不下去,眼泪长流。

沈惠民叹了一口气,对她说:“这种时候,说什么话也没有作用。邝天野是好样的。这么年轻就牺牲了。父母心头的肉被挖走了,做父母的眼泪哪里哭得干哟!哎!太可惜了!太痛心了!都怪我!”

说着,他声音哽咽。

柳润美眼里不停地流泪。

沈惠民又安慰妻子:“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严惩那三个歹徒。”

柳润美边哭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对妻子说:“你和桃放明提供的证据材料翔实有力,对严惩秦有生、牛宝强、高凡成那三个歹徒能够起到重要作用。”

柳润美点头。

这时,隔壁审讯室里传出了彭金山的吼声:“你还要等什么?赶快向检察院报捕!桃放明也证实了对她进行强暴的就是这三个家伙,她已经肯定地告诉我们,这三个家伙烧成炭,化成灰,她都认得出他们的真面目。她也说了,最狠毒的就是那个黑炭歹徒秦有生。一定要他偿还血债!”

符品仁拍了拍彭金山的肩膀,说:“我也跟你一样,为邝天野的牺牲感到莫大的悲痛,但我们是代表国家执法,不能感情用事。要重证据。这三个家伙的口供还不一致,我们还要继续审讯。”

彭金山抓住符品仁的衣领,一边大哭一边怒吼:“这三个家伙开枪打死了邝天野,这还需要审讯吗?这难道不是铁的事实吗?一个曾经遭到这三个家伙强暴的女人,一个曾经受到这三个家伙欺负的女人,都辨认证实了他们的真面目。这难道还不能成为证据吗?”

符品仁掰着彭金山的手,说:“你冷静一点行不行?邝天野牺牲了,你以为只有你悲痛,我就无动于衷是不是?法律是有程序的嘛!”

彭金山松开符品仁,走到审讯室一角,嚎啕大哭。

杜瓦尔蹲在审讯室的另一角落里,痛哭不止。

沈惠民流着伤心的泪水,先走到杜瓦尔面前,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到彭金山那里,他对他俩说:“泪水、愤怒,替我们报不了仇。我们要振作起来,把这桩案子办成精品铁案,才能真正为邝天野报仇。”

整个审讯室被哭泣声淹没。

这情景,柳润美不忍心看下去,这争吵,柳润美不忍心听下去,她默默无语地朝门外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赶紧追上去,把柳润美送到蓝天公安分局大门口。他还想送一程,柳润美高低不肯,推着他打回转。

沈惠民只得依了她。夫妻依依不舍,挥手告别。柳润美走出很远,还回过头张望沈惠民的身影。沈惠民没有回头,赶紧去处理那堆成山的工作。

接下来的日子里,柳润美的精神变得异常痛苦。她总是想:为了追踪那三个强奸犯,邝天野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这都是因为她而引起的。她后悔不尽。同时她知道:三个强奸犯的落网,就意味着她被这三个家伙强奸的事,再也瞒不住沈惠民了。这些天,柳润美由于在沈惠民面前隐瞒了自己被三个歹徒强奸的事,一直心事重重。她在沈惠民面前失去了往日的开心和欢笑,性格也大变,热情开朗的她,整日郁郁寡言,闷闷不乐。她一有时间,就要洗澡,仿佛身上有着永远也洗不去的污垢。她洗澡的次数明显增多。沈惠民偶尔回家,对妻子身上的这种变化有所察觉,但他没有去多想。

时间越往后移,柳润美越承受不了这种精神的痛苦。她感觉到自己永远对不起丈夫、永远对不起儿子、永远对不起整个世界。她被三个歹徒强奸的事一旦传扬出去,她没有脸面见人事小,关键是丈夫、儿子在人前永远抬不起头。这给他们丢脸呀!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没有脸面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随时会受到别人的耻笑、讥讽,随时会遭到别人的白眼、冷漠。

几天来,柳润美内心斗争异常痛苦。她左思右想,只有以死,才能换回骨气,换回忠贞,换回脸面。她也明白,她的死,肯定会给丈夫、给儿子带来痛苦,带来悲伤。她权衡再三,总觉得她死的价值,比活着的价值要大。她抱定了一死了之的决心。

柳润美下定了死的决心后,她变得很平静。

11月3日下午,柳润美捡废品回到家,她找出纸和笔,给自己泡上一杯金牛山云雾茶,坐到桌子前,给丈夫和儿子写遗书。

她写着写着难以控制住情感,眼泪像奔涌的金牛山泉水不断线地流出,淌在脸上,一串串地往下落。她生怕洒在纸上,拿起毛巾不停地擦。她干脆放下笔,离开桌子,把头埋在棉被里,放声大哭了一阵。

她理智地控制住感情,控制住眼泪,重新回到桌子前,提笔写遗书。她一口气写下了留给丈夫、留给儿子的话,中间没有停顿,也无需太多的思索,一腔深情泼洒在纸上。她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手捧遗书,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没有一个要改的字,没有一句要改的话。她将遗书紧紧地捂在胸口,大约捂了几分钟,然后才轻轻地放回到沈惠民的写字台上。

她站起身,环视室内,她与丈夫、与儿子共同生活的一幕幕顿时像湘江上的流水,从她眼前哗哗流过。日子虽然清贫,但充满了欢乐;日子虽然平淡,但不缺少情趣;日子虽然艰难,但享受到了收获。由于这几天突然发生的一些事情,迫使这屋子里的一切发生了改变。人生是多么的无常。生活充满了变数。命运总是受社会的支配,个人难以把握。她深深体会到:人自来到世界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她不能多看了,她不能多想了。既然下定决心要走,就要走得干脆利落,走得洒脱自如,走得气势磅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润美不再流泪。她不想流泪,她不能流泪。她微笑着在室内走来走去。她考虑离开这个世界的种种办法。最后她选择从水上离去。她从水上来,就应该从水上去。她人生最喜爱的是水;最离不开的是水;最有感情的是水。她在水上出生,她在水上成长。水给了她志气;水给了她智慧;水给了她阳刚;水给了她温柔。她与沈惠民结婚后虽然进了大都市生活,但她每晚都梦见自己依然生活在春柳湖,与碧水、鱼鹰、春柳做伴。春柳湖的水、洞庭湖的水、湘江的水、长江的水,溶入了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中。她生为水上人,死为水上魂。她要躺在水的怀抱里,走向另一个世界。她也只有回到水里,才能洗去三个歹徒在她身上留下的污垢。

柳润美浑身轻松,对眼前的这个世界已无任何留念。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一旦决心下定,再难也能从容镇定。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赴死更难,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比赴死更轻松。此时的柳润美,脑海里所有的痛苦已经荡然无存,精神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愉快过。她潇洒地在家里走了一圈,把丈夫、儿子的照片擦了擦;给养的几盆花浇了一遍水;在那张可升可降的特殊床上坐了坐。然后,她站起身,轻盈地走到家门口,拉开门,反手把门带上,落锁,钥匙按老规矩放在花缽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她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家。

柳润美一直从橘子洲头,步行到湘江一大桥。

她走向大桥中间,遇见任何一个人,她都是面带微笑,不是那种做作的微笑,而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微笑,每一个笑纹中含满了蜜意与真诚。

她站在湘江一大桥的最高点,满面春风的观察桥下的江水。夕阳下的湘江,波光粼粼,像撒满了金子,两岸的倒影映入江中,岳麓山、橘子洲、春笋般密布的高楼大厦,仿佛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鱼儿跃出水面,宛如湘江发出的会心微笑。她觉得江水实在太美丽、太诱人,她想与之亲吻,与之拥抱,与之融为一体。

此时,她听见湘江上游传来一阵十分耳熟的渔夫号子:

抓住纲,嗨哟嗨!

撒大网,哟嗨哟!

江水深,嗨哟!嗨哟!嗨哟哟!

鱼儿壮,嗨哟!嗨哟!嗨哟哟!

长篙一竿拨激流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举世无双湘江郎嗨哟嗨!

两只鱼鹰“呀呀”地鸣叫着,从她眼前掠过。

耳熟的渔夫号子渐渐拉近,又渐渐远去。

渔歌声穿过湘江一、二、三、四大桥,朝下游飘去。渔歌声越远,越传来揪心的情感。

柳润美不忍心往下听,她生怕渔夫的号子扰乱了她的行动计划,她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柳润美依然望着湘江水,脸上笑得格外甜,笑得格外美。

她身边过往的行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被她的美所吸引,都贪婪地多看她几眼。就连过往的大车小车,都放缓了速度,有的还赶紧拿出照相机,伸出车窗,抢拍下这幅美景。

夜幕合围,桥灯初放。

柳润美爬上大桥栏杆,纵身朝滔滔湘江跃下。那一瞬间,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满头黑发飞扬,俨然一只鱼鹰从天而降,扑向水中捕捉目标。

顿时,桥上的行人围拢一团。

桥上的车辆堵塞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有人跳进湘江啦!”

“一个美女投江啦!”

“快!快救人呀!”

“快来救人呀!”

……

沈惠民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回家了,与柳润美也没有任何联系。他心里一直牵挂着柳润美,想找个机会回家看看,被刑警大队的工作缠着,总是抽不开身。

11月3日傍晚,沈惠民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余时间,他打算回家看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柳润美此时正从湘江一大桥飞身跳下。

沈惠民回家前,首先习惯性地来到办公室,看看有没有穿脏了的衣服要带回家。他一眼看到办公桌上的电脑,像被磁石吸引了似的走了过去。他这几天只顾了忙工作,没有顾得打开电脑上网看看。他很想浏览一下国内外的动态,便不由自主地伸手开启了电脑。

沈惠民打开网页,弹出的首条新闻令他大吃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凌晨4时许,湖南丰阳市明珠区一栋8层楼四合院式的商住楼发生重大火灾,现场居民全部及时疏散。上午8时37分,8层高楼部分倒塌,丰阳市消防支队2名消防官兵当场牺牲。到下午17时30分止,大约有10多名消防官兵被压在废墟中。现场另有消防官兵9人、保安人员1人,新闻记者4人受伤。由于疏散及时,居民与现场群众无一伤亡。目前,抢救工作仍在进行中。

沈惠民看了这条新闻,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我的天啦!”他瞪大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脑袋顿时像注满了水,飞速胀大。他儿子沈心柳是丰阳市消防支队的一名消防战士,入伍两年,每当该市发生重大火险,灭火救灾队伍中总少不了他儿子的身影。此次肯定不会例外。他想:既然儿子随支队官兵一道开赴了救火第一线,是当场牺牲,是被压在了废墟中,还是仍在举着水枪灭火?他不知儿子的情况如何。他像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最担心的是儿子的安危。他希望儿子化险为夷。

他急切地想知道儿子的真实情况。他无法克制自己,赶紧给丰阳市消防支队值班室打电话。对方回答:沈心柳的生死情况不明。有关方面快速组织了力量,正在现场全力搜救遇险官兵。

沈惠民听了对方的答话,心脏跳得更加厉害,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他不便多问,他知道此时问得再多也没有丝毫作用。

他放下话筒,冲出办公室的门,扯开步子往家里赶,他要把这消息告诉妻子,夫妻俩好好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沈惠民骑着那辆摩托,驶上了枫林路。他转念一想,不能把这消息告诉妻子,那样会把妻子急疯。他不但不能把这消息告诉妻子,相反还要想方设法瞒着妻子。他想:要想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到儿子的真实情况,只有自己立即赶往丰阳市。他打算骑着摩托直奔长沙火车站。

他没有行进几步又立刻改变了主意。他不能去丰阳市。儿子既然选择了消防事业,就肯定要流血,要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两年前应征入伍时,他们全家对此有过充分讨论,应该说早有思想准备。如今危险真的来了,必须勇敢面对,并不会因为他赶到丰阳市,就能够给已经发生的结局带来改变。目前,全局上下都沉浸在邝天野牺牲的悲痛之中,都希望尽快查清事实真相,把三个歹徒送上审判台。他不能丢下案子不管,必须尽快满足全局民警的愿望。他此时去丰阳市打探儿子的近况肯定不妥,但他心里怎么也放不下对儿子的牵挂。他想了想,有了两方面都顾全的办法。他自己留下来继续办案,委派妻子尽快赶去丰阳市。他原先想把丰阳大火的事隐瞒下来,不让妻子知道,看来这是很不现实的。这是震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大事,所有新闻媒体都作了报道,他想瞒住妻子是不现实的,还不如干脆把实情告诉妻子,然后委派她连夜赶去丰阳市,了解儿子的近况。

沈惠民主意拿定,便立即赶往橘子洲头的家中。

他骑着摩托在湘江一大桥上行进,看到桥中间围了很多人。他以为出了交通事故。他没有凑过去看。他相信交通警察会及时赶来处理。他手中的摩托往右改变了方向,驶出湘江一大桥桥面,沿水泥坡道急驰,直奔橘子洲头的家中。

他一边在门前那棵大樟树下停放摩托车,一边朝门里喊道:“美美!你快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门关闭着。门里没有回音。室内没有灯光。

沈惠民以为妻子早早地睡了。他有点纳闷。妻子从不这么早睡觉的呀!莫非身体不舒服?他急步跨上台阶,走近门口。他抬手敲门,一边敲,一边呼喊着妻子的名字:“美美!我回来了!”

门里没有应答。

沈惠民这才发现房门紧锁。他想:妻子会去哪里呢?他得不出回答。因为妻子从来没有到别人家串门的习惯。沈惠民十分着急,心里越加觉得不安。他赶紧移开花盆,拿起那片门钥匙,开门进屋。他眼前一片黑暗。

“美美!我回来了!“

沈惠民实在想不出妻子外去的理由,他总以为她此时应该在家里,一定是出于什么特殊原因,早早地睡下了。他的呼唤一声比一声高:“美美!你这么早就睡了?”

沈惠民没有听见回音。他打开电灯。房子本来就面积不大,总共才29平方米,加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一切都呈现在他的视线内。他心里一阵紧张。他没有看见柳润美的影子。他猜不出柳润美会在这个晚上去哪里。

他在室内转了一圈。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转这一圈。就是因为他转了这一圈,很快发现了柳润美给他留在写字台上的那封遗书。

开始,沈惠民不明白妻子为什么给他留下这封信,他双手捧起,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而是妻子留给他的遗书。他浑身紧张。他不相信这是一封遗书。他再次从头至尾细看。

惠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告诉我在岳麓山南坡抓了三个歹徒,马上就要押到刑警大队审讯室,要我辨认。我理应非常高兴;你也一定以为我会非常高兴。你可能没有发现,我当时的表情很平淡。我内心的复杂感受是没有人能够了解的,也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整个辨认的过程,我如同被架在火山上烧烤。我除了像大家一样痛恨、痛苦之外,我还多一层惭愧与自责。彭金山在明处调动三个歹徒变换着不同的角度,目的是为了让我看得准确无误。其实我只看一眼就足以认定他们的真面目。一天之内,我两次与这三个家伙遭遇。第一次他们三个轮奸了我,第二次他们又要强奸我时,是桃放明以牺牲自己的尊严为代价,保护了我的尊严。这帮没有人性的东西,害了我,害了桃放明,这都不足以枪毙他们。没想到他们害死了邝天野。多么年轻有为的生命呀!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没有别的能够替代,不过像我这种人的生命除外,因为我的生命是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的。与邝天野不可相比。你一定要尽快将这三个歹徒绳之以法,替邝天野报仇雪恨。

我是怀着不舍的心情与你和儿子心柳永别的。我的确不想走,但我必须走。如果有缘,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下辈子还做夫妻。我实在太累了。我不想多说了。让我紧紧地拥抱你。请你一定要照护好我们的儿子!这是我最后对你的拜托。请转告我的好儿子,妈妈对不起他!

当你看到此信时,我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世界,永远地离开了我亲爱的丈夫,永远地离开了我可爱的儿子。请你不要难过。我在另一个世界关注着你和儿子,深爱着你和儿子。我会时时刻刻祈求菩萨保佑你和儿子平安幸福!

惠民!永别了!

真爱你的妻:润美

xxxx年11月3日

沈惠民心头发慌,双手颤抖。他没想到会突发这样的事情。他这时才联想起了柳润美近些日子在他面前表现出的种种异常举动,说过的种种异常言语。他责怪自己太笨了,太自私了,从没把妻子的异常言行放在眼里,更没放在心里,只晓得一门心思破案,结果自己家里竟发生了人命关天的大案。他此时突然感悟到,平时花适当的时间和精力关心好自己的家人,也是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社会和谐的重要音符。他不能失去润美。他不能没有润美。他要把润美找回来。但他不知道润美的去向。

沈惠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和判断妻子会采取何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首先一个水字浮现在他脑海里。他默默自语:对!润美她一定会选择水上离去。她对水有着深厚的感情。一则她生在水乡,长在水乡;二则她极爱洁净,容不下一丁点灰尘,只要她觉得哪里有一丝灰尘,她就会用水狠狠地洗净。沈惠民深信,妻子在最后的时刻,一定会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她深爱的水。

沈惠民想到此,心里一战,刚才回家时路过湘江一大桥看到的人群成堆的情景浮现在他眼前。他想:莫非润美选择从湘江一大桥上投江?他想到这一层,又害怕,又着急。他一个箭步冲出屋门,冲进黑夜,冲到门前那棵大樟树下,跨上摩托,驱开沉沉夜雾,奔向湘江一大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九章一个女人从几十米的高空跳进湘江,整座天空为牺牲的20名消防官兵哭泣

沈惠民远眺湘江一大桥上,灯光朦胧,忽闪忽现,什么也看不明白,什么也分不清楚。随着摩托飞驰,他离湘江一大桥越来越近,渐渐看清了桥上灯光的不同层次、不同颜色,整个大桥就像一道横空出世的彩虹,那奔流不息的车灯,宛若彩色波涛涌动。沈惠民睁大双眼,想看清桥面上的人群,想看清人群中有没有那张他熟悉的面孔。他从橘子洲头奔向湘江一大桥的过程中,始终无法看清大桥上的人群,更无法看清人群中有没有他熟悉的那张面孔。

他不断加快摩托车的速度,向着湘江一大桥狂奔。他希望有人拉住柳润美,不让她往江中跳。他相信人们不会见死不救。这个世界关心他人的人无处不在,无处不有,总是很多很多。那一双双利人的手,一定会及时地伸出,挽留住他妻子柳润美的生命。

沈惠民一路想,一路飞奔,摩托车速度已经被他提高到了极限,他也使出了浑身的力量。人与车冲上了坡道,冲上了大桥,冲到了大桥正中。他看见人群依然,只是人数有所减少。人群中发出的声音很嘈杂,他听不清人们在说些什么,但有两个字他听得很明白:

“跳江!”

沈惠民扔下摩托车,冲进人群中,几近疯狂地发出呼喊:“润美你不能跳江!你不能跳江!拖住她!求求你们给我拖住她!千万不能让她跳江!千万千万不能让她跳江呀!”

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荡在湘江上空,令人震颤。

这时,围在大桥护栏边朝桥下观望的人们都把目光转向了沈惠民身上。大家从他的神态,从他的喊声,不用问,都猜出了他的身份。有人认出了他,对他惋惜地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呀?!”

沈惠民上前抓住这个人问道:“你说我来迟了?你说我来晚了?”

人群中反问:“你早干什么去了呀?”

沈惠民大呼:“天啦!我怎么知道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认识沈惠民的人说:“好你个男子汉,大丈夫,把自己的老婆气得投江,本事不小呀!”

沈惠民双手抓住这个人问道:“你是说我老婆已经投江?”

这个人回答:“你看看!水上110的民警正在大桥下寻找,打捞。还不晓得结果如何呢?”

沈惠民听了这话,扑向大桥护栏,嘴里大声呼喊:“美美!你不能走!你要回来!”他呼喊着,要翻越大桥护栏,往大桥下跳。

刹那间,他身后伸出无数双手,紧紧地拖住他,生怕他跳下湘江。

沈惠民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拼命挣扎,人们把他从大桥护栏上拖下来,他又挣脱开,重新抓住护栏往上爬。人们再次把他拖回桥面。他拼命挣扎,大声呼喊,渐渐地他力气减弱,声音降低,最后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这时,武圣强接到有关方面的报告,不禁大惊失色,他连声问自己:这是怎么搞的?这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屋漏偏遭连夜雨,破船又遇挡头风。天灾人祸全冲他来了?是他得罪了天地,还是得罪了神灵,都选择这个特殊时期惩罚他?他咬咬牙,暗暗骂道:操他妈!来吧!一起来吧!天塌下来,老子也不怕!他立即率领董江湖、符品仁、杜瓦尔火速驱车赶往事发现场。一路上,他眼前交叠闪现着邝天野、柳润美的身影。他想:为什么生死攸关的都是他最亲的人呢?柳润美的投江自尽,与邝天野的牺牲有没有因果关系呢?他不待往下想,也不待自己给自己作出回答,警车已经来到了柳润美投江的桥面上。

围观群众立即闪开。

董江湖、符品仁、杜瓦尔跳下车,在群众的帮助下,一起抬起昏迷不醒的沈惠民,放进警车。

群众纷纷建议:“赶紧送医院抢救!切莫一家丢了两条人命。”

武圣强摸了摸沈惠民的脸,又拿起他的手把着脉,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惠民呀惠民!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全落到你我头上了呢?这是倒的哪门子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符品仁说:“武老板!我看老沈他不行了。时间就是生命,赶快送湖南省财贸医院抢救!”

武圣强铁青着脸,摇了摇头,说:“你慌什么慌?大不了再赔一条人命。我就不相信沈惠民那么容易去见马克思。开车回局里!”

董江湖说:“武老板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按他的指示办不会有错。”

符品仁不敢说二话。

他们驱车返回蓝天公安分局。

夜已深,局机关院子里显得很宁静。

杜瓦尔稳稳地驾着警车,低速驶进局机关大院,不知是怕给这难得的宁静带来一点噪音,还是担心惊扰了沈惠民的梦。

警车直接驶到办公楼下,停稳。

武圣强、董江湖、符品仁、杜瓦尔轻手轻脚地下车。他们抬着昏迷不醒的沈惠民,小心翼翼地登上三楼,走进刑警大队办公室,将其安顿在那张长沙发上。

杜瓦尔立即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金牛山泉水”,凑近沈惠民嘴边,一滴一滴地喂进他嘴里。

武圣强、董江湖、符品仁都围坐在沈惠民旁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符品仁对武圣强说:“武老板!还是赶快把他送湖南省财贸医院抢救吧!他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无论精神,还是体质,全都垮掉了,十分需要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双重治疗。”

武圣强很武断地说:“你不要再说了,我比你了解沈惠民。他肯定能挺过这一关。你们都走吧!该做什么照样做什么。只留下杜瓦尔在这里照看他就行了。他太累了,让他在这里安安静静地躺一阵。”

说完,武圣强起身离去。他走到刑警大队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掏出手机,给水上110打电话,了解那边打捞柳润美的最新情况。

董江湖、符品仁相继走出了办公室。他俩一前一后,走过长长的走道,从三楼下到一楼,一直一言未发。到了要分手的时候,董江湖对符品仁说:“伙计!天助你也!”

符品仁主动握住董江湖的手,态度十分虔诚地说:“符某不才,全仰仗董党委多多关照。知遇之恩,没齿不忘。”

董江湖说:“你我谁跟谁呀!用得着这么客气吗?在不违反大的原则的前提下,我定当竭尽全力。老弟请放宽心吧!”

符品仁拱手:“拜托!拜托!事成之后,终当报偿。”

董江湖指着符品仁说:“你看看!刚才说了不必客气,你这又客气了。”

他俩笑呵呵地分手。

杜瓦尔独自守在沈惠民身边,他依然一滴一滴地往沈惠民嘴里喂进“金牛山泉水”。突然间,沈惠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杜瓦尔连忙轻声呼唤:“沈大队长!你醒醒!你醒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听到喊声,睁开双眼,环视四周,欲坐起身子。

杜瓦尔双手将他按在沙发上,说:“你不能起来。你多躺一会儿吧!”

沈惠民问:“小杜!我怎么回到办公室了?我不是在湘江一大桥上的吗?”

杜瓦尔告诉了他回来的经过。

沈惠民追问:“我家润美呢?她怎么样了?”

杜瓦尔说:“我们接你回来的时候,水上110正在大桥下面全力搜救。”

沈惠民追问:“结果呢?我家润美是不是得救了?”

杜瓦尔如实说:“我不晓得。”

沈惠民坐了起来,边流泪,边说:“我相信润美她不会淹死的。她的心好!老天爷会保佑她这样心好的人;龙王爷也会保佑她这样心好的人。她不会有事的,她会被水上110救上岸的。”

说着,他站起身,只觉头重脚轻站不稳,赶紧坐下,伸手抓住杜瓦尔,说:“来!你扶我,陪我去湘江,我要接润美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武圣强走了进来,对沈惠民说:“我一直相信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任何突如其来的灾难也不可能把你击倒。”

沈惠民望着武圣强问道:“你是说我堂客她,她,她已经……”

武圣强说:“你是个坚强的男人;也是个聪明的男人。你可想而知,一个女人从几十米的高空跳进湘江,会是何种结果?!”

沈惠民听了这话,身子连连摇晃,嘴里自言自语道:“润美她,她,她……我的天啦!”

武圣强说:“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因人因地因时不同,往往也会出现特殊情况。”

沈惠民张大眼睛问:“润美她,她,她……她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武圣强说:“我是说特殊情况。你家柳润美就有很多特殊的地方嘛,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嘛!譬如,她能力强!她水性好!”

沈惠民说:“你就别夸她了。她要是像你说的那么好,就不会投江自尽。”

武圣强问:“我就不明白,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饱尝人间辛酸,历经多少风浪,遇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定要跳江自尽呢?”

沈惠民犹豫了一下,朝武圣强伸出手。武圣强连忙弯下身子,凑近沈惠民。杜瓦尔一见这情形,知趣地退出办公室,走到门外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抱着武圣强的头,低低耳语了一阵。

武圣强听着听着,四方脸膛板得铁紧,一拳砸在桌子上,嘴里骂道:“狗日的!我操他祖宗八代!老子非狠狠办了这三个畜生不可!”

沈惠民哇哇地哭了,哭得像个小孩子。他对武圣强说:“哥!你说我这命为何这么苦呀?”

武圣强安慰道:“兄弟!这世界上命苦的何止你一人呀!灾难既然来了,害怕也没用,躲避也没用。越怕,越躲,越出鬼。只有面对现实,咬紧牙关挺过去。灾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沈惠民紧紧抓着他的手说:“哥!我听你的。”

武圣强对门外招呼道:“小杜!快进来。你在外面藏什么?有什么藏的嘛?”

杜瓦尔从外面走进来,他再看看眼前的两个人,觉得与以前更不一样了。

武圣强在沈惠民身边坐下,拉着他的手,说:“老沈!还有件事,我不想瞒你。”

沈惠民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追问:“什么事?你说呀!”

杜瓦尔一阵紧张,心里咚咚跳,眼睛盯着武圣强的嘴,他生怕那里说出的事情太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说:“我刚才接到有关方面的情况通报,丰阳市发生了……”

沈惠民没有听完下文,像弹簧似的跳起,嘴唇战抖着问道:“我儿子心柳他……他……”

说着,他身子一晃,又昏了过去。

武圣强、杜瓦尔伸出双手,紧紧地扶住他,放在沙发上,帮助他躺好。

沈惠民嘴里喃喃道:“我儿子心柳他……是生,还,还是……”

武圣强从沈惠民的反应明白,他已经知道丰阳市那边发生特大火灾的情况。他盯着沈惠民那张憔悴的脸,心里暗暗叹息:沈惠民真够惨的,与他武圣强一样的惨,比起来甚至还要惨。一家三口,同一天里有两个发生了意外,生死未卜,凶多吉少,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呀!这种打击、痛苦,除了自己扛起,没有人能够帮助分担。他不禁流出了泪水。他赶紧抹了一把,不想让杜瓦尔看见。

杜瓦尔给沈惠民喂完半杯“金牛山泉水”,起身走向自动饮水机,准备再去续半杯。他一抬头,看见武圣强正在擦眼泪,他心里咯噔一跳,眼里也流下了泪水。他对武圣强轻声问道:“武局长!心柳他已经为国捐躯了?”

沈惠民正好苏醒过来,听了这话,“哇”地放声痛哭:“我的心柳为国捐躯了!心柳呀!我的儿呀!……”

武圣强拍拍他的手,说:“老沈你冷静点。那边正在全力抢救被困在废墟下边的官兵。你儿子心柳是生,是死,暂时情况不明。”

沈惠民自言自语:“心柳不会死的。老天爷对我沈惠民不会这么绝情,刚刚夺走了我堂客,又要夺走我儿子。那是不可能的!心柳不会有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他要坐起身。

武圣强一把将他按下,对他说:“是的!心柳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儿子不会有事的。惠民你要坚强些。我们都要坚强些。我们身边有小杜呢!你看看,他多像我们的儿子呀!”

杜瓦尔抱着沈惠民哭着说:“沈伯伯!如果心柳有个三长两短,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韦珞奇已经做了邝伯伯邝伯母的女儿。我就做您的儿子吧!”

武圣强拍拍杜瓦尔的肩膀,说:“好儿子!不哭!人都是要死的。无非是个早点晚点的区分,没什么可怕的。他娘的!天不会塌下来!天真要塌下来,老子一手举起!我们该做什么,还是照样做什么!这心里一定不能乱,如果心里一乱,做事就没有了主张。”

沈惠民连声说:“对的!对的!对的!”说着,他站起身,还没有真正立起身子,眼前一团黑云掠过,脑壳里一阵发热,身子一晃,再次昏倒。

武圣强、杜瓦尔搂着他,又往沙发上放下,安置他平躺好。

杜瓦尔又给沈惠民嘴里喂“金牛山泉水”。他一边喂,一边对武圣强说:“武局长!你去打个盹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我会照顾好沈大队长。你放心吧!”

这时,武圣强的手机响起。他掏出看了一眼,对杜瓦尔说:“好!我不会走远。我就在我的办公室里。有什么事,你给我拨电话。我接到电话立刻就过来了。”

杜瓦尔回答:“我会照你吩咐的做。武局长!你就放心地去忙吧!”

武圣强边接电话,边走出了刑警大队办公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刑警大队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沈惠民、杜瓦尔两个人。

杜瓦尔不时给沈惠民嘴里喂进两勺“金牛山泉水”,俨像儿子侍候父亲一般尽职尽责。

天亮时分,沈惠民又一次苏醒过来。他对杜瓦尔说:“小杜!来!拉我一把。”

杜瓦尔不明白他的意思,问:“沈大队长!你别起来,好好休息一阵。你需要什么,我帮你办就是了。”

沈惠民说:“不!我要起来。”说着,他艰难地支撑起身子,但没有坐稳,又倒在了沙发上。他朝杜瓦尔伸出手,杜瓦尔赶紧帮了他一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脑。

杜瓦尔明白了他的意思,扶他走到办公桌前,帮他开启了电脑。

沈惠民立刻打开网页,搜索丰阳市“11.3”大火的相关消息。他没想到,他刚输入关键词,点击搜索,与此相关的新闻如同潮水般涌上了页面。首条新闻牢牢吸引着他的眼球:

20名消防官兵因公殉职,仅一人生还

沈惠民看到这个标题,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脑壳嗡地一声像要爆炸。他的身子晃了晃,终于挺住了。

杜瓦尔站在他身后,也同时看到了这条消息,心里十分紧张。他也感受到了沈惠民的反应。他双手扶着沈惠民的肩膀,生怕他倒下去。他无法用适当的语言对沈惠民给予安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这条消息的具体内容:

据丰阳市特大火灾抢救指挥部消息:11月3日10时05分,抢救人员在废墟中找到了最后一名消防战士,医务人员证实这名消防战士已经牺牲。至此,19名被倒塌房屋废墟掩埋的消防官兵全部被找到,其中仅一人生还。在3日凌晨发生的丰阳市特大火灾事故中,总共有20名消防官兵因公殉职,目前,现场废墟清理工作仍在继续。

沈惠民读到这里,不禁“哇”地放声痛哭,他没有完全哭出声音,就已昏迷过去。杜瓦尔又急又怕,他赶紧抓起桌上的电话机,给武圣强拨打电话。

此时,武圣强正利用各种关系和渠道,与丰阳市火灾现场指挥部联系,想了解到沈心柳的确切消息,可所有联系上的人,都无法给予准确的答案。他接到杜瓦尔的电话立刻赶了过来。眼看着沈惠民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心里很难过。妻子投江自尽,儿子生死不明,这样的灾难落到谁的头上,谁都承受不了。他也像沈惠民一样,为沈心柳的安危担心着急。他决定亲自陪同沈惠民赶往丰阳市,了解沈心柳的情况。

武圣强把这想法和安排对沈惠民说了,没想到沈惠民死活不同意。他的理由很简单:“我手头的案子正在节骨眼上,专案组本来就警力不够,自从邝天野牺牲以后,更显得捉襟见肘,我不能丢下案子不管。”

武圣强对他说:“我再从经侦大队、治安大队抽调警力,充实到刑警大队。你应该放心了吧!”

沈惠民说:“那也不行。我知道全局哪一个部门的警力都非常有限,你是打肿脸充胖子。再说,新来的同志比不上我对案情的熟悉,他们还需要时间从头了解案情。”

武圣强火了,说:“你就心柳这么一个儿子。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不去,我去!”说着,武圣强掉头就要上车。

沈惠民一把拖住他,说:“武局长!我谢谢你。我的确只有心柳这么一个儿子。可邝天野的父母也只有邝天野这么一个儿子呀!我去与不去,都无法改变心柳的生与死。所以,我决定不去。我应该继续做我该做的事。”

武圣强握着沈惠民的手,心尖尖像被千万根针扎,疼痛难受,泪流满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这时,武圣强接到丰阳市公安局一位朋友给他传来的消息:

11月4日11时13分,在丰阳市特大火灾中被压废墟中27个小时的消防班长沈心柳被救出,虽然身体多处受伤,但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是抢险官兵中唯一的生还者。

武圣强接完这个电话,不知是哭还是笑,他双手将沈惠民紧紧地搂住,抱起,连连旋转了三个圈,高兴地说:“惠民!你有福气!你是有福之人呀!”

沈惠民不知是怎么回事。

武圣强又说:“老沈!你家祖宗积了阴得,得到了回报!”

沈惠民似乎明白了一点。他问:“武局长!你是不是说我儿子心柳……”

武圣强大笑着说:“老沈!你儿子心柳命大!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心柳那小杂种就是命大!命大呀!哈哈……”

沈惠民大声问:“武局长!这是真的?”

武圣强回答:“千真万确!我们的儿子沈心柳没有死!他是唯一的生还者!”

沈惠民反而连连摇头道:“你骗我的!那么多战士都牺牲了,为什么他还活着?不可能!你骗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朝他当胸一拳,道:“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这种后继有人的大事,我骗你,我还是人吗?再说我老武何时何地骗过你?我老武生来就不会讲假话。老沈!我们的儿子大难不死,我们应该庆贺一下。”

沈惠民问:“庆贺什么?”

武圣强说:“为你儿子,为我们共同的儿子,遇大难不死而庆贺!这小子必有后福!”

他接着大声呼喊:“杜瓦尔!快给我拿酒来!我要老渡口白酒。”

沈惠民制止道:“武局长这不行!这不行!”

武圣强问:“有什么不行?”

沈惠民提醒道:“你忘了五条禁令!上班时间不能喝酒。”

武圣强说:“这是特殊情况!我们后继有人!我们后继有人呀!杜瓦尔快给我拿酒来!快给我拿老渡口白酒来!”

沈惠民说:“禁令面前没有特殊。武局长你想想,你今天要是破了这个例,以后还如何管别人呀!?”

杜瓦尔灵机一动,拿来了两杯“金牛山泉水”,递到两位领导面前,说:“只要心意有,白水胜白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沈惠民同时接过一杯水,朝杜瓦尔投以赞许的目光。他俩高举杯子,说:“为心柳大难不死,干杯!”

杜瓦尔在一旁大声附和:“干杯!”

武圣强、沈惠民碰了碰手中的杯子,同时高呼:“干杯!”

他俩将杯中的“金牛山泉水”一饮而尽。

“干杯!干杯!干——杯——!”

此时,局机关院子里响起一片应和声。

他俩朝着声音望去,局办公大楼的每一层楼道上都站满了警察,每个警察手中都举着透明的玻璃杯。可见,全局上下都关心着丰阳大火,都关心着沈心柳的生死命运。

沈惠民被深深打动。他朝楼上楼下连连拱手举杯,嘴里说:“谢谢大家!我沈惠民谢谢大家啦!”他扔下手中的杯子,继而放声大哭。他边哭边说:“心柳的命是捡回来了,可那二十位官兵却永远也回不到他们的父母身边了。那些做父母的如何面对,如何生活下去呀?!”

沈惠民哭得伤心极了。

楼上楼下的民警都被感染,响起了一片悲痛的哭泣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情景感动了上苍,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从湘江上空刮来一阵风,继而阴云密布,细雨纷飞。

整个蓝天公安分局机关大院刚刚从失去邝天野的悲痛气氛中走出一步,又被丰阳大火夺走二十位消防官兵的生命带来的巨大悲痛所笼罩。

全体警察在哭泣。

整个局机关大院在哭泣。

整座天空在哭泣。

接下来的日子里,民警们见了面,都不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只相互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语言,每个人都把所有的感情和力量投入到了查案办案中。

沈惠民在查办特大跨国贩毒案的过程中,时不时都会为牺牲的二十名消防官兵难过流泪。两天中,办案进展迅速。

武圣强几次三番安排沈惠民去丰阳市探望儿子,沈惠民也动过这个念头,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儿子有组织上照顾,一定会很快康复。他对武圣强说:“我与那二十位烈士的父母比较,我是最幸运的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我不能丢下手头吃紧的案子不管呀!我不能让邬娜瑰逍遥法外呀!”

武圣强说:“不!没有什么比儿子的生命更重要。我命令你一定要去丰阳市看望心柳!”

沈惠民说:“对不起!你这个命令我不能执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伸出拳头,擂了擂他的胸脯,道:“如果心柳身体恢复不好,我找你算账!他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他是我们公安大家的儿子。”

无论武圣强怎么说,沈惠民也不听。他没有去丰阳市探望儿子,全身心地投入办案,不过,他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发出一条新的短信息:

“湘江从你脚下流来,流经我家门前,我从江水上看到了你坚毅的面孔。祝儿子早日康复!”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那是为你发出的微笑。你安心的养伤,阳光会为你笑得更美好。祝儿子心情愉快!”

“托人给你捎去的才鱼熬汤喝了吗?请原谅不能亲手喂进你的嘴里。爸妈永远爱你!”

……

儿子每次都及时地给他回复短信息:

“我真正体验到了活着比死去还艰难。因为牺牲了的那些战友的脸总是在我眼前浮现,可我又不能像他们活着时那样与他们一同工作和学习。不过请沈伯伯妈妈放心,儿子会坚强地活下去。”

“又梦见了我的战友们。醒来,睁开眼,他们即刻从我眼前消失。我这心无法形容的难受。沈伯伯妈妈!牺牲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夺走了我二十位战友的生命,却让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让我死二十回该多好啊,换回我二十位战友的生命。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家庭悲痛。沈伯伯妈妈一定会支持我这想法。我的伤好多了,请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沈惠民接到儿子的来信:

敬爱的沈伯伯妈妈:

我的伤基本治愈。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今天返回到了部队。这些天,我的灵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礼,对我的教育太大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催人泪下的一幕又一幕。我失去了20位好战友。上苍让我活了下来。但我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自从11.3大火以后,我再也看不到那些出生入死的好战友,我的心一刻也没有得到安宁。长歌当哭,哭英雄英年早逝;清风为伴,伴烈士烈火中永生。我要继承20位烈士的遗志,加倍努力工作,完成他们的未竟事业,将重于泰山的消防工作做得好上加好,让人民满意,让党放心。

另外我还要告诉沈伯伯和妈妈的是,有关方面正在追查引起楼房坍塌的事故原因,据透露是权钱交易导致的恶果。如果是真,我那20位战友直接成了权钱交易的牺牲品,他们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

沈惠民读着儿子的来信,泪流满面。他给儿子回信,隐瞒了妻子投江自尽一事。儿子捡回一命,承受了那么大的苦难,他不想再给他增添痛苦,瞒得一时算一时。他在回信中表达了对权钱交易的愤恨,如果因为权钱交易导致楼房坍塌,导致20位消防官兵葬身火海,那些贪赃枉法者绝对逃不脱法律的严惩。

沈惠民也从儿子的来信中得到鼓舞和力量。他双手用力摩擦,暗暗下定决心,要走出悲痛的阴影,振奋精神,彻底侦破特大跨国贩毒案和系列入室麻醉抢劫案、团伙强奸案,告慰妻子柳润美和同事邝天野的在天之灵。

他朝分局机关操场走去,他看看前后无人,操场上也不见人影,他要去那里倒立行走,倒出积压在心中的苦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章侦查员进村不显山不露水,有了意外的重大发现

秋日的阳光,照亮了蓝天公安分局女警单身宿舍。

韦珞奇睁开眼睛,满屋子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痛,她从被子里抽出手,捂着眼睛,慢慢松开,墙上悬挂的她一身戎装的巨幅照片映入眼帘。她深情地盯着照片底部邝天野为她精心题写的一行文字:“做命运的主人。”每一个字都显得清清楚楚,她盯着这一行字,百感交集。她的心上人已离她去了另一个世界,只留下这幅手迹陪伴着她。字如其人。那龙飞凤舞的字体,透露出邝天野的灵性与智慧。她后悔当初没有要邝天野给她多写几幅字,多作几幅画,现在要得到已不可能了。这些天,她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去清点整理邝天野留下的遗物,但她又缺乏勇气。睹物思人,她担心自己承受不了情感的冲撞,倒在邝天野的那间小房里再也走不出来。她曾经打算邀请杜瓦尔一起去,但她又觉得那是她和邝天野的世界,不能让旁人介入。她想等到自己精神有所好转了再去清理邝天野的遗物。

韦珞奇揩干眼角的泪水,打开手机,要看看什么时候了。这些天,她很少打开手机,一有机会,她就独自呆在房子里,或是睡在床上,回想她与邝天野在一起的时光。

此时,她赶紧起床。自从邝天野牺牲后,她一直处于极度的悲痛中,专案组的同事们都对她给予特殊照顾,尽可能地多给她一些休息时间。今天上班时间快到了,她不能迟到。

韦珞奇走进洗漱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与邝天野牺牲前比较,她明显地瘦了一圈,满脸憔悴,无精打采。她一边洗漱,一边振奋起精神。她命令自己:必须尽快从悲痛中振作起来,惩恶护善,为邝天野报仇。

她换上一身戎装,直奔刑警大队办公室。

此时的刑警大队办公室里,沈惠民正召集专案组的成员研究案情,制订下一步的侦查思路。大家一致认为:接下来的日子里应以追捕邬娜瑰为重点,同时将与邬娜瑰、余非英有关系的贩毒、麻醉抢劫、强奸犯罪嫌疑人逐一缉捕归案,力争早日移交检察院起诉。

如何追捕邬娜瑰,大家一致的意见是继续按照武圣强主持制订的方案逐一落实到位。如何追捕那个“美人痣”女子,此时成为大家议论的焦点。因为与尹雪妮、周湘云、何雨春这些女子比较而言,“美人痣”女子一无姓名,二无地址,仅有桃放明对其体貌特征的简单描述:身材苗条,皮肤白净,下巴上有一颗豆状的黑痣。茫茫人海,不知从何处寻觅。大家言谈中流露出压头情绪。

这时,韦珞奇跨进了刑警大队办公室。

大家都起身相迎,无不关心地问:“你不好好养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说:“我有病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病?”

大家都被她问住了。这些天,大家见她一天比一天瘦削,劝她上湖南省财贸医院检查和治疗。她一直坚持说她没有病,不肯去医院。谁都拿她没办法。武圣强也不能强迫命令,只能暗暗叹息。大家都知道她有点任性,在这种特殊时期,越发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去。

韦珞奇见大家都望着自己不知说什么好,她意识到刚才的态度有点咄咄逼人。她连忙说:“对不起!我这人说话总是不会把握分寸,请多多包涵。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其实没有病,有点小病也早就好了。”

她的话打破了僵局,大家都招呼她坐下。

韦珞奇没有落座,她说:“大家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我这里有个请求。”

大家都问:“你快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为你办到。”

韦珞奇说:“我要求把查找‘美人痣’女子的任务交给我去完成。”说完,她把目光紧盯着沈惠民脸上。

沈惠民毫不犹豫地说:“那不行!这个任务不能交给你。”

韦珞奇着急地问:“为什么呀?”

沈惠民说:“不为什么。”

韦珞奇说:“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说:“你好好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你能行吗?”

韦珞奇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啦?我这个样子不是人啦?我这个样子比谁差呀?”

沈惠民耐心地说:“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能让你霸蛮工作呢?”

韦珞奇说:“你这就说错了。如今的女人时兴瘦为美。”

大家都说:“美是美一点,但是单有美是抓不住犯罪嫌疑人的呀?!”

韦珞奇一听这话就火了,她伸出手,说:“谁说我抓不住犯罪嫌疑人?谁不相信,谁就站出来同我比试比试!”

她见没有人伸出手与她较量,走到沈惠民面前,说:“沈大队长有兴趣的话,你我较量一下。如果你输了,你甘拜下风,把追捕‘美人痣’女子的任务交给我。你说行不行?”

沈惠民没有伸出手,他说:“武局长早就有令,你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是恢复身体。你逼我违背他的命令,不是要我挨骂不成吗?”

韦珞奇一听这话,扭头就走,她边走边说:“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就不为难你了。”她留下一串下楼的脚步声。

彭金山说:“她肯定找武局长去了,还是把她追回来吧!”

沈惠民说:“不用了。武局长讲原则是出了名的,绝对不会答应她的要求。我们抓紧时间,继续研究下一步的侦查方案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背后议论我,说我什么坏话呢?”

随着声音,武圣强走进了刑警大队办公室,他身后跟着嘴巴噘得很高的韦珞奇。他转对韦珞奇说:“你看看!我还没开口,他们已经替我表态了。”

符品仁说:“武老板!我们哪里敢说您的坏话呢?!大家都在赞美您是个原则性很强的领导。对无理的要求您肯定不会批准。”

韦珞奇瞪了他一眼,欲还以颜色,被武圣强的手势止住了。

武圣强笑眯眯地望着大家,问道:“我这次要是批准了韦珞奇的要求,那我就成了个不讲原则的人啰!”

大家相互看了看,都笑着说:“也不能那么讲。”

符品仁又补充一句:“情况是不断变化的嘛!领导者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况变化,改变自己的决定。这就叫实事求是嘛!大家说是不是?”

武圣强笑着对他说:“你这个人真精明,真会说话,处处都有理。”

他朝韦珞奇上下打量,心里涌动着长者怜爱晚辈的难受滋味,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情。自从邝天野牺牲以后,他对韦珞奇增添了几分关注。他发现这个姑娘身上正发生着很多明显的变化,一下成熟了许多。他为什么会对韦珞奇这样关注,自己也说不清楚。此时他寻思:如果他明确表态不批准韦珞奇的请战要求,她的心里不但不会好受,而且会非常痛苦,这对她恢复身体也没有丝毫益处。养身,先靠养心。一个人心情不好,就不可能有好的身体。他走近韦珞奇一步,说:“你不是吵着要比试比试吗?来吧!把你的手伸出来,先与我较量一下。你能把我扳倒,我就批准你的要求。”

韦珞奇伸出手,迟疑了一下,又赶紧收了回来。

武圣强已经把手伸到了韦珞奇面前,说:“你是不敢,还是不相信我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只好伸出了手。两只手紧抓着,悬在了半空中。所有的眼光都盯在两只手上,心里则道不明究竟希望谁输谁赢。武圣强突然松开手,哈哈大笑道:“好你个犟女儿!好吧!我批准了你的要求。”

韦珞奇则说:“还没有分出输赢呢?”

武圣强说:“看来我是老啦!不中用啦!”

韦珞奇说:“不!我不同意!你没有输。”

武圣强说:“好啦!我既然批准你的要求,就很想知道你采用什么办法找到‘美人痣’女子?你能给我和大家说说吗?”

韦珞奇说:“对不起。军机不可泄露。等我把‘美人痣’女子抓回来的时候,我再向您汇报我所采取的方法。”

武圣强说:“也好!那我就不过多干预了。不过,你总不能单枪匹马吧?”

韦珞奇说:“我当然需要一个帮手。”

武圣强问:“是我给你派遣,还是你自己挑选?”

韦珞奇欲言又止。她一下就想到了邝天野,心里隐隐作痛,眼睛有些湿润。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武圣强说:“看你这孩子!怎么也变得胆小起来了呢?实话实说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问:“你同意我自己挑选?”

武圣强说:“你要谁?你说!”

韦珞奇的目光落到了杜瓦尔身上。

杜瓦尔一阵脸红。

韦珞奇走到他面前,问道:“你难道不愿意?”

杜瓦尔说:“谁说我不愿意?就怕你看不上我呢?”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武圣强对沈惠民说:“老沈!给他俩安排一辆车吧,要挑选车况好一点的,别弄得坏在半路上,前不挨村,后不挨店,那滋味不好受。”

沈惠民说:“刑警大队就那两辆破车,能不能长途跋涉,很难保证。”

武圣强说:“那就用我的那辆车吧!”

大家都说:“那您用车怎么办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说:“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作为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局长,难道还不能保证工作用车?小韦!小杜!你们抓紧时间,赶快上路吧!你们一定要把安全作为第一给我放在心上。怎么去,就怎么回。听到了吧?”

两位年轻警察不约而同地走到他面前,举手敬礼,道:“请武局长放心!我俩一定押着‘美人痣’女子,安全回到您面前!”

武圣强问:“能保证吗?”

两位年轻警察斩钉截铁地回答:“百分之百!”

武圣强说:“军中无戏言!”

两位年轻警察说:“君子言出,驷马难追!”

武圣强哈哈大笑,朝两个年轻人伸出手,说:“来!握握手!”

两位年轻警察相互对视了一眼,说:“暂时不握手。等我俩抓回了‘美人痣’女子,我们才有资格与局长您握手!”

他俩说完,一线风似的离去。

武圣强指着他俩的背影,哈哈笑道:“这两个小家伙!”

沈惠民他们发现武局长眼睛里笑出了泪花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分钟后,韦珞奇、杜瓦尔各自带着必备的日常用品,来到了局机关车库。杜瓦尔抢先领了车钥匙,钻进了驾驶座。

挂着湘警oaxx19号车牌的桑塔纳小轿车驶出蓝天公安分局机关大院,驶上枫林路,穿过金星大道,进入岳麓大道,通过岳麓收费站,沿着长常高速公路飞驰。他俩都在内心感到奇怪,谁也不知道“美人痣”女子的确切住地;谁也没有说要去哪里;谁也没有征求谁的意见往哪里去,但又似乎早有商定,他们要去的地方就在湘西北。

韦珞奇还是忍不住问道:“小杜!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杜瓦尔说:“你肯定知道我要去哪里。”

韦珞奇说:“你没有对我说,我怎么会知道你要去哪里呢?”

杜瓦尔狡黠地一笑,说:“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想去哪里,所以我就往那里去。”

韦珞奇说:“你真厉害呀!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都能看透。”

杜瓦尔说:“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嘛!”

韦珞奇说:“你别瞎吹。其实做我们这一行的,也就那两下子。余非英的口供给了我们判断‘美人痣’女子所在地的条件,如果这都不会利用,那还能吃侦查员这碗饭?!”

说着,警车驶过长常高速公路100公里处。

韦珞奇手指公路南边,那里有几排房子,是电视广告打得最多的武馆,她说:“这不就是山边武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瓦尔明知故问:“那湖上靶场在哪里呢?”

韦珞奇说:“我不知道。反正你得给我把‘美人痣’女子找到。”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头枕座椅,一言不发。

杜瓦尔没有打扰她,全神贯注驾着警车前行。仅用一小时零一分,警车驶完了123公里路程。杜瓦尔渐渐减缓车速,从124公里的地方,也就是第10个出口,驶离长常高速公路,从南向北,驶往汉寿县城。

道路两旁,一幢幢小楼错落有致,花园点缀其间。乡村中的都市,都市中的乡村,美不胜收。不到十分钟,杜瓦尔眼前出现了一座洞庭水乡气息特别浓郁的古城。他知道这就是闻名遐迩的洞庭明珠汉寿县城。来到入城口,他轻轻推了一把身边的韦珞奇,说:“目的地到了,做好准备吧!”

他俩直接来到汉寿县公安局户政股,向李股长介绍了来意,又拿出了余非英与“美人痣”女子的那张合影照,要求从人口信息系统中查找。

结果令人失望:查遍了汉寿县八十万人口信息,没有查到与“美人痣”女子特征相符的照片。

韦珞奇、杜瓦尔没有失望,也没有放弃,提出了到洞庭湖边几个乡镇调查访问的想法。李股长表示赞同。他立即带着韦珞奇、杜瓦尔,与刑警大队接上了头。

韦珞奇、杜瓦尔向刑警大队的侦查员介绍了案情,提供了可以提供的所有材料。两地侦查员走到汉寿县全境地图前,根据余非英的口供,从“山边武馆”、“湖上靶场”这两个地理特征,对“美人痣”女子的所在地做了基本定位。

汉寿县公安局指挥中心迅速向长常高速公路以北,临近洞庭湖南岸的十几个乡镇派出所作出侦查部署,要求所有警力,于同一时间,在各自的辖区范围内,秘密开展查找“美人痣”女子的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汉寿县公安局指定李股长与刑警大队挑选出的两名经验丰富的侦查员洛非常、柯定山一道,配合韦珞奇、杜瓦尔开展侦查工作。

李股长具有丰富的基层公安工作经验,担任户政股长之前,曾在刑侦、治安、国保、办公室等多个部门主持工作。出发之前,他提出建议:“为了不显山,不露水,我们都换乘民用牌照的车辆,更有利于接近群众。你们看要得啵?”

韦珞奇、杜瓦尔连声说:“要得!要得!只不过又要给你们增添更多的麻烦。”

李股长说:“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老百姓有安稳日子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着,他拨了一个电话。他与对方通完了电话,对韦珞奇、杜瓦尔说:“挂民用牌照的车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出发吧!”

韦珞奇、杜瓦尔在内心暗暗钦佩李股长办事果敢利索的作风。

这时,一辆挂民用牌照的面包车已经等候在汉寿县公安局机关大院的停车场上。

李股长一行五人钻进了面包车。他们直接来到管辖武馆的那个镇派出所,户籍民警小郑早已接到通知,等在派出所大门口迎候。

宾主一起步入户籍室。

韦珞奇拿出了余非英与“美人痣”女子的合影照,对户籍民警小郑说:“请在你们派出所的人口信息系统中查一查,兴许能发现这个人。”

户籍民警小郑接过照片,采用各种方式,对系统中的人相像梳头发似的比对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美人痣”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户籍解释说:“你们别失望。农村不像城市,因为多种原因,还有相当数量的人没有上户。我们的人口信息系统中自然就没有那些无户口人员的图像等相关资料。”

韦珞奇说:“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逐村排查,还是有找到这个‘美人痣’女子的可能。”

郑户籍点头说:“这种可能完全存在。”

韦珞奇又问:“你的意见如何排查为好呢?”

郑户籍说:“我建议从山边开始,从南往北,向目平湖边上推进。不过,查找的范围还是比较大。”

韦珞奇说:“没关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李股长说:“那好!那我们就抓紧时间,立刻出发吧!”

他们分成两个小组,一组乔装成著名的老渡口米业公司的业务员,下乡预购稻谷的;一组乔装成著名的鸭子港水产品公司的业务员,进村收购甲鱼的。由李股长、郑户籍各带一个组,分头奔向武馆东西两则,逐村展开调查。

他们所到村落,田间地头基本上看不到有人耕作,偶尔有一两个老人在收获了晚稻的田野里收拾稻草,山坡上牛儿悠闲地啃草,牧童骑在牛背上,用好奇的眼光朝他们打量。他们走进村子里,只见山前山后,散落着一栋栋火柴盒式的砖混结构的小楼和旧式的木板青瓦平房。凡是向阳一点的人家门前,都围坐着一桌中年以上的女子,或是老年男子,非常专注和投入地玩当地一种名叫“跑符字”的纸牌,每个人胸前摆放着一堆小面额的人民币,从这边转移到那边,又从那边转移到这边,随着人民币的转移,每个人的脸上会出现不同的表情变化。他们走近了,很少有人注意他们的到来。

他们每到一个村,都是先找村党支部书记,在村党支部书记不在的情况下,他们就找村委会主任,或村妇女主任,经过精简机构后的村级组织,一般只保留了这三个干部。他们发现一个普遍的现象,担任村级干部的很少有中青年人,绝大多数都是半百以上年纪的老人。原来中青年人都到城里去打工挣钱,只有老年人留守在村里插田和看护孙儿孙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瓦尔面对这种情形,不免有几分灰心,他说:“假如‘美人痣’女子是这一带的人,她此时也肯定不会在家呀!我们岂不是白白花力气寻找?!”

李股长说:“也不一定。现在有不少年轻人渐渐从城里返回农村,因为这几年中央制订了一系列的惠农政策,农民种田有了甜头。说不定那个‘美人痣’女子也不想在外面过流动不定的日子,已经回到农村种田的来了。”

他们寻访了一村又一村,渐渐地离南边逶迤起伏的金牛山山脉地带远了,离北边的洞庭湖地带近了。

分隔湖水与田野的大堤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大堤在护卫水乡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同时,又为水乡人民起着往来交通的作用。侦查员们乘坐的面包车将穿越田野的乡间公路甩在了身后,驶上了巍巍大堤的宽阔堤面,朝坐落在大堤东端的安乐湖镇派出所驶去。

汽车飞驰。从车窗两侧掠过的,一边是收获晚稻后一望无际,仍呈现金黄色的西洞庭湖平原;一边是碧波涌流,百舸穿梭,芦苇滩星罗棋布的目平湖。最引人注目的是湖中间那个飞机演练的巨大靶场。五颜六色的靶标在水上漂移。此时虽然没有飞机打靶,但一架架飞机连续不断地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对准水上目标扫射的壮观场景不难想像。

杜瓦尔说:“真是大开了眼界呀!”

韦珞奇说:“要是能找到‘美人痣’女子,那就真是工作、赏景两不误,不虚此行。”

侦查员洛非常鼓励道:“你们的心愿一定能实现。”

说话间,安乐湖镇到了。

大家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去,整个镇子坐落在离堤脚大约一公里远的田野里,南北两排二层高的楼房相对,栋栋相连,形成一条街。街口正对着在这里拐弯的大堤,车在大堤上行进,看得清街上所有的情形。小门面、小摊贩,占去了半个街面;自行车、摩托车、手扶拖拉机、汽车、板车,不时从街上穿过,农民街特色体现得淋漓尽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乘坐的面包车下了大堤,驶上热闹的农民街,从店铺、车辆、行人中间穿过,朝位于东街口的安乐湖镇派出所驶去。

突然,一阵锣鼓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紧接着传来水乡风味浓郁的女声独唱:

洞庭湖水清又清,

洞庭两岸遍地春,

湖水为什么清呀?

遍地为什么春呀?

条条溪水亮晶晶呀!

道道田垅花似锦呀!

社会主义祖国好啊,

家家平安万事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依呀子哟嗬!

车上的人都觉得这歌声动听,新奇。歌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嘹亮。眨眼间,面包车来到了歌声飞起的地方,李股长暗示侦查员柯定山停车观看。这里是小镇的中心,南北两条街相汇的地方,中间组成了一个较大的圆形广场。就在这个广场中间,搭建了一个临时舞台,台上拉着一条醒目的横幅:“安乐湖镇创建平安家庭周年纪念活动仪式”。整个广场上人山人海,绝大多数都是妇女、老人和少年儿童。一个个都睁大眼睛,以极大的兴趣观看台上的表演,不时发出一阵阵欢乐的笑声。

独唱的年轻女子向大家躬身致谢,走进了内幕。紧接着主持人走到台前,报告下一个节目:

女声表演唱《五好文明家庭颂》。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八个年轻女子穿戴一身荷叶似的衣裙,手中擎着一把荷叶似的小伞,像一阵风旋转到了舞台中心,身心投入地表演开了。

李股长不无自豪地对韦珞奇、杜瓦尔说:“别看我们这里是农村,也有很多能歌善舞之人呢!”

杜瓦尔连声赞叹:“不错!不错!比城里那些所谓明星的表演好看得多。很实在,不是靠那些低级下流的东西取悦观众。”

这时,韦珞奇的眼睛突然一亮,有了意外的重大发现。她往前凑了凑,睁大眼睛看了看舞台上,觉得的确是个重大的发现,心中不由得又惊又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一章一句美丽的语言或一个善意的举动,也许能平息一场流血的战争

台上演出仍在进行。

韦珞奇赶紧对着杜瓦尔耳语了几句,道出了她的重大发现。

杜瓦尔又惊又喜,更加注意台上演出的八个年轻女子。他对韦珞奇耳语道:“真的有蛮像。”

李股长从他俩的表情中判断出了是怎么回事。他也睁大眼睛,加倍盯紧了台上正在演出的八个年轻女子。

侦查员洛非常、柯定山也有所察觉,相互递了个眼神,往台前移了移身子。

他们发现台上演出的八个年轻女子中,其中一人的模样很像他们要找的“美人痣”女子。杜瓦尔掏出余非英与“美人痣”女子的合影照,与台上表演的那个女子比对,身材、脸形、脸上的那颗“美人痣”,都很相像。他把照片递给韦珞奇,韦珞奇递给李股长,李股长递给洛非常,洛非常递给柯定山,大家看了都连连点头。

韦珞奇不声不响地走出人群,朝面包车走去。大家心领神会,也都跟着从观看演出的人群中退出。

他们回到面包车上,一个个的表情既兴奋,又紧张。他们在这样的场合发现侦查目标,似乎每个人都是第一次。是立即上台抓捕,还是进一步观察。立即上台抓捕,肯定不妥当。一则影响演出,破坏观众情绪;二则台上的演员是化了装的,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他们经过简短合议,拿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杜瓦尔与洛非常、柯定山继续留在演出现场,欣赏台上的演出,注视“美人痣”女子的行踪。李股长、韦珞奇迅速驱车安乐湖镇派出所,向所长通报以上情况,搜集有关“美人痣”女子的信息。

他们刚刚分工完毕,正要分头行动,台上演出的表演唱《五好文明家庭颂》结束了,八个年轻女演员正在谢幕退场,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他们有点着急了,八个女子退下舞台,就没有在台上这么好观察了。就在这时,台下发出一片呼喊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演一个!再演一个!”

侦查员们立即抓住这一有利时机,用他们的呼喊声,为观众的要求推波助澜。于是,台下的呼喊声更加强烈:

“再演一个!再演一个!”

主持人顺应观众的意愿,引领着八个年轻女演员,回到了舞台中间,一起向观众连连鞠躬。

台下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主持人向观众报告:“下面演出女声表演唱《与时俱进施家教》。请父老乡亲们再给一点掌声!”

这时,李股长、韦珞奇早已驱车到了安乐湖镇派出所,恰好正副所长和另外两个民警都在所里。李股长、韦珞奇把情况一说,所里的民警都说:“我们辖区内是有这样一个‘美人痣’女子,我们都认识。她以前是去外面打过工,不过这两年一直在家里种田,没有外去。”

黄所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一挥手,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先到现场去看看。”

李股长、韦珞奇跟随黄所长回到了演出现场,台上的演出仍在进行。八个年轻女子表演的内容和演出技艺深得乡亲们的喜爱,发出一阵阵喝彩和笑声。

黄所长向韦珞奇悄悄要过余非英与“美人痣”女子的合影照,与台上的那个女子对照,觉得的确很像,但也考虑到是化了装的,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韦珞奇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附在黄所长耳边低语:“就不知道她有没有使用手机。如果她有手机,能把她的手机号码查到,下一步就好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所长立即拨打“美人痣”女子所在村的村长的手机,要到了“美人痣”女子的手机号码。

台上八个年轻女子的演出结束了,一边向观众鞠躬,一边退下舞台。韦珞奇、杜瓦尔敏捷地往舞台后方转移,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美人痣”女子。他们为了马上证实是不是那个涉嫌犯罪的“美人痣”女子,立即以余非英的口吻编辑了一条短信息,并加密码“520”,往她的手机上发送。所有的侦查员都睁大双眼,盯着“美人痣”女子,期待她收到这条短信息后作出的反应。

几分钟过去了。“美人痣”女子没有丝毫反应,仍然与她的姐妹们一起谈笑自如。大家有点着急。是搞错了对象,还是这里的移动网络不畅?

韦珞奇飞速往杜瓦尔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息。杜瓦尔的手机立刻发出收到一条新信息的报告。这证明移动网络畅通,没有一点问题。

韦珞奇轻声对大家说:“不用着急。十之八九是她只顾谈笑,没有听到信息报告。我再连续给她发送两次。”说着,她的手指像鸡啄米似的连连敲击手机键盘,再次输入“美人痣”女子的手机号码,将那一条短信息发出。

大家同时瞪大期待的眼睛,盯着“美人痣”女子的举动。

韦珞奇连续两次发出的短信息果然奏效。他们看见“美人痣”女子突然终止了与身边姐妹的说笑,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了手机,聚精会神地按键,查看,本来充满喜气、快乐的脸上,一下子发生了急剧地变化,惊惶、不安、焦躁。她害怕别人发现她突然间的情绪变化,装着不经意地一转身,背对着她的姐妹们,往一旁走了几步,再一次细看手机上的短信息。

韦珞奇高度注意着自己的手机,等待她回复的短信息。

他们看见“美人痣”女子又掏出自己的手机,狠狠地盯了一眼,继而用力朝地上唾了一口,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懑一股脑儿发泄干净似的。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了姐妹们中间,依然像此前那样有说有笑,根本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侦查员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表达了一个共同的意思:“美人痣”女子收到短信息后的表现足以说明,她不愿意在那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她与余非英彻底断绝了关系。她还原了“美人痣”女子真正的本色。

大家脸上露出了愉悦与满意。他们都发出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在这样特殊的场合意外发现了“美人痣”女子,而且是一个自我醒悟,改邪归正的“美人痣”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台上的演出仍在继续。演员们的精彩表演;主持人的煽情语言;观众的热情参与,形成台上台下的互动,将现场的火暴气氛推向了高潮。

侦查员们闹中求静,以短暂的时间,对下一步侦查交换了意见,于是分散开来,悄悄退出了演出现场。

他们首先来到安乐湖镇派出所,杜瓦尔和洛非常、柯定山留在所里,安乐湖镇派出所黄所长带着韦珞奇、李股长步行前往距派出所800多米远的“美人痣”女子家。

他们走进村子,由于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到镇里看演出去了,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他们抵达“美人痣”女子家,院门虚掩,黄所长朝里面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他们就在院门口那一株几人都难以合抱的古柳树下静坐等候。

很快,村口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虽然时断时续,时高时低,但听得出是在兴致勃勃地谈论刚刚看过的精彩节目。都似乎意犹未尽。

李股长、韦珞奇、黄所长听了,相互会心地笑了笑。

说话的声音从村口四散开去,村子的各个角落立刻由安静变得生机勃勃。

韦珞奇他们估算着,“美人痣”女子和她的家人也该回来了。

果然,一男一女朝院门口走来,看样子两人都在六十左右年纪,衣着朴素,面孔诚实。走在前面的老妇人边走边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黄所长对韦珞奇、李股长低声说:“‘美人痣’的爹爹恩娘回来了。”

两位老人只顾默默无语地走路,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前古柳树下的不速之客。他俩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所长起身与两位老人打招呼。

两位老人走近一看是派出所黄所长,热情地说:“是黄所长呀!快请屋里坐。这院门没有上锁嘛!怎么不进屋里坐呢?!”

两位老人一把推开小院门,坚持先让客人走进院子里。

小院绿树翠竹拥抱,院内整洁有序。

两位老人打开堂屋门,迎客人进屋,接着赶紧分头取茶和点心。

韦珞奇他们还没落座,看见“美人痣”女子走进了小院。“美人痣”女子自然也看见了他们,她的目光与三位客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她顿时满脸通红,脚步迟疑不前……

黄所长、韦珞奇、李股长都朝她微笑不语。

“美人痣”女子犹豫了大约三十秒,还是接着跨出步子,继续走向屋里。她不等客人发话,语气热情地发出招呼:“黄所长!你是难得到我家里来的稀客呀!你还给我们家带贵客来了,可惜俺农村人家就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

她连珠炮似的说着,根本没有别人插话的机会。她直接走到黄所长面前,看一眼厨房那边,父母还没有朝这边过来。她抓住机会低声说:“黄所长!我晓得你们来我家的目的。千万莫让我爹爹恩娘知道了你们的来意,省得他们为我伤心。我这就跟你们去派出所把一切事情都说清楚。”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她的爹爹恩娘分别端着芝麻豆子茶和油炸糍粑、米泡糖、炒湘莲等吃的食品来到了堂屋里,往客人面前摆放。

黄所长用目光征求韦珞奇、李股长的意见。韦珞奇、李股长几乎同时点了点头,那意思是同意“美人痣”女子提出的要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美人痣”女子若无其事地与客人寒暄几句之后,对她的爹爹恩娘说:“莫备饭,我们这就出去办点事。”

两位老人不让,说:“到了吃饭的时候,哪能让客人走呢?你这女儿也太不懂事了啵?”

“美人痣”女子说:“现在这年头,他们当干部的,那稀罕农民家里的一餐饭嘛!都是忙工作要紧呢!”说着,她前面引路,朝小院门外走去。她边走边回头对父母交待:“我这几天不得回来,晚上你们别给我留门。”

两位老人开始还没完全听明白,等反应过来,麻麻利利追到小院门口,问道:“你几天不回家,要忙什么大事呀?”

“美人痣”女子回答:“要到外地去演节目。黄所长他们就是特意为这事来请我的。”

两位老人站在小院门口自言自语:“就为这事还用得着黄所长上门吗?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啵!”做父母的目送女儿和三位客人在远处的树影里消失。

黄所长一行来到安乐湖镇派出所。

“美人痣”女子不用追问,彻底承认了自己与余非英所犯下的入室麻醉抢劫的罪行,表示了悔过的决心,愿意接受法律的惩处。她边流泪边说:“判我十年八年,我也没二话。都是我自作自受。”

韦珞奇、杜瓦尔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给沈惠民拨电话,报告了此行的收获。

沈惠民在电话那头也很高兴,他说:“这是第三个落网的桃花帮女子。与余非英一道实施入室麻醉抢劫和贩卖毒品的女子还有好几个没有找到。特别是邬娜瑰不知去向,似乎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如果派出去追捕的各路小组都像你俩这样收获颇丰,那样很快就可以侦结全案,移交检察机关起诉啰!”他要求两个年轻人尽快押着“美人痣”女子返回长沙,途中千万注意安全,不能有丝毫闪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杜瓦尔与黄所长握别,对他和安乐湖派出所的同行给予的大力支持表示衷心感谢。黄所长知道案情紧急,也没有对他们过分挽留。

韦珞奇、杜瓦尔和李股长、洛非常、柯定山一道,带上“美人痣”女子,乘坐面包车,驶出安乐湖镇派出所。

他们刚驶去不远,忽见前面的公路上黑压压挤满了人群,堵塞了整个公路。他们以为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一边减速,一边靠拢上去。快要接近时,他们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一个个朝面包车怒目直视,好像不肯放行似的。

李股长和洛非常、柯定山经见的此类事情,与韦珞奇、杜瓦乐相比较要多得多,他们敏感地察觉到火药味已经弥漫上来,并钻进了车厢内。

这时,黄所长得到信息,带着所里的两个民警朝这边驱车赶来。

李股长叮嘱大家:“冷静第一。要相信群众是通情达理的。”

韦珞奇、杜瓦尔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自然有几分紧张。他俩对“美人痣”女子问道:“这是不是你从中使了手腕?”

“美人痣”女子委屈地说:“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你们一步呀!”

与路上的人群相距只有一米多了,面包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听见人群朝他们怒吼:

“凭什么把我们的人抓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赶快放人!”

“无条件放人!”

“不放人就扣车扣人!”

李股长对车上的人说:“你们都在车上不要动。我下去看看。”

这时,没想到“美人痣”女子一把拉住李股长的手,央求道:“给我解开手铐,让我跟你一起下车。你不要开口,我有话对乡亲们说。”

大家都用眼光征询韦珞奇的意见。顿时无形的压力落到了韦珞奇肩上。她想:好不容易才把“美人痣”女子抓到,一旦她借机逃跑,所有的责任都必须由她韦珞奇承担。她神色凝重地望着李股长,问道:“李股长!您说这行吗?”紧接着又问洛非常、柯定山:“你俩的意见呢?”

李股长、洛非常、柯定山都盯着“美人痣”女子,足有30秒,然后点了点头。

杜瓦尔欲解开“美人痣”女子戴着的手铐,韦珞奇赶紧阻止,她要过手铐钥匙,亲手替“美人痣”女子解下手铐,抚平衣服,打开车门放行。

李股长和“美人痣”女子下车。

此时,黄所长和两位同事正好赶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股长朝黄所长做了个手势。

黄所长心领神会,原地停下,没有对乡亲们说什么。

“美人痣”女子一步一步走进乡亲们中间,只见她双手不停地挥动,情绪越来越激昂,只是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乡亲们脸上的表情不断发生着变化,惊讶,怀疑,惋惜,有的甚至流出了泪水。有人突然吼道:“打死我也不相信,你在外面不会干那种事情。”

这声音立刻被“美人痣”女子的手势压了下去。

接下来,叹息、哭泣声一片。

“美人痣”女子红着双眼,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几个人追上一步,争着拉住她的手,千叮万嘱:

“家里的事你放心。”

“你要配合政府,把事情讲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政府会宽大你的。”

“你要早点回来!”

“我们等着看你的新节目!”

……

“美人痣”女子连连点头,边流泪,边与乡亲们分手。

这情景,令所有在场的民警感动不已。

“美人痣”女子回到面包车上,朝杜瓦尔伸出双手,说道:“请你给我戴上手铐。开车吧!”

就在杜瓦尔要给“美人痣”女子戴上手铐的一瞬间,韦珞奇突然伸手制止道:“手铐不用戴了。”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着韦珞奇,显得异常惊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镇定地对大家问道:“你们说这样行吗?”

大家相互看了看,继而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美人痣”女子双手掩面,“哇”地失声痛哭。

面包车启动,缓缓前移。

乡亲们让开中间,分列在公路两旁,朝车上连连挥手。

面包车渐渐与人群拉开了距离。

人群渐渐缩小,模糊。

面包车加快速度,飞驰而去。

韦珞奇轻轻拍着“美人痣”女子的肩,似有很多话要说,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心里却掀起阵阵波澜。她原以为“美人痣”女子一无姓名,二无地址,茫茫人海,寻觅起来一定会充满艰险与曲折,没想到每一步都发出和谐之音。回想整个追踪过程,竟然如诗如画。演凑这和谐之曲的恰恰是她追捕的对象。她恍然悟出:人世间化解矛盾、冲突的手段有很多种,就看你如何根据现实运用得当。一句美丽的语言,一个善意的举动,一道宁静的目光,也许能平息一场流血的战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二章处处提防别人,也会被别人处处提防

连日来,沈惠民企图以疯狂地工作,冲淡自己对妻子的思念,然而这种思念不仅无法冲淡,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他一直在想:有关方面接到柳润美从湘江一大桥投入湘江的报告后,紧急组织力量赶到出事水域,采取现代的和传统的多种方法展开营救,将上下十来公里的江底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发现柳润美的踪影。参与营救的人员明知落水者超过了一定的时间生还无望,却仍不甘心,都向他表示,他们会做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尽管他们采取拉网式的方法连续不断地打捞,最终徒劳无获,连柳润美的毛发也没有找到。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营救人员再劳累下去,坚决阻止了打捞工作。他心里则十分无奈地暗暗问苍天:这究竟是为什么呀?润美到底去了哪里呀?为什么活的死的都不让他见到呀?是不是他上辈子做了缺德的事,这辈子要受到老天爷的严厉惩罚呢?

沈惠民得不到上苍的回答。他内心痛苦至极。假如儿子心柳在身边,也许能相互排忧。但儿子远在丰阳市,他无处诉说,只能把痛苦深埋在心底。

白天,沈惠民从不对人提起妻子的事,自己也极力克制不去想她,倾尽全力办案。他无论在什么人面前都从不流露内心的痛苦,表面上看去他仍像以前那样一副笑眯眯的菩萨相,好像什么灾难都没有在他头上发生似的,留给人一种日子过得很舒坦、很自在、很滋润的印象。每到深更半夜,他所表现出的情绪就会截然不同,独自来到湘江边,或痴痴地望着江面;或沿着江边寻觅,嘴里喃喃自语,大把大把的眼泪抛进湘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柳润美没有死,只是像她未进城之前那样,驾着渔舟,顺湘江而下,穿洞庭,走长江,闯东海去了。待到她捕捞丰收,赚了大钱,就会满载而归。沈惠民对这点坚信不移,从未改变与动摇,所以,他每晚都会到江边等待远征的妻子凯旋归来。他有时听见妻子在江上呼唤他的名字,一声声是那样清晰。他循着声音追过去,虽然没有看到妻子的面,但他回到家里肯定能满足的睡上一晚。他想梦见妻子,可偏偏不能如愿。那一夜,他躺在那张能升能降的双人床上,张大眼睛,思念着妻子。突然江上风大作,雨猛下。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妻子的呼唤声,他拉开门,不顾一切地冲进风雨中,冲到江边上,黑夜沉沉,风雨潇潇,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妻子的呼唤声仍在风雨中隐隐传来。他循着声音跌跌撞撞地追去,摔倒在江滩上,昏迷过去。

左右邻居察觉了他的动静,自发地起床,打着手电,提着应急灯,沿江边苦苦寻找。当发现他的时候,他的头部正与涌上来的江水相连。如果再稍晚一点点,他也许被风浪卷走。左邻右舍看到这情景,都感到很心疼,无不流下感动和同情的泪水。

沈惠民醒来后,向邻居们下跪恳求,千万不要把这事张扬出去,绝不能让外面的人,特别是单位上的人知道。直到邻居们答应了,他才站起来。他拉着每一位邻居的手,表示内心的谢意。他说:“我这辈子是无法报答你们了。我会要我儿子报答你们的!”

那晚,他送走邻居们以后,再也无法睡下。从不轻易把情感流露在纸上的他,竟然提起笔,倾诉自己对妻子的思念:

美美你虽然悄悄地离开了我,但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忘却我,所以我总是能听见你对我的呼唤。你曾经答应我:我们永远相守,一起度过生命中的每一次悲欢和坎坷,可是如今你却把我扔下,独自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只能看着你满脸美丽笑容的相片,内心暗暗承受着刀绞般的痛苦。世事就是这么无常。我深爱着的你居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就这样从我的手里飞的无影无踪了。

美美你远走了之后,我每晚都想在梦境中见到你,能再抚摩到你脸上的每一处轮廓;能再听到你对我的细腻的关怀;能知道你现在的生活状况,没有我在你身边,谁在照顾你?但是老天爷居然那么冷酷,我没法在梦中见到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老天爷!你本就不应该断了我们的缘,你更不应该断了我们的相互思念!这太不公平了!

邻居们宽慰我:就是因为润美太爱你了,所以她希望你不要再梦见那永世不能再回头的过去;她希望你能从风雨中走过。你虽然梦不到她,但是她会日夜陪伴在你身边,护着你、守着你。我泪如雨下。美美你究竟去了哪里?你要给我明确的回答。

美美呀美美!你不知道,你永远无法知道我是多么的想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沈惠民内心的痛苦不断加重的日子里,社会上却传开了种种对他不利的议论。有人说沈惠民对妻子很刻毒,长期以来对妻子的工作、生活不关心,只图自己做官、出名,要不然,哪有妻子投江,下落不明,身为丈夫却不管不问的。就是一般的朋友,普通的邻居,也不会是这种态度。有人说柳润美是中了沈惠民设下的阴谋才寻短见的。她是一个性格开朗,意志坚强的人,经历过艰难困苦,也承受过大风大浪,要不是中了圈套,她怎么会寻短见。

这时,从中央纪委转来举报信:柳润美投江,是因为沈惠民在金牛山建了别墅,养了小蜜,还生了个女儿。为了此事,她与沈惠民早已闹得水火不相容,只是为了顾及影响,矛盾没有公开。沈惠民越来越不把她当人看,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被迫寻了短见。

没隔几天,又从全国最高人民检察院转来举报信:沈惠民得了一位个体老板的好处费一百万元,结果又把这位个体老板的独生子给法办了。这位个体老板对他恨之入骨,那天夜里带了几个保镖,来到沈惠民家里索要那一百万元。沈惠民闻讯从后门悄悄溜走,柳润美被堵在了家里。这位个体老板逼柳润美偿还那一百万元。柳润美说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也无能为力偿还这笔巨款。个体老板使了个眼色,几个保镖抓起柳润美的两只手,按到桌面上,挥刀就砍。柳润美哇的一声吓得昏死过去,几个保镖又用冷水把她浇醒,对她警告:如果一周之内不偿还那一百万元,就要砍断她的手筋和脚筋。柳润美觉得担惊受怕过日子还不如死了的好,所以她乘沈惠民不在家的时候,投江自尽。

上面转来的有关沈惠民的举报信,本来只有小范围内的几个人知道,但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很快传遍了古城的每个角落。人们大为震惊:没想到他们敬重的百变神探沈惠民竟是这种德行的人。看来如今这个世界没有人值得信任了。

这些话当然传进了沈惠民的耳朵里。他就像被黄蜂蜇了,脑壳涨大,难受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想解释,但不知向谁解释。他欲申辩,但不知向谁申辩。他鼓励自己:承受得起冤屈,才算得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是专门为了承受冤屈的;有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是专门为了制造冤屈的。制造冤屈的人,肯定比承受冤屈的人过得风光和滋润。他沈惠民生来就是承受冤屈的命。这两种人,谁是小人,谁是大丈夫,历史会给予公正的评价。沈惠民默默地顶着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一如往常地工作着。

沈惠民心里的话无处诉说。他想找一个地方一吐为快。以往碰到类似情况,有妻子在他身边,他可以向妻子倾吐。如今妻子离他去了,他连一个说知心话的地方也没有了。他更加想念妻子。上苍不公,不知把他妻子打发去了什么地方。他望穿双眼也望不回。

他思来想去,决定去丰阳市找儿子心柳说说心里话。“枫林1号”案的侦查工作正循序渐进,他抽身一天不成问题。清早去,晚上回,不会影响办案。

沈惠民来到武圣强办公室,向他提出报告,请假一天,哪怕是半天也行,前往丰阳市看望儿子,与儿子说说心里话。

武圣强盯着沈惠民,再看看他递交的请假报告,不解地问道:“你这个人才怪得很呢!你儿子生命有危险时,组织上安排你去看儿子,你死活不肯去。现在你儿子逢凶化吉,你却要请假去看儿子。眼下正处在节骨眼上,你不能离开。我不能批你的假。”

沈惠民问:“什么节骨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说:“这个你别问。你问我也不会说。反正眼下你哪里都不能去。”

沈惠民说:“‘枫林1号’案的侦破工作分工明确,进展顺利。我离开一天肯定不会误事。你放心好了!”

武圣强任他怎么要求,他铁了心一句话:不予准假。你沈惠民要全面抓好刑警大队的工作,不能出半点问题。出了问题他拿你是问,别怪他武圣强不近人情。

沈惠民对武圣强的话是从不打折扣的,今天却一反往常,犟着性子说:“武局长!我也是人啦!就是一头牛,拉了一春的犁,也该让它歇个一天半天的吧!我当天去当天回,保证不会影响破案。你就准了我吧!”

武圣强没想到沈惠民这样不听招呼。这也是他头一次见到沈惠民在他面前打反口,以前都是他怎么说,沈惠民就怎么做,从不说二话,更不会打折扣。今天一反往常。他瞪大了眼睛,差点要训斥他几句,但他立刻忍住了。其实他心里是同意沈惠民去丰阳市探望儿子的,只是眼前时机选择的不对。不过也不能怪沈惠民,许多内情他不知道。不知者不为过。他身为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局长,受组织纪律的约束,又不能把内情告诉沈惠民。他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对沈惠民说:

“惠民啦!你我都是养儿养女的心。人的年纪越大,对儿女看得越重。将心比心,我对你的要求完全理解。平心而论,你的要求是合理的,一点也不过分。只是这时机选择的不对呀!我看要不这样吧!我派车去丰阳市把你儿子接回来,让你们父子团聚几天。你看这样行啵?”

沈惠民被武圣强的这番话感动了,喉咙哽哽的,眼睛湿湿的,他说:“我儿子的领导也要像你一样,不准他的假,那怎么办呢?”

武圣强说:“我出面替你儿子请假,我就不相信他的首长不给我这个面子。”

沈惠民说:“那不行!”

武圣强拍了拍沈惠民的肩,意味深长地说:“惠民同志!你我都是老同事,以大局为重是你一贯的风格。我相信你不会给我出难题。”

沈惠民发现武圣强看他时的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很多的意思。他尽管一时不能完全读懂,但他理解里面深藏的真心真情。他不再提请假去丰阳市看望儿子的要求。他起身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拦住他,伸出手,说:“你的气量也太小了吧?”

沈惠民茫然,问:“怎么啦?”

武圣强说:“我不批你的假,你就连手都不肯与我拉一下?”

沈惠民连忙伸出手。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互相什么都没有说,仿佛一切的一切,全在这一握之中。

沈惠民含泪回到刑警大队办公室。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他赶紧接听,脸上立刻洋溢出高兴。彭金山从宁乡给他打回电话报告:在当地公安机关的大力配合下,几经周折,终于抓捕了桃花帮团伙成员周湘云。就地审讯,周湘云如实交待了与余非英一道实施入室麻醉抢劫的全部犯罪事实。追问她是否参与贩毒?她一口否定,而且口气特别强硬,说是如果公安机关查出她参与了贩毒的犯罪事实,把她拉去枪毙,她不讲二话。眼下,彭金山他们正押解着周湘云往长沙赶路。

沈惠民关掉手机,工作胜利的喜悦冲淡了个人情感的愁云。事业在他心中总是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他手脚发痒,想克制也不行。他关紧办公室的门,把茶几、椅子拖到一旁,腾出中间一大块空地。他独自在办公室里翻起了跟头,翻了一个跟头,又翻一个跟头,他在原地翻过不停,直到汗流浃背,直到内心满足,他才停止。

沈惠民一边擦汗,一边暗暗计算着韦珞奇、杜瓦尔回到长沙的时间。他自言自语:“这两个小家伙今晚也该回来了。”

局机关响起了下班的铃声。

这又是令他苦恼的时刻到了。每天下午下班铃声响起,别人都高高兴兴往家里走,可他却不知该怎么办。柳润美投江之前,家对他来说特别重要,失意时刻是他的避风港,得意时刻是他的清醒场。他就像一只放飞的鸟,无论飞多么高,无论飞多么远,最终都会准时地飞回到爱巢里。润美离他远去后的这些日子里,对于回家这个问题,他越来越矛盾,越来越痛苦。他恋家,恋润美留在家中的气息。他对家中的一切未作任何改变,仍然保留着润美布置的原样,哪怕连茶具、餐具摆放的形式也不变换。他回到家里,眼前总是浮现润美忙前忙后的身影,总是闻到润美身上散发出的芳香,可就是听不到润美的声音。他用餐时,睡觉时,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很凄凉,很害怕。随着日子的推移,家在他心中的位置渐渐发生着变化。他想回家,但又不敢回家。错综复杂的情感折磨着他,对于每一次回家还是不回家他做着艰难的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局机关的同事全都下班回家了。整座办公楼只剩下沈惠民一个人了。他可以不回家,在办公室熬过一夜。但他要填肚子,要倾吐心情。他想了想,走出了办公室。

沈惠民骑上他的那辆摩托车,驶出蓝天公安分局机关大院,驶上枫林路,像一朵浪花,融入了滚滚车流中。

沈惠民驶上湘江一大桥,经过通向橘子洲头的分道时,他没有转向,连望也没有望一眼,直驶而去。他不是不想望,而是不敢望,他生怕自己望了以后,立刻改变主意。

沈惠民穿越湘江一大桥正中,他加大油门,疾驰而去。那里是他的伤心之地,他连扫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骑着摩托车驶过柳润美投江的桥段,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他咬紧牙关,稳把方向,朝着西湖桥驶去。

沈惠民一路顺利地来到了碧莲河餐馆门前。他锁好摩托车,走进了餐馆。他早已作好打算,菜不要多,点上两荤一素,酒却不能差,一定要老渡口白酒,半斤不能少,自己把自己灌个半醉,然后往妻弟柳成行的床上一倒,什么都不知道,免得一夜到天亮翻来覆去,想这想那,那实在太痛苦了。他只有什么都不想,糊里糊涂睡去,第二天工作起来才有精神。

他还没有落座,看见柳成行对两个税务干部弯腰点头的侍候。沈惠民认识这两个税务干部,他欲过去打个招呼,表示客气。这两个税务干部对他的到来却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们搬了一堆精美挂历,要柳成行买下。柳成行暗示沈惠民不要过去打招呼,极不情愿地付了挂历款。他对两个税务干部说:“等我采购了乌龟、野生水鱼,再请二位兄弟小聚一杯。”

两位税务干部收了挂历款,相互对视一眼,对柳成行说:“好!改日再聚。”他俩从沈惠民身边走过,装着没有看见似的,走出了碧莲河餐馆。

柳成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进了料理间。他对沈惠民的到来心里感到高兴。他吩咐厨师给姐夫配上几道下酒菜。

他托了一碟花生米,走向沈惠民。不等他与沈惠民打招呼,门口走进了两个卫生防疫干部,冲他直招手。他知道这种人此时上门,绝对没有好事。他心里暗暗叫苦,但又不敢得罪这些人。他把花生米放在姐夫面前,一句话没说,赶紧笑脸相迎那两个人。

两个卫生防疫干部指着门外一辆双排座的汽车说:“给你送来了统一标准的卫生餐具。你花几个钱,为老百姓买个身体健康。”

柳成行明白,不买下他俩的卫生餐具肯定不行,以后的日子里他俩就会经常上门检查,不是指责他这也不行,就是怪罪他那也不行,碧莲河餐馆根本莫想营业。他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只得被迫以高于市场价三分之二的价格,买下了这两个卫生防疫干部推销的卫生餐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看到这种做法,心里极为不满,他欲上前说什么。柳成行暗暗朝他使眼色,希望他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

柳成行送走了两个卫生防疫干部,心想这下可以陪姐夫安安静静喝杯酒了,好好说说话了。他正要在姐夫身边落座,又看见两个治安巡防队员走了进来,边往里走边喊:“柳老板!生意兴隆呀!看着你财源滚滚,日进斗金,真让我们羡慕疾妒恨。”

柳成行迎了过去。

沈惠民心想:治安巡防的,应该不会搞推销、搞摊派吧?他来不及作出判断,两个治安巡防队员用行动作出了回答。其中的一个对柳成行说:“你的生意这么好,都是因为有我们替你保驾护航。冬天就要到了,我们巡逻没有保暖衣、没有保暖手套,这不行呀!购买这些装备需要一大笔钱。我们没有钱,政府也不给钱。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好请柳老板支持一部分。柳老板财大气粗,不会在乎这点点小钱。”

沈惠民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要冲他们大吼。柳成行赶紧按姐夫坐下。他一把掏出1000元钱,递给了两个治安巡防队员,并将他俩送到门口,嘴里连声说再见。

他回到沈惠民身边坐下。沈惠民冲他说:“你怎么这样没胆量。你惯纵了他们,一是给政府抹黑,二是害了他们。”

柳成行叫苦道:“我的哥哥!你是不晓得。我要是不照他们的要求做,我就只有关门回春柳湖,莫想再吃这碗饭。”

他为了不影响沈惠民的心情,连忙转换话题:“有钱大家花。左手出,右手进。只要平安无事就行。沈哥!我陪你喝几杯。”

沈惠民摇了摇头,无赖地发出一声叹息:“这个社会呀,怎么说它好呢?”

柳成行连忙说:“说了也白说。只有再出一个像毛主席那样的狠人,才管得住这帮邪人。”

他俩开始对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兄弟俩一杯过来,一杯过去,都有很多话要说,可都没有说几句话,反反复复说得最多的就是两句话:“一切都在酒杯中!”“来!一口吞!”沈惠民果真喝醉了,躺在柳成行床上踏踏实实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回到办公室,对邬娜瑰的去向作了深刻的分析,拿出了缜密的侦查方案。他暗暗发誓:无论自己身心多么疲惫,也要指挥队友将邬娜瑰缉拿归案。

上班铃声响起。令他十分高兴的是,韦珞奇、杜瓦尔踩着铃声的节奏,押回了“美人痣”女子。

沈惠民立即与“美人痣”女子谈话。在他的启发下,“美人痣”女子又回忆起了曾听余非英说过的几桩入室麻醉抢劫案。整个案情又有了新的突破。

沈惠民非常高兴。他这个工作狂一旦进入侦查角色,就把个人的一切烦恼和忧愁抛到了九霄云外。“枫林1号”案的顺利推进,给了他青春的活力。他又像往日一样,遇到高兴事,就要翻跟头。他独自悄悄地来到蓝天公安分局操场一角,看看四周无人,连连翻起了跟头,翻了一个,又翻一个,由慢到快,连连翻腾,操场上卷起了一阵风,风势渐渐增大,升高,好似龙卷风。他像抽烟的人一样,过了一阵瘾,感到浑身轻松。他翻够了跟头,便不声不响地回到了刑警大队办公室。

沈惠民不想让人家看到他翻跟头。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对他的一举一动,早有人在背后暗暗监视。他昨晚在碧莲河餐馆醉酒的神态,今晨在操场翻跟头的场景,全都被人拍了照,录了像。他一概不知。他本来就是个不设防的人,尽管他的职责是打击和惩治刑事犯罪,但他对自己身边的同事、朋友、熟人,总是从好的方面看,从好的方面想。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沈惠民是害人之心没有,防人之心亦无。他觉得处处提防别人,自己也会被别人处处提防,那样活得太累。害人之举千万不可为。害人终归害自己,连子孙后代都不会得到好报应。所以,他总是用一双笑眼看待周围的人和事。如果此时有人提醒他,在他背后有一双监控的眼睛,他打死也不会相信。他会回答:千万莫大惊小怪。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人家监控我,碰哒鬼咧,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又有种种新的说法传开了:

沈惠民没日没夜的翻跟头,倒立着走路,变得疯疯癫癫了,再不能当民警了,更不能担任刑警大队长了。

沈惠民深更半夜站在湘江一大桥上,望着江水没完没了的说话,像个痴呆,像个傻子。还让他继续担任刑警大队长,既会误大事,又会给公安机关脸上抹黑。

沈惠民好酒贪杯,端杯就醉,醉了就抱妹。明目张胆违背五条禁令,应该脱掉他的警服,清除出公安队伍。

一时间,武圣强连续接到人事、纪检、督察等好几个部门的电话,说是有举报信反映沈惠民行为不检点,精神不正常,不像个警察,更不像个领导干部。建议从大局考虑,迅速挑选优秀人才接替刑警大队长一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时候,武圣强总是反问:“是吗?有这么严重吗?您看谁接替更合适呢?”

对方往往回答:“你听听大多数党委成员的意见嘛!党委副书记游良兴资历老,对全局队伍情况知根知底,烂熟于心,你与他多沟通、多商量嘛。暂时是你主持全局的工作,你要充分发扬民主,牢牢把好舵嘛!”

武圣强是个聪明人。他懂得这话里隐含的杀机。

他果真召开局党委会,提出议题:全局321个民警当中,谁最能胜任刑警大队长一职。

局党委会上,有人坚持:就是沈惠民嘛!还有谁比他强?有人则反对:俗话说得好,当家三年狗也嫌。沈惠民在这个位置上干的时间太长了,思维定势化,工作简单化,该退居二线了。符品仁任副职好些年了,让他接班顺理成章。有人主张既不选沈惠民,也不选符品仁,他俩竞争打了个平手,应该考虑挑选更加年轻,更有冲劲的人。持这种观点的人强调:切不可小看刑警大队长这一职务,因为长沙的刑事案件在全国是出了名的,放开别的不讲,仅反扒一项工作,就任务繁重。那些扒手不仅在长沙扒,而且全国各地哪里有重要会议和重大活动,他们就紧跟到哪里。所以刑警大队长实际上就是长沙城的名片。这个人选准了,对于提高长沙城的品位,提升长沙人、甚至湖南人的形象,将起到无可替代的作用。

武圣强最后总结:今天只是议一议,请大家本着对党的事业高度负责的基准点出发,散会后继续深思熟虑,下一次党委会上再议。

散会不久,武圣强接到了达部长的电话,暗示他要注意工作方法,特别在人事安排上,不能搞一言堂,那样群众会怀疑他卖官,直接影响到他的转正。武圣强没有反驳一句,只是静静地听。

达部长突然问道:“你局里是不是有个叫沈惠民的二层骨干呀?你们局里的民警对他的反应很不好,说他逼死了堂客,自己也变得疯疯癫癫了。这种人还能不能用,你要多听听党委其他同志的意见。”

不等武圣强说话,达部长把电话挂了。

武圣强心里自从邝天野牺牲后时刻都感到很烦。柳润美投江,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他心里更烦。此时接了达部长的电话,他心里更是烦上加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恰在这时,局党委委员、政工秘书室主任董江湖送给他一份《xxxx干部管理新规定》,其中一条规定下面还划了一道红线:科、所、队、股室一把手的年龄不能超过50周岁。

武圣强气愤地脱口而出:“操它妈!随心所欲,一天一变,什么新规定,这不是以人划线是什么?!看谁不顺眼,就以新规定为名把谁划在圈子外。像这样能管好干部队伍,鬼都会笑出尿来!”

董江湖吓了一跳。他还从没见武圣强发过这么大的火。

武圣强又对董江湖说:“古人云五十而知天命。当今时代科学越来越发达,医疗条件越来越好,人的寿命越来越长,中国人均寿命七十三岁,为什么五十岁的人反倒不行了,被编入了老朽无用队列。搞不懂!真他妈的搞不懂!”

董江湖说:“搞不懂就是懂了。懂了就是搞不懂。上面怎么说,你就照着怎么做,何苦动那个脑筋。”

武圣强盯了董江湖一眼,笑着说:“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懂味。”

董江湖说:“我这是鲁班面前弄斧,关公头上耍刀。你别见笑。”

武圣强说:“不见笑!不见笑!”他边说,边在这份《xxxx干部管理新规定》上画了一个圈,退给了董江湖。他两眼盯着董江湖,嘴里又情不自禁地蹦出了一串话:“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些管干部的人,总是在领导面前为那些不干事的干部说话!我看是不是把你下属的干部股改为不干股。甚至连组织部都可以改为走资部。你说呢?”

董江湖不敢回话,接过《xxxx干部管理新规定》,连连退出。他退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武圣强一眼,发现向来被人公认为谦和谨慎的武局长,自从邝天野牺牲以后,变得脾气有点暴躁;那张曾经非常干净的嘴里,一不小心就冒出了一串刺耳难听的话。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三章一个有良知的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着正义被邪恶强奸

武圣强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董江湖何时离去的,他没有注意。他劝导自己换一种思维,不要总是从工作出发,坚持把沈惠民留在刑警大队长的位置上,也应该替沈惠民个人想一想,接二连三遭到家庭变故和感情重创,年过半百,还要挑起刑侦工作重担,他吃得消吗?他图什么呢?如果真正从关心他的角度出发,不如乘机将他解脱出来,让他活得轻松自在一些,这对他的家庭,对他的健康长寿都有好处。武圣强猛地朝办公桌上拍了一掌,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嘴里喃喃自语:“就这么定了!”他手握拳头,朝空中连续抡了两个圈。

仅隔一天,达部长又给他打来电话,要他免去沈惠民的刑警大队长职务,由符品仁接任。武圣强这回没有沉默,也没有客气,他说:“你放心吧!我会按照中央选拔干部的原则,分步骤地进行,给那些德才兼备的同志提供公平竞争的机会。”

达部长说:“不是早就竞争过了吗?!沈惠民败在了符品仁的手里。还有竞争的必要吗?”

武圣强说:“那时候竞争,仅仅是刑警大队内部的竞争,因为当时刑警大队还只是个正股级高配副科级。现在不同了。省委加强公安工作的文件下达后,刑警大队由正股级升格为副科级,刑警大队长高配正科级。这个位子应该放在全局范围内竞争。”

这回,他说完,不等达部长回话,轮到他抢先挂断了电话。

武圣强立即召开局党委会,讨论如何选拔刑警大队长的人选。

局党委通过了武圣强的意见:全局范围内竞争。鉴于沈惠民近期身体状况不佳,暂由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符品仁代行大队长的职权,全面主持刑警大队的工作。由武圣强代表分局党委分别与沈惠民、符品仁谈话,宣布分局党委的这一决定。

武圣强还没有找符品仁谈话,符品仁就开始主持刑警大队的工作了,因为局党委会刚作出决定,还没散会,符品仁就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一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高兴得不能自己,整个身子仿佛会飞起来。他找彭金山谈话,安排他编写刑警大队的史志。

彭金山一听就心里冒火,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伙计!我不是神仙,没有能力从胯里长出一双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符品仁很不高兴地反问:“小彭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彭金山不急不忙地说:“我没什么意思呀?沈大队长安排我侦查‘枫林1号’案,贩毒团伙1号毒枭邬娜瑰在逃,还有几个涉案的女子没有抓到,我哪有精力去写史志呀?”

符品仁口气强硬地说:“案子有人办。你不用再插手案子的事了,专心专意去写史志吧!”

彭金山觉得他今天有点不正常,盯着他反问道:“这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代表组织?”

符品仁说:“这个你就别问了,只管服从我的安排就是了。”

彭金山说:“那你就别与我谈了。”

符品仁说:“你还有没有上下级观念?你还讲不讲组织纪律?”

彭金山说:“我要完成一把手交给我的任务。这难道没有上下级观念?这难道不讲组织纪律?”

符品仁反问:“如果沈惠民不再担任刑警大队一把手,那你听谁的呢?”

彭金山再也听不进他这种盛气凌人的话,他觉得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回敬道:“你别狗仗人势。你有几斤几两吓唬得了别人,还想吓唬我?你有本事,你就别让邬娜瑰跑了!你有本事,你就去把邬娜瑰追回来!你有本事,你就把邬娜瑰送上法庭!我干了大半辈子刑侦,你不让我干了,要我去写史志,你这不是逼我转行吗?这符合党的发挥一技之长的用人政策吗?我告诉你:无论谁作出这样的混账决定,我都坚决顶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符品仁顿时气得满脸泛白,提高噪门道:“我偏要你服从。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种人!”

彭金山也提高了嗓门说:“我偏不信你这个邪!我找沈大队长说理去。”

符品仁冲着彭金山的背影说:“你别做梦了吧!他眼下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想要他保护你?”

这时,政工秘书室主任董江湖打电话给符品仁,通知他立马去武圣强办公室,不得有误。

符品仁故意问:“武局长找我?他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董江湖回答:“我的符大队长!你去了就会知道的。”

符品仁看了彭金山一眼,得意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武局长找我,又是你们政工人事部门出面通知,那还能有什么事?哈哈!”

彭金山懒得听他的,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董江湖还在电话那头说:“品仁同志!我慎重地向你提出一条建议。”

符品仁问:“不是建议,是最高指示。我洗耳恭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董江湖说:“我建议你把你的姓氏改掉。从今往后,再不能姓符了。”

符品仁哈哈大笑道:“多谢首长关心!多谢首长关心!”

董江湖说:“这不叫关心。这是实事求是。从今以后你的下属称你符大队长,旁人以为你还是副大队长。多不好呀!”

符品仁说:“如今取名时兴跟父母双姓。我也时兴一把。我父亲姓符,我母亲姓皮。我就姓符皮,名品仁。”

董江湖说:“这就对了!你赶快打个更改姓名的报告。报我这里先批一下,再呈报武老板;等武老板批了,马上送户政股,在户口信息里改过来,把新的身份证办下来。我这里下发干部任免文件时,就直接用你的新名字符皮品仁。以后称呼起来,就不是符大队长,而是符皮大队长。”

符品仁举着手机,边走边说:“董党委!您对我真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这叫我怎么报答呀!”

董江湖说:“你我兄弟。谁跟谁呀!你抓紧改名吧!”

符品仁回答:“董党委!我抓紧落实您的指示,绝不过夜。”

说着,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武圣强的办公室。

当符品仁走出武圣强的办公室时,步子迈得比以前大了;脑壳抬得比以前高了;胸膛挺得比以前突出了;遇见人说话的嗓门也提高了。他一线风似的来到刑警大队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给彭金山打电话,他想命令他速回办公室,但他觉得不妥,彭金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他真正升为一把手,主持全面工作了,要讲究韬略,注意方式方法,才会收到最佳效果。如果与彭金山来硬的,这小子肯定不怕。如果对他来软的,笼络他的心,他也许会对你服服帖帖,要他动左脚,他不会动右脚。一把手什么都可以管,什么都可以不管,只要把人管好,把钱管好,就等于什么都管了。他对彭金山说:“老伙计!我刚才态度有点不好,你我都是十多年的老感情了,千万别往心里放。我想请你到办公室来一趟,我们兄弟交换一下意见。你不会反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彭金山已经从沈惠民那里得到了真实情况。他想:此时不去,反倒显得自己小心眼。彭某人坐得正,行得稳,还怕你这种小人不成。一路上,他反复设问,局党委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他不能给自己作出满意的回答。

彭金山刚跨进刑警大队办公室的门,符品仁就连忙迎上前,拉着他的手,显得异乎寻常的亲热。他说:“兄弟!情况你肯定也知道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组织上会突然作出这种安排。这真是赶鸭子上轿。从今往后,你要多支持我的工作。名义上是我主持工作,实际上还靠沈大队长当家。你也是半个当家人。你我兄弟不分彼此。我安排你写刑警大队的史志,这是对你的信任。现在各级党委政府的领导都对史志高度重视。纵观历史,越是太平盛世年代,才越会重视对史志的编撰。这是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你想想,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只能交给情同手足的人,交给别的人我放不得心。你一定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彭金山哭笑不得。他明白他这是用的软刀子,他想把他顶回去。他反过来一想:像沈惠民这样的百变神探,政治上,对党、对国家、对人民,忠心不二,能力上,勘验、审讯、追踪,无人可比。到头来,令犯罪分子胆寒丧魄的百变神探,却变不过千变万化的干部政策,你能力再强,上级不用你,你难道能拿起岩石打天?沈惠民都落得如此下场,他还何必那么认真呢?他反过来一想,去写史志也好,真实地记录下刑警大队的发展史,让后人知道他们这些先人在这个时代都做了些什么。于是,他不冷不热地表示:“好吧!从明天开始,我就编写刑警大队的史志。”

彭金山果真说到做到,他把自己的心思从“枫林1号”案件中抽回,积极认真地从各条渠道搜集刑警大队建立与发展的史料,录入电脑中。

他着手归类,整理成文。

符品仁不知何时打开他的电脑,看了他撰写的刑警大队史志初稿,给他留下了一段话:“在历史发展的长河里,个人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写史要避免突出个人的地位。应该重点突出领导班子的作用,特别是现任领导班子。”

彭金山明白他字里行间包含的意思,他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在心里发出瞧不起的一笑。他打开初稿,仍然照原来的思路写下去。他断然没有想到,他写的史志被改动了,凡是记述刑警大队过去辉煌历史的篇章中,不论史实如何,有符品仁参与的也好,没有符品仁参与的也好,全都把符品仁摆在了突出的位置。彭金山顿时怒火中烧,心里暗骂: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竟然篡改史实,真是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他连连敲击键盘,毫不留情地删除掉符品仁添加的内容,恢复了他书写的本来面目。他绝对不做违背史实的事。他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子孙后代。他为了防止符品仁再次偷看和篡改他写的史志,他在电脑中加了密码。除了他自己,谁也别想打开他的文章。

符品仁暗暗观察彭金山的反应。他认为以彭金山的性格,如果不同意他添加的内容,就会毫不留情地对他提出来。彭金山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就说明他接受了他的修改。他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了彭金山的内心世界,与社会上的很多人一样,不会蠢里蠢气的顶撞一把手,只有吃错了药的人,才会犯下与一把手过不去的国际性错误。彭金山不是那种蠢人,他懂得如何见风使舵,懂得如何讨一把手喜欢。彭金山不对他说什么,他也对彭金山什么都不说。他满以为彭金山与他达成了默契。他很自豪:一把手的威望就是不一样,不仅可以改变他人的命运,还可以改变他人的性格。难怪很多副手为争夺一把手的位置绞尽脑汁,使尽计谋,个别的甚至铤而走险,花重金雇凶,暗杀一把手。设身处地,不难理解!不难理解呀!

符品仁很不满意自己还是个代理一把手,公众场合别人介绍他时,他觉得“代理”二字很难听,很刺耳。他想: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代理”二字除掉,人前人后才有脸面,公众场合才有风光。

于是,他四处活动,他上每一个党委委员的家拜访,根据每个人的喜好、胃口,送上相应的礼品和礼金,最后提出正式下文任命他担任刑警大队长的要求。他得到一致的回答:蓝天公安分局有五个科、所、队、室、股长职务空缺,要在全局竞聘上岗。刑警大队长是五个位置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符品仁得到这个信息,抓紧新一轮公关。他根据不同的对象,请钓鱼、请打牌、请吃饭、请洗脚、请按摩、请唱歌,送购物卡、送消费卡、送会员卡、送现金卡,随之打电话、发短信。他一改从不到局机关食堂用餐的习惯,早中晚餐餐都到窗口排队打菜打饭,广泛接触全局民警,见了所有的人都热情主动地打招呼,满脸阳光,两眼灿烂,双手殷勤,表示友好,为他拉选票作好铺垫。

结果,他在局机关全体民警参加的竞争演讲大会上,他的得票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有的人尽管接收了他的请吃请喝,但酒肉穿肠过,原则在心中;有的人尽管连脚都洗歪了,但立场依然站得很稳;有的人尽管唱破了嗓子,但对他的基本调子坚持不变。都没有投他的赞成票。当然也有平时对他印象并不好的,因为接受了他给的好处,吃了嘴软,拿了手软,拉不下面子,投了他的赞成票。

彭金山没有请吃请喝。他每月工资一千多元,全靠这点收入养家糊口,没有亲属经营文化娱乐场所和开办建筑、医药公司,没有大款朋友,也没有别的外来收入,要自己掏腰包吃吃喝喝、玩玩耍耍,他没有这个财力。他坚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人心是一杆秤,眼睛就是秤砣,你做了事,你能做事,你做了好事,朝夕相处的同事平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关键时刻肯定会给予公正的评价。果然,他的演讲博得了阵阵热烈的掌声,得到的群众赞成票数超过了符品仁。

符品仁庆幸自己提前做了那么多工作,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不然,连入围的希望都没有,会彻底败在彭金山面前。

他坚信最终完全能够击败彭金山,因为群众的投票分值只占总分的百分之六十,还有百分之四十的分值是局党委委员投票,他在局党委成员中有坚实的基础,彭金山远远比不上他。符品仁还是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要慎重对待,天上不会掉馅饼,要靠自己争取。他四处活动,用重量级红包轰炸关键人物。他计算着搞定了绝大多数党委委员,这些人都会把选票投向他,而不会投给彭金山。

所有这一切,都瞒不过武圣强那双鱼鹰一般的眼睛,符品仁所采取的一轮又一轮的金钱攻势,自然使某些人经不起诱惑,心理防线渐渐崩溃,别人能收我也能收,不收白不收,如今有权不收,以后没权了想收也没得收的了。买官卖官这一恶性毒瘤,在华夏民族的肌体上潜藏了几千年,每遇气候适宜,主人稍有感冒发烧,抵抗力下降,就会乘机蔓延膨胀,造成极大的危害。不进行大手术,不能治愈。武圣强恨自己没有锋利的手术刀,无力切除这个毒瘤,甚至连阻止毒细胞蔓延到蓝天公安分局这一块肌体上的能力也没有。他骂自己没得卵用。

他又不甘心失败,不愿看着符品仁这种搞歪门邪道的人得逞。一个有良知的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着正义被邪恶强奸。他想尽力帮彭金山一把,但又苦于没有好的招数。他不能给每个局党委委员打招呼,要他们都投彭金山的赞成票。那样容易引起误会,以为他收了彭金山的重金,不然不会铁了心的为彭金山说话。有可能适得其反,本打算投彭金山的赞成票的,反倒不投了,转而投给符品仁,或别的人。

此时的武圣强陷入难以言状的苦恼。他分析形势,作了保守的估算,如果不发生别的意外,符品仁、彭金山双方势均力敌,投票结果极有可能相持不下,再现沈惠民、符品仁两人竞争分值相等的那一幕。

政工秘书室主任董江湖连续向他报告了几次,要求他确定局党委投票的日期。他总是以上级连续不断地召开会议,专项行动一个接一个,实在忙不过来为由,往后拖延。他非常清楚,拖延不是解决难题的最佳选择。眼下离年底越来越近了,这五个空缺的科、所、队、室、股长位置,必须在进入新的一年之前配备到岗。如果拖到元旦、春节,那些参与竞争的人为了稳定或争取到更多的选票,借拜节、拜年名义,免不了又掀起新一轮的送礼宴请高潮。他苦苦思索比拖延更好的办法,要让那些廉洁正直、能干有才的民警走上领导岗位,至少不能让搞歪门邪道的人成为主流,不能让老实肯干的人吃亏,不能伤大多数人的心。哪怕是一半对一半也好。

这天晚饭后,武圣强关掉手机,独自上街散步,既躲避了来访者,又躲避了来访电话,他想静静地思一思,想一想。年关越来越近了,对如何选准这五个科、所、队、室、股长,他必须出招了。他希望自己能够顿生一条拯救正义的妙计。他沿街边的林阴道缓步行走,聚精会神地思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间,有人拉了他一把,他一抬头,面前的陌生人朝他善意地一笑,指了指他面前的一棵香樟树。他明白了,要不是这个陌生人拉他一把,他就碰到樟树的树干了。他来不及说声谢谢,只见这个陌生人走进了旁边的一家福利彩票发行点,掏钱买彩票。发行彩票的姑娘一边收钱,一边给他介绍上一期开出的中奖号码,建议客人如何选号,而且骄傲地声称她这个点发行出去的彩票中奖率最高,头等奖就有两个,一个是出租车司机,中了五百万元大奖,一个是擦皮鞋的大妈,中了八百万元大奖,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头一次买福利彩票,一买就中奖。很多彩票专业户却偏偏不中奖,即使中奖,也是小额奖金。

武圣强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他从福利彩票摇奖受到启发。他双手一击,拿定了一个奇妙的主意。他心里一阵兴奋,走起路来也觉得轻盈自如。

他主持召开分局党委会议,提出了一个摇号选配干部的办法。将蓝天公安分局符合竞争科、所、队、室、股长条件的民警的身份证号码输入摇号机,摇出谁的身份证号码,谁就担任科、所、队、室、股长。如果有实名举报贪污受贿行为的,经调查核实,不仅取消任职资格,还交由纪检监察、司法机关处理。开始大家一听这话,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武圣强担心这主意通不过。他决心来一次一言堂。如果大家不同意,他也要坚持这么办。出人意料的是,一阵沉默过后,大家争先恐后发言,都充分肯定这个办法好,既公开、公平、公正,又合情、合理、合法,也避免了贿选和不正常的关系。最后一致通过摇号选配干部这一方案。

武圣强的提议在分局党委会上通过了,他理应高兴。他这想法没有提交分局党委会议讨论之前,他还担心能否获得多数通过;如今没有人反对他的提议,顺利达到目的,他反倒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内心隐隐作痛,这不是用人选才的正确办法,只算是目前条件下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暗暗安慰自己:“摇号”总比花钱贿选,总比送人情要好。目前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种摇号选配干部的办法也许正好与之相匹配。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段算一段。正确的办法是长期摸索积累起来的。

上苍有眼。摇号结果出来,韦珞奇等五位民警出任科、所、队、室、股长。符品仁、彭金山都不在其列。

全局上下普遍认为:公平。

彭金山向韦珞奇表示祝贺。

韦珞奇走马上任刑警大队长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安排彭金山的工作,暂不编写刑警大队的史志,继续侦办“枫林1号”案。

韦珞奇接下来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来到武圣强办公室,向他提出要求:刑警大队领导班子必须保持老中青三结合的科学结构,才会有科学的工作方法和科学的领导艺术,才会有旺盛的生命力。因此,沈惠民不能走,留任党支部副书记、协理员,做好传帮带。

武圣强起身沏了一杯金牛山云雾茶,放到韦珞奇身旁的茶几上,向来在年轻女警察面前显得很威严的他,此时对待韦珞奇的态度则显得温和、慈祥、亲切,就像家中的长者对待自己的晚辈。他也觉得有点奇怪,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他作出了满意的回答:一则韦珞奇的现实表现让他感觉到她的确是棵好苗子,能担重任。经过磨炼,将来必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二则她对邝天野的牺牲很悲痛,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他对韦珞奇有这两点好感,所以表现出了长者对晚辈的慈爱。他一边认真地听韦珞奇反映意见,一边详细地做着记录。最后,他非常干脆地同意了韦珞奇的要求。韦珞奇很高兴、很激动,一步跨到武圣强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道:“谢谢武局长的支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对她笑了笑,说:“小韦!这都是为了工作嘛!何必这么客气!以后不许这样。”

韦珞奇连连点头,转身,步履利索地朝门外走去。

武圣强目送她的背影,他仿佛看见邝天野与她并肩走去。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心里叹息:命!一切都是命!谁也抗不过命!他赶紧朝门外追去几步,招呼道:“小韦!你回来一下。”

韦珞奇转身,看见武局长一边冲她微笑,一边向她招手,她急步走了回来,问道:“武局长!您还有事要交待?”

武圣强说:“其实也没什么事。”

韦珞奇感到奇怪,没什么事,怎么会要她打回转。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她正这样想的时候,看见武圣强拉开电脑桌抽屉,从中拿出了一本书,身子往电脑椅上坐下,伸手抽出笔插中的一管狼毫,探入桌上的一方徽砚,饱蘸墨汁,一手压着那本书,一手挥毫,在扉页上写下了一行字。韦珞奇感到好奇,不知武局长是什么意思,她想凑到武局长身边看个究竟,但她有点不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这时,武圣强站起身,朝那本书上轻轻吹了一口,看看墨迹已干,抬头微笑着,将手中的书递给韦珞奇,表情有点腼腆地说:“不好意思,献丑了。这是湖南人民出版社刚为我出版的一本书,也是我这辈子公开出版的第一本书。”

韦珞奇又惊又喜,双手恭敬地接过,嘴里说:“真的呀!”

武圣强说:“真的呐!”

韦珞奇捧着书本细看,封面上赫然印着书名《试论公安机关科所队室股长的基本素质与社会安宁之关系》。扉页上两行洒脱遒劲、飘逸大气,极富个性的字迹:“韦珞奇同志正之。武圣强,xx年秋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说:“我昨天刚收到出版社寄给我的20本样书。不敢送人。你是我的第一个读者,请不吝赐教。再版时也好有个提高。”

韦珞奇从书本上抬起目光,钦佩地望着武圣强,用惊讶地口气说道:“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武圣强问:“你指的是什么?”

韦珞奇说:“武局长您真厉害呀!平时只见您忙得团团转,没想到您写出了这么大部头的理论著作。您真是三头六臂呀!”

武圣强哈哈笑道:“小韦言重了。我这哪里算得上理论著作,只是工作实践中的一点个人体会罢了。我在好几个科所队室股长的位置上干过,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二年。干的时间长了,就产生了一些想法,把它记录下来,就拼凑成了这本玩意儿。”

韦珞奇说:“印数这么高。您要用版税请大家呷一餐咧!”

武圣强笑着说:“只要你提宝贵意见,我一定请客,而且是在老渡口国际大酒店的碧莲河贵宾包厢。这可以啵?”

韦珞奇说:“一言为定。到时候您不能六月天的笋子,变卦哟!”

武圣强极其认真地说:“小韦!这本书我不敢送别的人。你是我的第一个读者。我要听了你的意见后,再决定是否送给别的朋友。原来,原来……”说到这里,武圣强声音有点哽咽,他止住了,不再往下说。

韦珞奇只顾了翻阅书本,没有注意到武圣强的表情,她追问道:“原来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又痛心、又神秘地说:“原来与邝天野约定,这本书出版后,他做我的第一个读者,从中给我挑问题。嗨!没想到他没等到书出版,人先走了。”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

韦珞奇低下头,连连抹眼泪。

一老一少,一阵沉默。

韦珞奇打破了沉默,她抬起头,对武圣强说:“感谢武局长对我的信任。也请您放心!我一定完成邝天野未能完成的任务。”

武圣强连声说:“好呐!好呐!”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韦珞奇:“那件事你做了吗?”

韦珞奇回答:“目前我还没有勇气去做。”

武圣强说:“好吧!等过些日子再做吧!不过,你要尽快从悲痛中走出。不然,会影响你的身体。”

韦珞奇点点头说:“我会的。”她抬起泪眼,望着武圣强,又说:“其实您也一样。我还没有看到哪一个领导像您这样深爱自己的部下。”

武圣强内心一惊,他看了看韦珞奇,说:“这是同志缘分啦!真没想到与他的缘这么早就结束了。”

韦珞奇安慰道:“您也不要因为他的牺牲过分悲痛。您毕竟上了年纪,长时间的悲痛身体承受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点头,说:“孩子!不说这些了!等你把他留下的那些东西清理好了,我们安排一个适当的时候,一起给他父母送过去吧!我知道,他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再加上一些学习用品,也没有别的什么。睹物思人呀!那些虽然不是宝物,但在他父母眼里,就如同看到了他本人呀!”

韦珞奇感动地说:“武局长!像您这样富有人性化的领导真是不多见。处处、事事、时时,总能设身处地,将心比心,替别人着想。您对邝天野一往情深,他九泉之下有知也会感到安慰。我能在您手下工作,感到是一种天大的幸福!”

武圣强说:“言重了!言重了!小韦你去忙吧!一定抽空翻翻我的这本书,我等你的意见!”

韦珞奇说:“好嘞!我一定会给您的书提出意见。”说着,转身大步走去。

武圣强深情地望着她的背影,又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天夜里,武圣强就将韦珞奇的要求提交分局党委会议讨论,获得一致同意。于是,蓝天公安分局党委正式行文,任命沈惠民担任刑警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协理员。

符品仁没想到武圣强会来这一招,他满腹牢骚,背地里四处告状,指责武圣强玩弄权术,打击压制有改革精神、有开拓魄力的优秀干部。他企图推翻摇号结果。无论支持他的人,还是对他没有好感的人,得知这是蓝天公安分局党委集体研究制订的规则后,都说:“凡事都讲个规则。规则又是人制订的。至于规则是否合理,都是相对的,绝对合理的规则是没有的。很多规则只能因时因地因事因人而定。能被大多数人接受的规则,就是合理的。一旦确定,就不能随意否定,必须发挥它的作用。”

符品仁气得只差撞墙,愤恨无处发泄。他给武圣强和相关领导发了一条短信:“邓丽君歌词新编:你说过两天提拔我,一等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你们根本没有研究过,请把我的礼金还给我。”

武圣强收到这条短信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的领导收到这一条短信息,除了个别的,也大多是一笑了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四章渔歌唤妻妻不应,兄弟兼程春柳湖

刑警大队办公室里,沈惠民、韦珞奇相对而坐。新老两位大队长正式办理工作交接手续。沈惠民多次催促移交,韦珞奇却迟迟不肯接。这天,沈惠民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

局政工秘书室通知:所有在职警察务必在11月底以前休完本年度工休假。这是落实从优待警的一大举措。过去是没休假的每天补贴50元,今年是休了假的每天补贴100元,没有休假的不给补贴。

沈惠民立即办理工休假手续。

韦珞奇被迫在他的工休假报告上签批:“同意。”

移交工作按正常程序进行。末了,韦珞奇不舍地问道:“您真的要休假,丢下我和刑警大队不管了吗?”

沈惠民看了看门外,起身走到门口,把门关拢,回到韦珞奇对面,低声说:“这几天我反复分析邬娜瑰逃跑的去向,以她的阴险狡诈,十有八九潜藏到春柳湖去了。她认为那里是我最亲近、最放得心的地方,是全国闻名的安全村、无毒村。对她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照常规思维,我们以为她不会去最危险的地方;她便来个逆向思维,越是危险的地方她越要去,她隐藏起来越安全。这也许是我错误的判断,但我不想放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论,为了不走漏风声,我决定来他个明修棧道,暗度陈仓。我名义上休假,实际上我去春柳湖展开对邬娜瑰的侦查追踪。一旦有情况,我会及时与你联系。”

韦珞奇激动地握住沈惠民的手连声说:“我知道你心里时刻都想着如何彻底侦破‘枫林1号’案。谢谢您对我的支持,我期待您的好消息。”

沈惠民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着武圣强送给他的那台手机。他递给韦珞奇说:“请替我转交武局长。”

韦珞奇问:“这是什么?”

沈惠民说:“是一种政治待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不明白:“哪种政治待遇?能告诉我吗?”

沈惠民说:“到时候你会知道的。你替我转交就是了。”

韦珞奇不再追问,她收好包裹说:“我一定完成任务。”

沈惠民站起身,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致对外说我休假去了。”

韦珞奇握住他的手说:“好的。您要多保重!”

沈惠民走出分局机关,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他不由自主地来到湘江一大桥,站在柳润美投江的地方,对着滚滚江水,一遍又一遍地唱起春柳湖渔歌:

岸边柳树枝连枝,

水下莲藕丝连丝,

空中大雁飞成行,

湖上儿女心相知。

沈惠民企图用春柳湖渔歌,唤来柳润美的应答。他顺着风势,侧耳聆听,风呼呼,浪啸啸,回应的渔歌似有似无。他又稍稍提高了一点嗓音唱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折断柳枝触动根,

采下莲蓬牵连筋,

孤雁离群众雁唤,

渔船渔篙永不分。

沈惠民唱着渔歌,跳上大桥护栏,朝湘江中探出头,他希望柳润美听到他的歌声,突然从波涛中跃出,飞身上桥,与他在桥上团聚拥抱。然而,江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江水哗哗地从桥下涌过,向北流去。他觉得是他的渔歌太弱,水声太大,柳润美听不见他的渔歌。他又将声音提高了一点唱道:

春柳湖上满湖柳,

满湖春柳迎风走,

柳叶铺成绿地毯,

柳枝起舞迎朋友。

沈惠民边唱边捕捉柳润美的回应,他相信柳润美一定会听到他的渔歌,一定会与他和唱。他伸长脖子朝湘江中探听,依然只有风声,水声。他想:一定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润美难以听清。他又提高了嗓音,深情地唱道:

春柳湖上满湖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满湖春柳手牵手,

柳丝搭起连心桥,

柳汁酿成爱情酒。

沈惠民在桥栏上边唱边舞,边舞边唱。这时的湘江一大桥上,除了他,没有别的行人,没有别的车辆,整座大桥成了他一人且歌且舞的舞台。他的渔歌从桥上飘进湘江,一句句,一声声,凄婉、悠长:

春柳湖上满湖柳,

满湖春柳笑点头,

柳丝柳叶紧相依,

柳根柳梢皆风流。

沈惠民忘情地唱,忘情地舞,嗓子流血,脚板流血,他仍然坚持唱,他仍然坚持舞。他似乎听见北去的江面上传来了柳润美的回唱:

春柳湖上满湖柳,

满湖春柳放歌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絮播下幸福种,

柳干筑成阳光路。

沈惠民停止了歌唱,张着耳朵,静静地期待柳润美回应的渔歌渐渐向他靠近。然而,那声音始终是那么遥远,是那么模糊,是那么微弱:

春柳湖上满湖柳,

满湖春柳写春秋,

老柳拂去人间苦,

新柳织出壮美图。

沈惠民心想:只怕是他不该停止唱,不该停止舞,柳润美听不见他唱,看不见他舞,又在半路上打了回转。他必须赶紧唱,他必须赶紧舞。沈惠民又在湘江一大桥上唱起来,舞起来:

百丈渔网一针引,

千张渔帆一风行,

万顷碧波一湖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夫妻拧成一股绳。

果然,他听见柳润美回应的渔歌传来,开始很微弱,很遥远,渐渐拉近,渐渐清晰:

春柳湖上满湖柳,

湖水春柳永相守,

湖水滋润春柳绿,

满湖春柳铺锦绣。

春柳离了春柳湖,

满湖碧水急白头,

湖上卷起千重浪,

呼天唤地寻春柳。

沈惠民听得明明白白,这是柳润美的回应,她唱的正是她平时最喜爱唱的渔歌。渔歌正一步步朝他接近。他高兴得几乎疯狂,敞开嗓门,放声和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柳湖上满湖柳,

满湖春柳植湖土,

根深三尺丝千丈,

年年报春柳为首。

这时,沈惠民隐约看见湘江上游飞速漂来一叶小船,回应他的渔歌正是从那条小船上飞来。柳润美的声音他太熟悉不过了,他只要听到一丝丝,就能准确无误地作出判断。他欲朝江中大声呼喊柳润美的名字。他转念一想,觉得那样不好。他改变主意,又用柳润美最喜爱的渔夫号子呼唤:

抓住纲,嗨哟嗨!

撒大网,哟嗨哟!

江水深,嗨哟!嗨哟!嗨哟哟!

鱼儿壮,嗨哟!嗨哟!嗨哟哟!

长篙一竿拨激流哟!

举世无双湘江郎嗨哟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相信柳润美听见这首渔夫号子,会更快地朝他怀抱里扑来,因为这是柳润美最喜爱听、最喜爱唱的渔夫号子。她每当听到这首渔夫号子,就显得满面红光,激情四溢,浑身散发出青春的活力。果然不假,那叶小船很快靠拢湘江东岸,柳润美登上岸,跑步上了湘江一大桥,朝他这边奔了过来。她边跑边唱:

抓住纲,嗨哟嗨!

撒大网,哟嗨哟!

江水深,嗨哟!嗨哟!嗨哟哟!

鱼儿壮,嗨哟!嗨哟!嗨哟哟!

长篙一竿拨激流哟!

举世无双湘江郎嗨哟嗨!

沈惠民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他发疯般地将来人和渔夫号子一起搂进了怀里,嘴里连声呼唤:“美美!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和心柳,一人独自远行。美美!你终于回来了。我相信你不会走,我没有对儿子说起你走的事。你不会走,所以我没有必要对儿子说起。看看!你不是回来了吗?美美!你回来了就好!”

沈惠民忘情地搂住来人亲吻。

他的动作突然僵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望着怀中的人,他仔细看了看,问:“怎么是你?”

来人哇的一声痛哭,喊道:“姐夫哥!我们回家吧!”

柳成行拉着沈惠民,欲往橘子洲头走。

沈惠民僵立在原地不动。他说:“不!我不回家。我没有家。”

柳成行对他说:“那就去碧莲河餐馆吧!”

沈惠民说:“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里等你姐姐一起回家。”

柳成行流着泪,难过地说:“姐姐她再也回不来了。”

沈惠民说:“不!你姐姐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柳成行大声吼道:“我姐姐她!她丢下你和心柳,只顾自己一时解脱,一时痛快,投江而死!她自私自利。她没有良心。她是逃兵。对这样的人,你不值得想她。你要永远把她忘掉,忘得一干二净!”

沈惠民对柳成行举起了拳头,怒斥道:“我不许你骂她!我不许你胡说!你姐姐没有死!她很快就会回来。她要我在这里等她一起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成行替沈惠民擦掉脸上的泪水,安慰他,对他说:“姐夫哥!你是全国有名的百变神探。你是人们敬重的警界英雄。你要有勇气面对现实。我姐姐她的确是投湘江死了。你不要再留恋她了。她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半点留恋。你一定要振作起精神来,继续发挥你的专长,用你的百变术,惩治犯罪,护卫正义和法律。”

沈惠民连连摇头,说:“你姐姐没有死。她是去了一个她想去的地方。我要去那个地方找她。你要陪我一起去那个地方。”

柳成行说:“你要我陪你去哪里都行。哪怕上天入地我也陪你去。”

沈惠民说:“我要去春柳湖。你姐姐一定是回春柳湖了,她在那里等我。我要回春柳湖。”

柳成行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好!我明天就陪你去春柳湖。”

沈惠民说:“不!不能等到明天,现在就动身。我们连夜赶到春柳湖,明天就把你姐姐接回来。”

柳成行说:“如今这天太黑了,这么远的路程,有一百多公里,我担心路上出危险。”

沈惠民说:“这话不像是从春柳湖的男子汉口里讲出来的。没有危险,要我们男子汉干什么?天大的危险也要去,没有危险能够阻挡住勇士的脚步。”

柳成行说:“还是明天去吧!”

沈惠民说:“明天有明天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成行说:“你都下岗了,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刑警大队长了,你还有屁事!”

沈惠民说:“我还担任刑警大队的党支部副书记、协理员。这是组织上对我的高度信任。我还有案子要挖。我要早点去,早点回。好兄弟!你就连夜陪我去吧!”

柳成行说:“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惠民说:“不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我也答应。”

柳成行说:“你可不能变化。”

沈惠民说:“兄弟!你哥历来讲话算数。这点你还不了解吗?!”

柳成行说:“如今的人啦,都变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沈惠民说:“无论天变地变,千变万变,你哥没有变。你说吧!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柳成行说:“你要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当那个狗屁协理员,我才答应连夜陪你去春柳湖寻找我姐姐。”

沈惠民想了想,说:“其实你不陪我去,我也能去。我别的都不怕,就是怕春柳湖的父老乡亲还像以前那样要我对渔歌。我对不上渔歌,他们就不让我进渔村。你看我如今这宝里宝气的样子,哪里还能对得上渔歌呀!好兄弟!你就帮哥哥一把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湘江一大桥上,柳成行一把抱住沈惠民号啕大哭。

湘江停止了流淌。

江水无声。

沈惠民、柳成行抱头痛哭了一场,连日来憋在心中的痛苦得到了些许宣泄和释放。他俩擦干眼泪,边互相安慰,边来到桥头。

柳成行招拢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里?”

柳成行答:“春柳湖。天黑,路远,你说加收多少租车费?”

司机说:“按章办事。车费450元。特困户、残疾人、荣誉军人、全国优秀民警、有突出贡献专家,优惠50元。”

柳成行道:“不要优惠,只要你不宰我们一刀就行。”

出租车司机说:“你莫看我们出租车司机是给别人打工的,要地位没地位,要金钱没金钱,可我们出租车司机是长沙的脸面呀!无论什么人来长沙,首先打交道的就是我们出租车司机嘛!所以我们平时要养成好的素质,才能时刻经得起检验。就说眼前吧!假如你俩是中央暗访组的,我让你俩在大桥上搭载,那对长沙的影响就太不好了。你们晓得不晓得长沙的文明城市是怎么被中央文明办涮下来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成行说:“不晓得呀!”

出租车司机说:“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你们为何还蒙在鼓里。我告诉你们吧!中央暗访组的一位领导,他一走出长沙火车站就装扮成北方农民模样,上身赤膊,下身短裤,脚上布鞋,走到一位执勤的交通警察面前问路。你们晓得长沙人的做派啦!都喜欢嘴里一天到晚嚼槟榔,张口就是‘何解罗?老子两下搞死你!操你妈妈鳖!’那位交警大爷也不例外,当时嘴里嚼槟榔,手里夹支烟,眼里盯着路过的漂亮妹仔,连问三声他都没有理睬,当问第四次的时候,他很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嘴里咕哝了一句。长沙话本来就难听得很,我接触到的外地人都说长沙话是世界上最粗的话,最痞的话,加上那位交警大爷那么一咕哝,那么一甩手,人家就更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了。中央暗访组的领导认为,就凭那位交通警察糊弄老百姓的态度,就可以看出长沙城的不文明程度,就可以看出长沙市的有关领导只搞花架子,没有做扎实工作,嘴里讲与党中央保持一致,行动上尽搞些欺骗中央的事。文明城市要是评给长沙,那全国所有大小城市全都文明了。”

柳成行说:“这种街谈巷议,当不得真的。”

出租车司机说:“这个传说是真是假,我不去管它。反正我们出租车司机不能坏了长沙的形象,白天、黑夜都要自觉做到一个样。”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将他俩送到了长常高速公路的第10个出口太子庙。这里离春柳湖还有二三十里路程。沈惠民坚持要步行。出租车掉头离去。这时,黑夜更深沉。柳成行说:“这样走下去,至少两个小时,天亮才能到春柳湖。”

沈惠民说:“我要的就是这两个小时。请你教我唱渔歌。”

柳成行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沈惠民说:“你忘了春柳湖的风俗?”

说着,他眼前浮现出每一次到春柳湖去的情景,那里的渔家姑娘和小伙子都在春柳湖上摆开隆重的渔歌互答仪式,欢迎他回春柳湖探亲。那仪式分为五道关。登上春柳湖的渔船是第一道;穿行杨柳林是第二道;驶过芦苇荡是第三道;竞舟莲花湾是第四道;进入渔村是第五道。他每经过一道关时,都有渔家小伙子和姑娘驾着油光光,黄津津的小渔船,或列成大雁型;或列成鲤鱼型;或列成荷花型;或列成杨柳型;或列成波浪型,迎接他的到来。先唱渔歌欢迎他;再唱渔歌考问他;最后唱渔歌赞美他。如果他一关应答不上渔歌,就不让他进春柳湖。一直唱到他应答正确才放行。整个仪式表现出了洞庭湖渔家对来宾火辣辣的情,火辣辣的爱。尤其对新婚女婿还会提出严格要求,提出热切希望。这种风俗,既体现了洞庭湖渔家的热情好客,也是对来宾的考验,一箭双雕。此时的沈惠民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柳成行说:“我们洞庭湖渔家的风俗可多呢!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说:“我指的是渔歌互答过五关呀!”

柳成行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春柳湖的父老乡亲肯定知道了你和姐姐的近况,不会给你出难题。”

沈惠民说:“我要打有准备之仗,必须先练习好渔歌。你教我唱吧!”

柳成行说:“你以前不是学会了很多吗?还要我教?”

沈惠民说:“那都是老掉牙了的。渔家的姑娘小伙们与时俱进,早就创新了。你教我唱新渔歌吧!。”

柳成行说:“那好吧!”

此时,西洞庭湖平原一派宁静,山川河流,村舍楼宇,树竹花草,一切都沉浸在睡梦中。

从太子庙,到春柳湖,几十里沃野平畴,如果白日里看去,风景秀美如画,此刻则像一幅版画,给人以无限的想像空间。一路上,沈惠民、柳成行既要练唱渔歌,又怕惊扰了西洞庭湖平原的美梦。他俩轻轻地哼,悠悠地唱。柳成行耐心地教,沈惠民虚心地学,旋律从肺腑里产生,从胸腔中喷发,绕过五脏六腑,如微微湖风,似淙淙泉水,流过鼻翼,淌出双唇,跳跃于竹海、柳林,延伸于无际的芦苇滩、莲荷港,人与自然都陶醉在美好的音乐中。兄弟俩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吟唱了一首又一首,熟于口,铭于心,越练习兴致越高,越吟唱情绪越好,仿佛忘掉了人世间所有的苦难与烦恼。

不知不觉间,几十里水乡柏油路被他俩一步一步地丈量过去,长常高速公路抛在了身后,渐渐接近春柳湖,那种甜美芬芳的湖水气息已经扑鼻而来,撩拨得心里头痒酥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五章心有苦水无处诉,唯有乡亲最知音

曙光初露。南天底下的金牛山,北天底下的春柳湖,山与湖之间广袤无垠的田野,田野上纵横交错的大道小路,沟港渠汊,路边渠旁的杨柳水杉,香樟玉兰,别具一格的农舍建筑,因地因势而建,分别组成一个个群落,错落有致,都是屋顶花园,屋后菜园,屋前竹园水池,两侧桃李相间,和谐一体。所有这些织成一幅美妙绝伦的山水画,镶嵌在西洞庭湖平原这片肥沃丰腴的大地上,令人眼花缭乱,心旷神怡。

这时,柳成行突然对沈惠民问道:“姐夫哥!传说你有一百个变身术。这到底是真是假?”

沈惠民仰天长叹,并反问:“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柳成行说:“如果是真,说明你有本事。”

沈惠民说:“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如今这社会,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会受到不公正待遇。本事越大,受到的打压越重。你看看我现在的处境。”

柳成行说:“老百姓都夸你。你也值了。”

沈惠民说:“是呀!再多的金钱,再大的权力,也换不来老百姓的一句真心赞美。所以我不当刑警大队长了,我依然要全身心的为老百姓破案。这是我活下去的价值。”

柳成行说:“我对你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姐夫哥你肯不肯满足我?”

沈惠民说:“如今就剩下你我兄弟能以心换心了。你还讲什么客套!你就是要我的项上,我也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成行说:“我想亲眼见识你的一百个变身术。”

沈惠民反问:“现在?”

柳成行说:“对!现在。你不为难吧?”

沈惠民说:“这有何难?其实不只一百个变身术,而是一百零八个。在公安部举办的全国化装侦查比武大会上,我还保留了八个没有亮出去。”

柳成行问:“那是为什么?”

沈惠民答:“我是这样想的,一个人的本事再大,地位再高,财富再多,说话、做事都要留有余地。今天在你面前我毫不保留,把一百零八招全都亮给你欣赏。”

话没落音,他闪身路边一棵香樟树后,立刻又闪身过来,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柳成行鼓掌。他暗暗记录下沈惠民的一次次变招。他内心钦佩不已。

沈惠民变身一百次之后,他停了下来。

柳成行说:“你不能停。我要看你在公安部举行的化装侦查比武大会上没有亮出去,暗自保留下来的那八个绝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说:“我这就变给你看。可你千万不能对外讲。”

柳成行说:“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的嘴巴比石头还要紧。”

沈惠民说变就变。他变了省委书记、省长、省人大主任、省政协主席、省军区司令员、政委、省公安厅厅长、市公安局局长。最后他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全部的看家本领。今天毫无保留地变给你看了。”

柳成行说:“姐夫哥你再一次变成省公安厅厅长。”

沈惠民说:“不是已经变给你看了吗?为什么还要变一次?”

柳成行说:“你别小气嘛!要你变你就变嘛!”

沈惠民再一次变成了省公安厅厅长。他再要变回去时,被早有准备的柳成行一把拖住,要求道:“我不许你再变回去。”

沈惠民问:“为什么?”

柳成行说:“从现在起你就是公安厅厅长。你要干好三件事。第一带好一支队伍,严惩腐败,重用思想好,作风硬,有本领的民警。第二严厉打击各种刑事犯罪,做到有案必破,让老百姓有安全感。第三切实做好为人民服务的工作,群众有求必应,一次能办好的事绝不让群众跑第二趟。你把这三件事办好了,你就是党和群众信任的公安厅长。”

沈惠民:“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当剥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成行不禁嚎啕大哭:“天啦!你要是真正的公安厅长,那可是全省人民的幸福呀!天啦!你为什么不让沈惠民当公安厅长?”

沈惠民一把捂住柳成行的嘴,并严厉呵斥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当公安厅长需要政治大智慧,需要铁的手腕,需要海一般的胸襟。凭我这点雕虫小技,当个科长还不配。你看看,离春柳湖不远了,我们抓紧进渔村吧。”

沈惠民、柳成行兄弟俩站在春柳湖南岸的巍巍大堤上,宽阔无边,碧波荡漾的春柳湖呈现在眼前。一群群雪白的鱼鹰,披着金灿灿的霞光,从高空中俯瞰而下,掠过浪尖,咬起一尾尾鱼儿,向远处飞去。湖面上像撒满了黄金白银,闪烁出耀目的光彩。除了鱼鹰飞过,不见渔船渔网,也不见长篙长桨,更不见白帆白云。太阳升起时的春柳湖,宁静而和谐,美丽而多姿。

沈惠民、柳成行尽管心中积压着太多的痛苦,由于受到春柳湖的感染,心情变得兴奋而激动。

沈惠民不由得又想起了以往每一次来春柳湖的美好情景。刚结婚的那两年里,他和柳润美成双成对的来,浪漫、轻松,以后他俩的怀里多了心柳,甜蜜、温馨。每一次都受到春柳湖父老乡亲隆重礼仪的接待。可眼下却大不相同,他左边没有润美,右边没有心柳,也没有人事先知道他的到来。他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孤独和凄凉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立刻被春柳湖的美景冲淡。他不孤独,他是来春柳湖与柳润美团聚的,他是来替儿子向妈妈报功的,润美正等着他的到来,心柳正目送他走进春柳湖,何况还有内弟柳成行全程陪伴着他。他应该感到充实、自豪、满足。沈惠民这样鼓励自己。

此时,沈惠民想在春柳湖见到柳润美的心情尤为迫切。他心里一直想着柳润美就在春柳湖,等待他的出现,高兴的与他拥抱、欢呼。他恨不能一步跨过浩阔无边的春柳湖,踏上湖心的渔村,走进村中那座绿树成荫,红楼高耸的院落,他为之向往的柳润美的家。

他看一眼大堤下,以往热闹非凡的春柳湖南岸码头上,除了一艘驳船静静地守候在岸边,看不见别的轮船和渔船的影子。

他明白了,蓝天刚刚睁开眼睛,太阳刚刚从湖水里露出半个脸,码头上还不会出现人来船往的热闹景象。他嘱咐自己不要操之过急,要耐心等待。

他的心稍稍平静下来,这才注意到春柳湖南岸的景况。他身前身后的堤坡上,生长着一行行的春柳树,一直延伸至湖水边,柳丝垂挂,柳梢拂动湖水,闪出一圈圈的涟漪。

沈惠民只顾想自己的,做自己的,没有注意身边柳成行的反应和举止。这时,他一旁的柳成行突然引颈放歌,他毫无思想准备,不禁被吓了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成行站在春柳湖南岸的大堤上,面对碧波涌动的春柳湖,高声唱道:

日出东方龙门开,

满天霞光迎客来;

万顷波涛齐鼓掌,

却无渔家摆歌台。

岸上歌声未落,湖上立刻歌声回应:

渔家女儿受冤屈,

负心汉子谁理睬?

要想做客春柳湖,

赛歌台上说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渔歌声冲天而起,湖上柳树林里,箭一般射出数十条双飞燕渔船,排成人字形,朝春柳湖南岸这边划了过来。

沈惠民心里就像打翻了佐料罐,酸甜苦辣咸,说不出的滋味。他没有照顾好柳润美,愧对了春柳湖的父老乡亲。他走到码头上,面对杨柳林里驶出来的双飞燕船队,深情地唱道:

春柳湖水映彩云,

彩云托着郎的心;

心有苦水无处诉,

唯有乡亲最知音。

沈惠民声情并茂,连岸边的春柳树听了都感动得停止了摇摆。人字形船阵朝码头靠拢,一条无人划桨的小渔船箭一般从船阵中飞出,抵近岸边。

柳成行对沈惠民说:“快!快上船!”

沈惠民说:“是。”

说着,他俩相继飞身上了小渔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成行抓起船头的一根长篙,朝岸上一点,渔船掉头离岸,沈惠民站立船尾,双手连连扳动桨叶,拨出一圈圈浪花,渔船迅速朝湖心驶去。人字形船阵立刻变成了大雁形,左右两侧护卫着柳成行、沈惠民驾动的那条小渔船,朝湖心齐头并进。很快,船阵驶近无边无际的柳树林,立刻散开,每条渔船选择不同的角度,进入柳树林,拨开一团团柳枝,绕过一棵棵柳树,渔船就像身手不凡的武林好汉,破解迷魂阵,随心所欲地穿行其中。这时,挥篙划桨的渔家姑娘唱道:

春柳湖上柳青青,

满湖春柳同根生;

哥是湖水姐是柳,

湖水湖柳心相映。

数十条渔船同时划出柳树林,更宽阔的湖面出现在眼前。每条船上的渔家姑娘和小伙都埋头用力划船。到了水深流急的地方,他们突然停了桨,收了篙,双脚踩着船沿,左右摇晃,渔船上下颠簸,涌起一排排波浪。沈惠民和柳成行所在的渔船被夹在中间,波浪从两边涌来,渔船一忽儿抛上,一忽儿跌下,与其他渔船相比较颠簸得更厉害,沈惠民、柳成行稍不留神,随时有翻船落水的危险。柳成行稳稳地站立船头,保持船体平衡,沈惠民紧紧地抓住双桨,桨叶牢牢地探入水中,他俩的身体灵活自如地随着船体左摇右摆,脸上不露惊惧之色。

沈惠民明白,这是春柳湖的兄弟姐妹对他的考验,他唱道:

行船走水险三分,

弯多滩陡坑又深;

姐姐挥篙哥掌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河湖海破浪行。

歌声飞,船如飞,船阵掠过宽阔的湖面,领头的渔船上一声哨响,大雁形船阵立刻变成了鲤鱼形,划进了金灿灿的芦苇荡。数十条渔船,潜入了数十条被芦苇分割成的水港里,一时间看不见渔船和人的影子,只听见哗哗的水声响成一片。渔歌从芦苇荡里飞出:

隔沟隔港隔水湾,

又隔密密芦苇滩;

若要隔开哥与姐,

山变海来海变山。

柳成行听了会心地一笑,他回头看了一眼船尾双手划桨的沈惠民,只见他脸上挂满了感激的泪水。

此时,一条条渔船相继从芦苇荡里划了出来,列成了荷花阵形,朝前行进大约十多里水路,船阵前面出现了一片莲荷港,硕大的荷叶虽然褪出了碧绿的光华,但仍然忠诚地与湖水相伴,摘除莲蓬的莲梗也骄傲地挺直身子,任凭风吹浪打,还有那尚未完全凋谢的荷花,轻轻摇动着,倾其一生的热情,给春柳湖留下一道道光彩。这深秋的莲荷港,恰如走近晚年的艺术家,奉献出毕生的光华,令人肃然起敬。数十条渔船始终保持一朵荷花状,静静地漂过莲荷港。渔船上的姑娘和小伙子们一手握桨,一手向莲荷港行礼致敬。

沈惠民一边划桨一边高唱:

荷花荷叶同根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莲蓬莲藕同精神;

身处污泥心不染,

高出浊流拒红尘。

荷花形船阵驶出莲荷港,前面又是一望无际的湖水。船阵迅速排成了一字形,长篙挥,桨叶飞,一条条渔船展开了水上竞赛,湖面上水柱升腾,水花飞舞,映出了一道道彩虹。渔家姑娘和小伙子们一边划桨挥篙,一边放声高唱:

空中彩云朵连朵,

湖上碧水波连波;

渔船渔篙两不分

哥哥姐姐贴心窝。

歌声正值高潮,船阵靠近了渔村码头,等候在那里的人群一阵涌动,很多人奔到了湖边,有的还跳进了湖水,朝靠近的船群扬起一阵阵水花。顿时,码头上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渔歌:

春柳湖上波连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湖上飞来白天鹅;

天鹅本是珍贵客,

千帆迎来万人歌。

不等渔船完全靠拢码头,几个渔家小伙子和姑娘就跳进水中,迎向沈惠民划动的渔船,他们一声呼应,搂住沈惠民,高高地托起,走向码头,走向渔村。他们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人群,前呼后拥,将沈惠民送进了柳成行家里。

柳成行的父母拉着沈惠民的手,左看右看,两老口连声说:“俺的儿呀!瘦成这个样子啦?脸也比原来黑多了!这是为什么呀?”

沈惠民没有回答岳父岳母的问话,而是对着室内呼唤:“美美!美美!我是惠民呀!你快出来呀!”

岳父岳母惊讶地问道:“你说美美回来了?美美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美美她没有回来呀!我们连美美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呀!”

沈惠民听了这话,两眼一黑,“哇”地一声喊,倒在了地上。

欢迎的人群还没有散去,看到这种情形,顿时乱作一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六章一对“恋人”走进湘西大山,多么想再听那“咚咚”的心跳

韦珞奇担任刑警大队长以后,传承了沈惠民处处身先士卒的优良作风。她日夜扑在“枫林1号”案上。邬娜瑰不知去向。还有团伙成员尹雪妮、何雨春等在逃。她感到时间紧,担子重,压力大。自从邝天野牺牲后,她的身体一直处于虚弱状态,吃不好,睡不香,浑身乏力。没想到刑警大队一队之长的重任压在了她肩上,这事太突然,太出人意料,事前她毫无思想准备。如何追捕,如何审讯,如何尽快成为刑侦高手,这些她都想过,唯独没有想过会担任刑警大队长。既然这是天意,她不能违抗,不敢推托。她接过了这副重担,强打精神,哪怕再苦再累,一定要把这副担子挑起来,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只能进,不能退,只能干好,不许言败。无论如何也要为武局长和分局党委争气,为女警察争光。

韦珞奇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一旦看准了的事,就要干到底,不怕任何人反对。她也是个广采博纳的人。她虽然年轻,虽然刚步入一把手的领导岗位,她却十分懂得集体智慧的重要性,对那种一把手说了算的领导作风很反感。她召开“枫林1号”案专案组成员会议,讨论下一步的侦查思路和分工。

彭金山、杜瓦尔等积极发言。符皮品仁则一言不发,手里翻着报纸,二郎腿不停地摆动,饮茶时嘴对着茶杯吸出吱吱地尖叫,茶杯放下去发出咚咚地回响,还不时地重重咳上一声,完全一副傲慢、冷漠的神态,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等着看韦珞奇的笑话。

韦珞奇对符皮品仁的态度权当没有看见,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很有分寸地把握着会议的节奏。会前,她本想与副大队长符皮品仁交换一下看法,但一想到符皮品仁看她时那种怪异的眼光,与她说话时那种特别的腔调,还有他将符品仁改为符皮品仁的目的,她心里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便打消了与他个别商量的念头。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她不愿做那种穿着一层虚伪外衣活着的人,她心里对符皮品仁看法不好,表面上还要对他客套,她做不到。

此时,韦珞奇边听他人的发言,边暗暗地对几个追捕对象进行比较。其中追捕难度最大的当然是女毒枭邬娜瑰,其次是被定为第四号美女的尹雪妮,再依次下来是何雨春等。到目前为止,彭金山还没有捕捉到邬娜瑰的去向。沈惠民那里也无任何消息。与尹雪妮相关的资料十分有限,仅仅比“美人痣”女子多了一个名字,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操一口道地的湘西话,言谈中不时夹带一两个成语。对何雨春的家庭住址、关系人倒是掌握得十分准确。她针对案件现状,权衡下一步如何分工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各自的特长和能力,收到最理想的效果。

会议最后阶段,韦珞奇宣布下一步的分工:彭金山与技侦大队派出的侦查员一道继续追捕邬娜瑰;符皮品仁在双峰县刑警的配合下追踪抓捕何雨春;她自己去湘西追踪尹雪妮。

韦珞奇还没讲完,符皮品仁打断她的话,抢着发言了,他提出要杜瓦尔与他同在一个追捕组。他的目的是在年轻人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他分析认为,刑警大队长一职迟早非他莫属。韦珞奇年轻,稚嫩,没有刑侦工作经验,挑不起这副重担,过一段时间,抓不到女毒枭邬娜瑰,长沙城里的刑事案件反弹,扒手重新出山,社会各界意见四起,新闻舆论谴责,上级公安机关批评,武圣强的压力大了,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他。那时,不是他要担任刑警大队长,而是组织上请他出山收拾残局,担当重任。沈惠民已经不在话下,成为古董,无法与他抗衡。他一方面跑官要官,一方面与刑警大队的同事,特别是年轻人搞好关系,确保下一轮民主测评,他能得到更多的群众赞成票。

杜瓦尔对这样分工提出了一点不同意见:“是我没有看住邬娜瑰,让她从老渡口国际大酒店跑掉了。我有责任把她追回来。”

彭金山说:“小伙子别急。你的工作大队长早给安排好了。”

杜瓦尔已猜中了八九分,但他还是问道:“大队长!你说我做什么呀?”

彭金山说:“这不是明摆着嘛。大队长选你做搭档呢!你看你多幸福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瓦尔胸脯一挺,道:“这是因为我年纪轻,资历浅,能像三岁小孩子一样服从她的指挥呗!”

大家都笑了。唯独符皮品仁没有笑。

会后,韦珞奇与杜瓦尔立即行动。他俩乔装打扮成一对恋人,踏上了追捕尹雪妮的征程。韦珞奇叮嘱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以极省的时间,将尹雪妮抓捕归案。她认为身为公安机关的科所队股长,其表率作用和驾驭能力关键体现在攻坚克难的勇气、本领,与收到的真正实效。干部干部,先干一步,而不在于用大道理训人,凭花言巧语哄人,更不在于耍手腕治人。追踪抓捕犯罪嫌疑人才是硬道理。其他都是狗屁。他俩驱车翻越海拔1800多米,气势雄伟,盘行百里,纵贯湘南湘西的雪峰山,凭着一口流利的湘西话,沿途大海捞针般地寻找尹雪妮的踪影。

一路上,韦珞奇自然联想起了她与邝天野装扮成一对恋人寻觅三个色狼的情景,那一幕又一幕,如同江上的流水,源源不断地在她眼前浮现。邝天野为了从歹徒的枪口下救她,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韦珞奇想到这些,内心隐隐作痛。她有时沉默不语;有时痴痴地望着一个地方出神;有时在杜瓦尔面前显得很不耐烦,甚至说话还起高腔。杜瓦尔是个聪明人,当然察觉到了韦珞奇与他扮成恋人侦查,不像与邝天野扮成恋人那样自然、协调。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同样为失去了邝天野而深感悲痛。这种时候,他们的队伍中缺少了邝天野,如同白天缺少了太阳,晚上缺少了月亮,生活中缺少了空气。邝天野的牺牲,对他,对韦珞奇,都是感情上的重创。他知道女人最容易触景生情。此时韦珞奇的眼神和表情告诉他,她与邝天野装扮成一对恋人侦查的日子镌刻在了她的记忆深处,既令她留恋万般,又使她痛苦不堪。杜瓦尔非常理解韦珞奇对邝天野的这种深情。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感情的折磨更难承受。杜瓦尔不仅不吃醋,不仅不责怪,反而学着邝天野生前的所作所为,努力做好韦珞奇的“恋人”,侦查寻访中力求每一个细节天衣无缝,不让他人看出破绽。与此同时,他内心对韦珞奇更加尊重,更加体贴,更加关照,处处、事事、时时,总是以大男子汉的气魄,小心翼翼地爱护着她,帮扶着她,也无条件地服从她的指挥。

韦珞奇对这些心里也很明白,她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对待邝天野那样对待杜瓦尔?她对他俩不应该存在如此大的差别。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无意间伤害了杜瓦尔。然而,责怪归责怪,提醒归提醒,她稍不留神,言谈举止间又出了差错。

“邝天野!你说这里十几个尹雪妮,哪一个是我们要找的对象?”

她不断出现类似的错误,往往自己当时还没有意识到。杜瓦尔开始听了这样的问话,不禁一愣,很难及时作出反应;到后来,他听的次数多了,习以为常了,回答也干脆利索了。

韦珞奇明白过来,心里很后悔,朝杜瓦尔笑一笑,表示赔礼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见怪。”

杜瓦尔憨厚地笑一笑,说:“邝天野是个勇士,是个英雄。你想他,我也同样想他。你正好表达了我的心声。你我都对邝天野有着深厚的感情。我不会见怪。”

韦珞奇朝杜瓦尔投以感激的目光。她听了杜瓦尔的这一番话,心里越加掀起了情感的波澜。眼前浮现出邝天野的身影,耳边回响着邝天野的笑声。她赶紧停车,生怕因为自己走神,把握不准方向盘,导致汽车冲出弯道,掉下悬崖峭壁。她把杜瓦尔从副驾驶座上,拉到驾驶座,并说:“路弯坡陡,你的驾驶技能比我强,劳驾你来开车吧!”

杜瓦尔说:“你总是强占着方向盘。你不交权,我有什么办法。”

韦珞奇笑了笑,钻进后排车座,长叹一声,闭目养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瓦尔听了韦珞奇的一声叹息,心里隐隐作痛。他明白韦珞奇内心的痛苦,可他没有办法替她排除。他稳稳地掌握好方向盘,尽量使汽车在急转弯时摇晃的幅度小一些,免得韦珞奇感到难受。

韦珞奇闭着双眼,外表显得很平静,其实内心在翻江倒海。她与邝天野的特殊感情,特殊关系,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真正理解。她也不能向人倾诉,只能深藏在自己心底。此刻,她最大的愿望是自己体内能有一个新生命的存在。如果真是那样,她对邝天野的感情就有了永远的寄托。

韦珞奇难忘那个特殊的夜晚,她和邝天野在岳麓山上共同度过的情景。当时,夜深了,岳麓山一片寂静。他俩隐藏在草丛中,睁大眼睛,监视出租屋里的三个色狼。松涛声从远处传来,向他俩身边逼近。韦珞奇不禁打了个寒战。邝天野赶紧脱下自己的衬衣,披在韦珞奇身上。韦珞奇稍稍暖和了一点,但她感觉到身边的邝天野在不停地战抖。她伸手摸了摸邝天野,这才发现他身上仅留有一件背心。韦珞奇顿时感受到了邝天野的深情厚谊,她一把紧紧地搂住邝天野,向他传递自己的体温和谢忱,驱除秋风带来的寒意。邝天野开始迟疑了一下,随即本能地张开双手,一把搂紧了韦珞奇。两颗年轻的心相互听得见跳动的节奏。他俩敛声静气,紧紧地搂抱着,抵御寒风的侵袭,两双眼睛都牢牢盯着出租屋里三个色狼的动静。

秋风渐渐减弱,高亢激越的松涛声变成了低吟浅唱,岳麓山恢复了平静。邝天野、韦珞奇依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的体温,冰凉的四肢很快发热,血管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俩都没有说一句话,都没有松开双臂的意向,恰恰相反,更加感觉到了对方臂膀的力量,彼此的呼吸都在加快,加重。

他俩一直没有对视,目光始终盯着前面的出租屋。窗口的灯光照样亮着,三个色狼的身影不停地在窗玻璃上晃来晃去。

邝天野收回目光,低头看一眼韦珞奇。韦珞奇也正好抬起头,注视邝天野。两双眼睛相遇,如同四道电流汇聚在一起,火花闪烁。

邝天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双臂越发搂紧了韦珞奇,伸出发烫的脸膛,贴紧韦珞奇的脸。他的手变得不安分起来,轻轻地在韦珞奇身上探索。韦珞奇的手也有了行动,从邝天野的腰间运动到了颈部,她整个的身子就像一幅画,挂在了一根立柱上。

夜,静悄悄。

山,静悄悄。

小溪,静悄悄。

树竹花草,静悄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物,静悄悄。

韦珞奇、邝天野忘记了天,忘记了地,忘记了世界上的一切,整个黑夜中,整个岳麓山上,整个人世间,只有他俩的存在。两颗年轻的心经历短暂的宁静后,像火山爆发,像海水涨潮,烈焰升空,奔腾千里,震天撼地,气势磅礴。韦珞奇初次体验到了什么是人间的幸福之最,快乐之最,甜蜜之最,美好之最。她的头伏在邝天野的胸膛上,仿佛依靠在一座大山上,从此生命有了保护,幸福有了源泉。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时太冲动。她如此深爱邝天野,邝天野也会如此深爱她吗?她不想提问。她不能提问。她不用提问。她听见邝天野的心脏咚咚地跳,每一次心跳,都是对她的最好回答。她的头久久地伏在邝天野的胸膛上,听那“咚咚咚”的心跳,多么像岳麓山间流淌出的清泉,多么像湘江奔腾的激浪,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旋律,最动听的乐章。她虽然没有听到邝天野说半句优美的词藻,但她足以感觉到邝天野已经把一颗赤诚的心交给了她。那时的她,那个夜晚的她,那座山上的她,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韦珞奇多么想再回到那样的夜晚,再回到那座山上,再听那“咚咚咚”的心跳。韦珞奇回想着往事,不由自主地拿出身上的手机,翻出一条短信息,深情地:“你偷走我的情,你盗走我的心,我决定告你上法庭,该判你什么罪呢?法官翻遍所有的犯罪记录和案例,最后陪审团一致通过:判你终生归我。”这是邝天野第二天发给她的短信息,也是他发给她的唯一的一条短信息。她读了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她回了他一条短信息:“昨晚我托一只蚊子去找你,让它告诉你我很想你,并请它亲亲你,因为我现在无法接近你!它会告诉你我多想你!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大包代表我的心!”韦珞奇怎么也不会想到,邝天野发给她的这一条短信息,竟成了他人生的绝唱。她看了一遍又一遍,邝天野的音容笑貌闪现在字里行间。她眼角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线地往下滑。她没有想到,她与邝天野爱得最热烈,最深沉的时候,邝天野会永远地离她而去。她恨秦有生、高凡成、牛宝强那三个色狼。她恨上苍不公。为什么不是好人好报,恶人恶报呢?她也恨自己,拖累了邝天野。要是自己眼睛再敏锐一点,智慧再多一点,身手再快一点,就不会遭歹徒的暗枪,邝天野就不会为了救她而献出年轻宝贵的生命。她后悔不已,自责不尽。

韦珞奇自从邝天野牺牲之后,她想得最多的就是与邝天野在岳麓山上共同度过的那个美好夜晚,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那个夜晚邝天野已经在她体内播下了种子。如果她怀孕了,邝天野的生命就有了延续,她的感情就有了寄托,他俩的事业就有了传承,邝天野的父母就多了一分安慰。她的痛苦、邝天野父母的痛苦也许都能有所减轻。邝天野是不是在她体内播下了种子,她会不会怀孕,她暂时还无法判断。如果愿望成真,那也是苍天有眼,好人好报。到那时,她哪怕冒再大的风险,也要如实向组织报告,向武局长报告,请求武局长和组织上批准她的要求,允许她保留下邝天野的血脉。她要尽一切努力,付诸所有的感情和力量,孕育那个小生命健康、茁壮地成长,培养得像邝天野一模一样。

雪峰山的路,蜿蜒崎岖。

杜瓦尔驾驶汽车,从北山脚,到山顶,从山顶,到南山脚,全是在层层叠叠、状如螺旋的盘山公路上行进。时而穿云破雾,时而阳光灿烂,时而松涛呼啸,时而牛羊鸣叫。他发现韦珞奇在流泪,他知道韦珞奇为什么流泪,他努力把车开得平稳一些,以免打乱了韦珞奇的思绪。

韦珞奇的思想和情感也像行进的汽车,又一次走过了艰难的历程。她虽然闭着眼睛,但她凭感觉判断,汽车已经翻过了雪峰大山,到达了追捕尹雪妮的目的地。她突然问道:“小杜!应该到了吧?”

杜瓦尔回答:“报告大队长!就在前面的这个村子里。”

他俩在当地公安机关的协同配合下,几经周折,终于在大山脚下寻访到了尹雪妮的家。尹雪妮的父母看了看韦珞奇、杜瓦尔提供的照片,点头道:“这就是俺的女儿。”同时提问:“干部!俺女儿身边这个女人是哪里的呀?是干什么的呀?”

韦珞奇、杜瓦尔为了不让老实本分的山里人伤心,善意地编了个谎言。两位山里老人将信将疑。韦珞奇、杜瓦尔追问尹雪妮的去向,两位老人如实回答:“她在怀化城里打工。”

韦珞奇、杜瓦尔与两位山里老人道别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怜天下父母心。把女儿培养大了,能外出打工赚钱了,经济的、精神的负担都减轻了,可以过几天舒坦日子了。本分的山里人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复杂如一团麻,只以为女儿的钱都是通过正常手段赚来的。女儿在外面踏进了违法犯罪的泥沼,做父母的还蒙在鼓里。真是造孽呀!两个年轻侦查员暗暗叹息,相互对视了一眼,由韦珞奇掏出500元钱,悄悄塞进了两位山里老人的枕头底下。他俩对两位山里老人说声“多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吊脚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俩与当地刑警一道,赶到怀化市,没费多少周折,将尹雪妮一举抓获。

杜瓦尔第一眼见到尹雪妮觉得好面熟,他想起来了:这就是他跟踪到江边轮船上,后来丢失目标的那个女子。他问自己:当时本来怀疑她,为什么不牢牢地盯住她呢?

韦珞奇、杜瓦尔押着尹雪妮回到长沙。

这时,符皮品仁也从双峰县押回了犯罪嫌疑人何雨春。他办理完羁押手续后,特地找到韦珞奇提出要求说:“从现在开始,你把彭金山交给我领导,我要带着他一起去追捕邬娜瑰。”

韦珞奇说:“彭金山正在和技术侦查大队的同志一道展开对邬娜瑰的追捕。如果要改变这种安排,必须经武局长批准。你现在的任务是审讯何雨春。我看你还是安心把这项工作做好。”

符皮品仁说:“你安排杜瓦尔审讯何雨春。我要去找武局长,提出我的要求。”

说着,他拂袖而去。

韦珞奇只好安排杜瓦尔与她一道审讯何雨春。

杜瓦尔第一眼见到何雨春,像第一眼见到尹雪妮时一样,觉得很面熟,以前在哪里见到过。他想起来了:这就是他曾经跟踪到清水塘的那个时髦女子。

杜瓦尔对继“美人痣”女子之后落网的几个美女,每见到一个,都觉得几分面熟,都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他仔细回想,每每心里一惊,眼睛一亮,这几个美女,都是他单独在湘江风光带侦查那天曾经产生过怀疑,跟踪过一段的对象。只是出于多种原因,他没有跟踪到底,最后放弃了。他懊悔莫及,当时没有识穿她们的伎俩。如果那天抓了她们,后来就不会费这么多的周折,甚至不会使得邝天野献出宝贵的生命。他怪自己太稚嫩。他恨不能一夜就变得成熟老练,再也不上狡猾的犯罪嫌疑人的当,把每一起案子都办得漂漂亮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七章生死情缘两代人,强咽泪水作笑颜

韦珞奇、杜瓦尔来到位于五一东路长岛饭店附近的那个宿舍区里,寻访那位能流利地讲六种外国语的受害者,核实相关情况。当他们向传达室的守门者打听时,那位会讲六种外国语的“眼镜老头”就在一旁。他不待守门者答话,抢过话题说:“你们找错了门。赶快到别的院子里去看看。我们院子里没有这个人,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守门者却指着他说:“老厅长!你不是曾经被人麻醉过,家里遭了抢劫吗?”

“眼镜老头”说:“你说我?我没有啊!”

守门者说:“是你被别人麻醉了,你家里的东西被抢,又不是你麻醉了别人,你抢了别人家里的东西,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眼镜老头”说:“你可要实事求是哦!”

守门者说:“老厅长!我这是为你着想,帮你做证咧!”

“眼镜老头”说:“你胡鸡巴乱讲!你以为是开玩笑啊!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守门者说:“你这个老领导平时蛮好讲话的嘛!今天是怎么回事嘛?拿我一分好心当成了鱼苦胆。”

“眼镜老头”说:“我请你严肃点好不好?!平时是平时,今天是今天。你不要把平时的事,扯到今天一起来讲好啵?”

韦珞奇、杜瓦尔从他俩的对话证实,面前的“眼镜老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俩耽误不起时间,急等受害者的证言证据。他俩交换了一下眼神,意思是说这个退休厅长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有向他出示关键证据,他才会承认遭麻醉抢劫和被引诱吸毒的事实。彭金山拿出了一本驾驶证,给“眼镜老头”看了一眼,问道:“你应该看清楚了吧!你说这上面的照片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镜老头”迟疑了一下,立刻作出回答:“我那天在黄兴路步行街购物,稍不注意,该死的扒手就扒走了我的驾驶证。害得我好苦。多谢你们给我送回来了!”

左说右说,这个“眼镜老头”就是不肯承认事实。他一口咬定:“你们不要问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的怪事。肯定是你们找错了门,搞错了人。”

韦珞奇、杜瓦尔简直哭笑不得。这种人如同掉进灰里的豆腐,吹不得,拍不得,打不得,十分麻烦。

韦珞奇既耐着性子,又语藏锋芒地说:“验证是错是对,其实很简单,取您老的血样化验就可见分晓。为了避免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恳请您老仔细回忆一下,看到底遇没遇到过那样的事。适当的时候,我们再来找您老核实。您老看可以啵?”

不待“眼镜老头”作出回答,韦珞奇拉着杜瓦尔就走。

杜瓦尔不无担心地问:“他要是乘机逃出国门那可怎么办?”

韦珞奇说:“这个好办。立即向机场、港口边防检查站发出通报,一旦发现他的影子,当场予以扣留。谅他插上翅膀也逃不出恢恢法网。”

接下来,韦珞奇、杜瓦尔来到解放西路旁边的那幢摩天大楼里,乘电梯上到19层,进入那套四室两厅的居所,与“啤酒肚”男子面对面地交谈,请他证实被麻醉抢劫、被引诱吸毒的情况。韦珞奇细致地开导“啤酒肚”男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啤酒肚”男子则一口否认,说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回事。他说:“侦查员同志!你们肯定搞错人了。如今‘啤酒肚’的男人满城里都是,绝不仅仅我一人,你们再辛苦一下,到别处仔细找找吧!”

韦珞奇问:“你家里丢失过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啤酒肚”男子说:“没有。我家从来没有丢失过值钱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瓦尔问:“丢失过存单没有?”

“啤酒肚”男子说:“没有。没有。”

韦珞奇追问:“是大额存单。你没有丢失?”

“啤酒肚”男子回答:“没有。我无论在位,还是退休,都只有那点工资收入,哪里会有什么大额存单。”

韦珞奇、杜瓦尔实在无奈,只好向他出示了从余非英租住屋里搜查出的,写有“啤酒肚”男子姓名的,那张28万元的存款单。

韦珞奇指挥杜瓦尔道:“小杜!这存款单上的字很小,老领导年事已高,眼力减弱,恐怕难得看清楚。你念一念吧!”

杜瓦尔不急不慢地读着存折上的姓名、账号、开户银行名称。

韦珞奇注意观察“啤酒肚”男子脸上的反应。

“啤酒肚”男子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表面平静如水,连波纹都没有一个。

韦珞奇问道:“老领导听清楚了吗?”

“啤酒肚”男子回答:“听是听清楚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说:“那倒也是。不过,如今存款都是实名制,我们与银行核对过开户人的身份信息,所以才找上您老的门。您老事情多,工作忙,可能忘记了。”说着,她向杜瓦尔伸出手,说:“小杜!你把存款单给我。”她从杜瓦尔手里接过存款单,递给“啤酒肚”男子,说:“这就是那张存款单。请老领导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您的?”

“啤酒肚”男子接过存款单,戴上眼镜,走到窗前,认真地翻过来看,翻过去看,边看边说:“这我就搞不清楚了,因为我在家里从来不管钱,领了工资如数上交我太太。几十年一贯制。是不是我太太以我的名义存了款,这要问她才知道。”

韦珞奇、杜瓦尔心里明白,他是在推卸责任。他们事先调查掌握:他是个典型的裸官。他的太太去了美国,在那里与儿孙们一起享受富豪的生活。

杜瓦尔说:“那就麻烦你给她打个电话证实一下。”

“啤酒肚”男子说:“对不起!东西方时差24小时,眼下正是美国的深夜。我太太他们正在睡梦中。这电话打过去,会吓得她心脏病发作。我可不敢。”

韦珞奇对他说:“你要是不能证实,这28万元的存款单就无法退还给你。”

“啤酒肚”男子说:“我革命一辈子,不能为了28万元钱,连事实也不尊重。你说是不是?”

杜瓦尔心里暗骂:老狐狸。他向韦珞奇悄声建议:“对这种人没有客气可讲,取他的血样化验,是否吸毒,让显微镜说话。”

韦珞奇暗示:暂时还不到走这一步棋的时候。

这些天,韦珞奇、杜瓦尔等侦查员四处寻访与“枫林1号”案有关的中老年男子,只要得到一丝信息就主动找上门,往往是与当事人面对面了,要求如实讲述相关情形,这些人仿佛开了会,统一了口径似的,给予的回答与“眼镜老头”,与“啤酒肚”男子如出一辙,惊人的相似:“你们搞错人了吧?我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枫林1号”案最大的难关是邬娜瑰踪影全无。韦洛奇心想,沈惠民说好去春柳湖是明里探亲,暗里追踪,可至今也没传来半点消息。对于下一步的追踪如何推进,如何加大力度,她很焦虑,她一时想不出好的主意。她想了想,有困难,找领导。于是,她向武圣强办公室走去。一路上她对案情梳理了一遍,作好了向武圣强汇报的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武圣强正在办公室笔走龙蛇,全神贯注地批阅案头堆成小山似的文件。他忽然听见楼道上传来高跟皮鞋敲击钢筋水泥地面发出的节奏明快的音响,渐渐向他这边接近。他知道来者是谁,心里一阵激动。他停下手中的笔,抬眼望着窗外碧绿如练的湘江,心里好似湘江水拍打着橘子洲,一浪接一浪,不能平静,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在邝富田、耿云英家里经历的一幕:

昨天是这个月的第四个双休日,武圣强和妻子柳文春沐浴着深秋的阳光,驱车宁乡县,探望邝富田、耿云英。邝天野牺牲以后,他们夫妻就作出规定:每个月的第四个双休日,都要去宁乡县看望邝富田、耿云英,无论工作多忙,无论天气好坏,无论别的事情多么重要,都要坚持做到雷打不动。

武圣强驾车来到村口,像以往那样,把车停在那株如伞如盖的柳树下。夫妻俩踏着村里的水泥公路,步行朝邝天野家里走去。这也是他们夫妻多年来的习惯,汽车从不进村,一则担心惊扰了乡亲们;二则害怕拉开与乡亲们的距离。他们一路步行进村,不论见到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幼幼,都要热情地打招呼,拉家常,对抽烟的,装烟,对不抽烟的,发糖。全村父老乡亲都在他俩当年的房东、结下生死情缘的邝富田、耿云英夫妇面前对他俩一致评价:那两公婆呀,人品真的好,还是当年下放到俺村里劳动锻炼时那个样,一点点儿都没有变。见到了村里人亲热得很,没有因为官当大了,钱挣多了,屁股底下冒烟了,就两只眼睛朝天,走八字路,摆臭架子,不认人了。他俩昨天又像往常那样,从村口走到邝天野家里,两华里路程,由于打招呼的人多,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进入邝天野家的绿篱小院。邝天野的父母邝富田、耿云英,被武圣强夫妇称为大哥大嫂的夫妻俩,早就坐在小院门口那棵柳树下的长条石板凳上恭候。他俩隔老远看见弟弟弟媳来了,赶紧丢下手上正在择的冬苋菜,起身相迎。武圣强夫妇递上从城里买来的“老渡口白酒”、“李清凤湖乡系列食品”、“杨先德水神补脑液”、“陈运华荷香快餐面”、“春柳湖红菱营养水”等礼品。邝富田、耿云英一边接过,一边嗔怪:“看看!又花这么多冤枉钱。家里吃的用的哪一样都不缺。以后不许这样了啊!”武圣强连声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四个人说说笑笑走进堂屋里,抬眼看到挂在墙壁正中的邝天野的遗像,都像晴天转雨,先是低头不说话,接着哗哗流眼泪。

邝富田默默走进卧室,很快又泣不成声地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武圣强说:“这是天野寄来的信,前两天才收到。这伢儿,知事,懂理,心里总是有俺,随什么事都要与俺商量。俺不同意的,他绝对不会做。天下难找这样的好儿子呀!”

武圣强拉着邝富田的手,说:“这全靠你和大嫂抚育培养得好呀!”

邝富田哭着说:“只可惜俺两口子命苦,命里有不得这样的好儿子呀!”

武圣强说:“大哥!我们都是苦命人呀!别人家是黑发人送白发人,我们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邝富田说:“兄弟!你看看天野的来信吧!他要不走的话,俺的儿媳妇很快就要进门了。你快看看,他那个对象你应该认得啵?”

武圣强从邝富田手中接过那封信,打开一看,是邝天野写给父母亲的。

敬爱的爸爸妈妈:

儿子给二老请安!我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本想在电话里头对你们说,但害怕讲不清楚,同时想到爸爸总是对我讲的那话:见信如见人。既希望接到我的电话,又希望看到我的信。所以我就先写信向二老报告这件事。告诉你们儿子有了称心如意、聪明漂亮的女朋友。她名叫韦珞奇,是我的同事,常德人,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没有问;她父母是做什么的,我也没有问;她家里经济状况如何,我更没有问。我只要晓得她本人好就行了。我俩相爱,还得感谢你们的那位弟弟,我的顶头上司武局长,是他无意中给我俩做了牵线搭桥人。因为局里刑警大队临时增加侦查力量,武叔叔就把我和韦珞奇同时抽调过去。我与她过去就认识,但彼此不是很了解。这一次有了相互加深了解的机会,感情发展很快,来势很好,我俩都是真心的。等到我俩的感情进一步发展、加深,瓜熟蒂落的时候,我会把韦珞奇带到家里来,让二老看看,如果满意,就定下来。我相信二老一定会满意,因为我所接触到的女孩子,再没有比韦珞奇更好的了。你们如果同意这桩婚事,接下来我就向武叔叔报告,他是我的局长,他代表一级组织,我们的婚事必须得到他的批准。他如果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也不能成。敬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的儿子长大了,要给你们带儿媳妇回家了。你们高兴吗?我想你们一定很高兴。特别是妈妈得知这个消息,肯定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早点抱孙子。我想像得到,她老人家一定笑得合不拢嘴。是这样吗?妈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圣强从这封信的落款时间来看,是邝天野牺牲的前一天写成的,从信封邮戳来看,也是牺牲的前一天投邮发出的。武圣强真想号啕大哭一场,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在邝富田、耿云英和自己的妻子柳文春面前流露出来。因为如果他扛不住,他们三个人立刻就会倒下。他想乘早转移话题。他对邝富田、耿云英问道:“大哥大嫂!你们没有把实情告诉天野吧?”

邝富田说:“我俩好多次想对他说出实情。但想到你我当年的约定,到了嘴巴边边儿上的话又吞了回去。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早,他一直不晓得俺不是他的亲爸亲妈呀!天野好可怜哟!”

武圣强安慰道:“大哥大嫂别难过。你俩对他心痛到肉夹里去了。做亲爸亲妈的也比不上你俩对他的爱。他很幸福!这点,从他这封信里就看得出来。你俩要保重身体,绝不能出问题。天野在那边才能放心。”

邝富田、耿云英都点头道:“俺听您的!”两口子又同时问道:“兄弟!天野谈的那个对象你肯定认识吧?!”

武圣强点头:“我认识。”

邝富田又问:“你们两口子满意不满意?”

武圣强、柳文春回答:“满意!满意!”

邝富田又问道:“就是那天哭得最伤心的那个女儿吧?!我两口子那天不晓得会有这回事,没有作古正经看她几眼。既然你两口子很满意,下回带她一起来,让俺两口子好生看几眼。兄弟你说好啵?”

武圣强连声回答:“这个不难。天野牺牲以后,她几次对我说起过,想来看看你们二老,还要把天野留下的那点东西清理好了,给你们二老送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邝富田、耿云英说:“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两口子又唉声叹气道:“唉!都怪俺没得福气,这样好的儿媳妇在不着呀!老天爷不肯赐福给俺呀!”

说着,两口子哭成一团。

武圣强、柳文春也哭成一团,但反过来还要安慰邝富田、耿云英:“大哥大嫂!莫哭!人死不能复生。哭也哭不回了……”

邝富田、耿云英说:“俺不哭!你俩也莫哭。天野他是为公家死的,死得有价值。”

武圣强、柳文春说:“俺不哭!你俩不哭,俺就不哭。”

邝富田抹了一把泪水,问道:“兄弟!天野牺牲的事,凌凌晓得不晓得?”

武圣强回答:“她还不晓得。她晓得了就会要赶回来,一个人路途遥远,心里难过,她会小死一次。我们一直瞒着她。等她放假回来,再告诉她。”

邝富田说:“那是的。她是在世界的那一边,离家太远了,赶回来不容易。她的学习、生活都好吧?”

武圣强说:“都好!你放心。她就是忙一点,白天学习,晚上打工。忙一点才能锻炼提高。还有一年就博士毕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邝富田问:“她是回国工作,还是留在国外?”

武圣强说:“肯定回国工作。你我两家就这一个女儿了,她要回来孝顺我们咧!”

邝富田说:“好好好!那就合俺的意。俺就担心她留在国外,要见一次都不容易。中国好!回国工作是最好的。”

……

韦珞奇的敲门声打断了武圣强的思绪。他听韦珞奇在门外喊道:“报告武局长,韦珞奇前来汇报工作。可以进来吗?”

武圣强赶紧擦干眼泪,回答:“请进!”

韦珞奇走到武圣强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见武圣强两眼通红,眼角似有泪痕,她关心地问道:“武局长您好像身体不舒服是吗?”

武圣强一阵紧张,掩饰道:“没有呀!我的身体很棒!很好!”

韦珞奇说:“您的两只眼睛通红的,肯定昨晚又熬了一个通宵没合眼。”

武圣强生怕她再追问下去,赶紧反问道:“你找我有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点头道:“有非常重要的事。”接着,她向武圣强详细汇报了关于“枫林1号”案的最新进展情况,也如实报告了遇到的难关。

武圣强听了韦珞奇的汇报,一会没有吭声,他端起茶杯,连连大口饮茶,思绪在飞翔。他对这位新官上任后的工作成绩很满意,也为她的成长暗暗高兴。至今仍有人指责他的摇号选拔干部的方法不可取。他也并不觉得这种方法可取,更没有坚持要保留这种方法。他值得庆幸的是,与韦珞奇一起从摇号机里选拔出来的五个科所队股长,个个都在上任之后干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没有任何辫子被人抓住。他执掌蓝天公安分局工作期间,还会不会采取这种摇号的办法选拔干部,他也说不好,只能到了哪座山上唱哪首歌,视当时的情况而定。他没有过多的夸奖韦珞奇,只简单地肯定了一句:“你干得不错。就这么干下去。”

韦珞奇说:“我就是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干?邬娜瑰是不是逃往春柳湖?除了彭金山与技侦大队的侦查员已经在春柳湖一带侦查追踪以外,还要不要增加警力赶往那里配合沈大队长展开追踪?我拿不准主意。我想听您的指示。”

武圣强说:“我又不是诸葛亮,我对于你们当前遇到的难题,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韦珞奇说:“您是出版过专著的领导。那些文章写得多好呀!既有理论,又有实践。在我眼里,您的水平远远超过了诸葛亮呐!下一步的侦查工作怎么开展,我听您的。”

武圣强扬手指了指韦珞奇,说:“你这个小家伙!说起话来比蜜还甜。好吧!谁叫我是老同志呐!我就给你想想办法吧!不过,我也没有绝招帮你破解难题,我只能给你提个建议而已。”

韦珞奇高兴地说:“建议也好,指示也好,我不管。我照您说的去办就是了。您快说吧!”

武圣强连声说:“你这个小家伙!看你对我逼得好紧哟!是你爸爸,你会这么逼他吗?”

说着,他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八章她将英雄的遗像挂回原处,让他永远做她心中的主人

韦珞奇张大眼睛,期待着武圣强的下文。

武圣强建议:借助省会各大新闻媒体,向社会公开蓝天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侦查“枫林1号”案的真实情况。一则澄清几年来古城大街小巷对“桃花帮”的种种可怕传闻,让善良的市民明白:什么神灵,什么妖怪,什么“桃花仙子”,原来是这伙男盗女娼兴风作浪,搞得人心惶惶,用事实澄清真相;二则借助群众的眼睛,提供邬娜瑰的在逃线索;三则号召和鼓励那些当事人,为了社会的安宁,为了自身的利益,勇敢地到公安机关提供证据,揭发邬娜瑰、余非英的犯罪事实。

韦珞奇举双手赞成,并说:“如今是信息化社会,办案也要采取开放的姿态,才会得到大众的支持。这就叫借力办案,节约办案成本,以最低投入换取最大回报。”接着她要求:“您是一局之长,说话有人听。请您对有关方面发个话吧!”

武圣强立即操起电话,通知蓝天公安分局新闻发言人,尽快邀请各路记者,召开新闻发布会,如实公布“枫林1号”案的侦破进展情况,以及当前结案需要社会各界大力配合解决的问题,帮助克服的困难。

公安机关的新闻发言人都经过专业培训,有着很高的综合素质,对于武圣强交待的工作,完全心领神会,甚至连没有交待的也能超前想到,所以新闻发言人有“形象代表”之称。

新闻发言人的邀请一经发出,立刻得到回应。

新闻媒体对公安机关的采访报道本来就情有独钟,只要有报道大要案件的版面或镜头,发行量、收视率就一路飙升。社会治安越来越成为人们共同关注的焦点。改革开放这些年,富人与穷人在很多问题上是无法一致的,而在安全这一点上则是共同的。所以,各大新闻媒体接到蓝天公安分局的邀请,都在第一时间派出了自己的招牌记者,赶到新闻发布会现场。

此时的长沙古城,宁静而爽朗,洁净而清新。岳麓山的清风,湘江水的清甜,徐徐吹进古城上空。古城人感到这是一个气候宜人的深秋。

蓝天公安分局的新闻发布会上午开过,当天各大新闻媒体就尽显各自优势,或以显著版面,或在黄金时段,对“枫林1号”案告破,部分犯罪嫌疑人落入法网作出初步报道。

古城人收视收听、相关报道后,震惊、欣慰、庆幸、担忧、害怕,不同人的内心,作出不同的反应。大多数市民感慨万千:难怪今年的秋天这么美!广大市民纷纷给媒体打电话,甚至上门,要求作深层次报道,要求追踪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新闻人的神经本来就敏感,绝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遇,积极采取了顺应民心的举措,于是,各路政法记者踏上了对“枫林1号”案作深层次报道的跟踪之旅,有的给韦珞奇打电话预约采访时间;有的深入蓝天公安分局看守所探访犯罪嫌疑人;有的寻访受害人;有的与办案民警同吃同住同办案,等等。

韦珞奇除了介绍案情和沈惠民、邝天野的功劳外,自己总是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记者的镜头。有记者强烈要求用她的照片做一期杂志封面,她坚决拒绝。就连武圣强出面替记者说话,她也高低不肯。

韦珞奇心里一直装着一件重要的事,她时刻都惦记着这件事,她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忘记过这件事,但她一直缺乏勇气去完成这件事。此时,她觉得不能再等了,要尽快了却这桩心愿。

这天上午,她趁记者们围着符皮品仁采访的机会,避开人们的视线,悄悄走向邝天野的住房,去清理心上人留下的遗物。一排简易的单身宿舍呈现在她眼前。她走近最东端的那一间,四周风光如画,一则是岳麓山,一则是湘江水,橘子洲头尽收眼底。韦珞奇门前驻足,举目凝视。此前她与邝天野接触的日子里,曾经来过这里一次。那时,他俩只是互有好感,还没有发展到相爱的关系。岳麓山上那个潜伏守候的夜晚,他俩心中隐藏了多日的情感才有了急速升温,终于像火山般喷涌而出,使两颗年轻的心融化在了一起。韦珞奇打量着这间简朴的住房,心里暗暗感叹:人去楼空呀!她后悔以前来这里太少了,仅仅就那么一次。她如果不把对邝天野的爱藏在心底那么久,早一点对他表白,她来这里的次数肯定会多一些。也许三次四次,也许五次十次,绝对不止一次。韦珞奇后悔不迭,不知不觉间眼角流下了泪水。她打开锁,推门入室。她身后一阵轻风跟进,她感觉到邝天野的灵魂陪伴她回到了这间屋里。她心如刀绞般的难受。她顺手关紧房门,背靠着门板,任泪水长流。

韦珞奇抹了一把泪水,睁开眼睛,目光触到了对面墙壁上悬挂的邝天野身穿警服,腰扎皮带,佩挂手枪的照片,威武端庒,英气逼人。她久久地凝视着这幅照片,四目相对,默默无语。邝天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她,向她传递心中的深情,那张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咧开,对她表达会心的笑意。他仿佛从墙壁上走了下来,向她伸出双手,与她拥抱。她“哇”的一声大哭,又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哭成一团。

韦珞奇哭了一阵,双手捧起邝天野的照片,紧紧贴在自己胸口,她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此时一句也说不出。她希望邝天野能对她说话,然而邝天野只是深情地注视着她,对她微笑,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她用手轻轻拭去照片上的灰尘,贴在自己脸上,亲了又亲,她好像立刻回到了岳麓山的那个夜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夜晚啊!天崩地裂,山呼海啸。那样的夜晚再也不能回来了。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苦命的女人。拥有的幸福是如此的短暂。不!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她曾经拥有那么美好的夜晚,那么幸福的时光,深烙在了她的一生中,永远不会消失,伴她度过以后所有的时光。她又深情地吻了吻邝天野的照片,双手高高举起,挂回了原处。她要让他永远做这间房子的主人。她要让他永远做她心中的主人。

韦珞奇擦干泪水,振作精神,着手收拾清理邝天野用过的物品。她打算从邝天野的写字台开始,逐件逐件地整理。她走到邝天野的写字台前,台面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管狼毫搁在笔架上,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干涸,一张宣纸铺展在桌面上,旁边还有几个搓成的纸团。韦珞奇知道邝天野爱好书画和写作,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这方面。她从眼前的摆设判断,邝天野正打算写点什么,还没来得及挥毫,又投入了紧张的侦查工作。她不忍心把纸笔墨砚收拾起来,她想保持原状。她不敢轻轻碰它们,让它们在原地不动。她觉得那几个纸团可以收拾起来,使桌面显得更整洁。她抓起了其中一个纸团,打算放进纸篓里。她又舍不得扔弃,不由自主地打开纸团,铺展开来,只见上面留有一行字迹:“父亲母亲、父亲母亲、父亲母亲。”每个字都写得工整大方。韦珞奇从字迹中看出邝天野对父母的思念。她又打开另一个纸团,上面写着“父亲母亲是谁?”韦珞奇心想:看来他是在构思一篇,甚至早已写好,这是的标题。韦珞奇又打开第三个纸团,上面写着“我的父亲母亲究竟是谁?”韦珞奇判断:这肯定是他已经写成的一篇的题目。她急于找到这篇。她拉开抽屉,寻找这篇。抽屉中首先出现在她眼里的是一叠回形针夹着的发票。她拿起翻看,全部是近半年来邝天野外出办案的差旅费发票,总共金额8193元,其中一张长沙至南昌的火车票上还有她的签名。韦珞奇心里一惊,那次她和邝天野、杜瓦尔一起办案的差旅费发票还锁在这个抽屉里,而邝天野早已把出差补贴付给了她。天啦!他原来是这么个人呀!韦珞奇又是一阵痛彻心扉的难受,她怨自己对他的人品缺乏真正的了解。她握着这一叠发票,她想她应该如何处理。

这时,韦珞奇的手机发出鸣叫。她看了一眼显示的号码,是分局指挥中心打来的。她连忙接听。分局指挥中心通知她火速赶到武圣强办公室,接受重要任务。

韦珞奇不敢怠慢,她立即退出邝天野的住房,关门,上锁,朝分局办公楼赶去。

这时,符皮品仁正面对记者的摄像机镜头,大谈他代理刑警大队长期间,采取各种方法,调动各方力量,成功侦破“枫林1号”案的体会:如果没有他的明察秋毫;如果没有他的果敢坚定;如果没有他的沉着应对;就没有全案的胜利告破,就没有大部分犯罪嫌疑人的落网。总之,不可能获得全胜。

记者提问:“你能谈谈上级领导对‘枫林1号’案的态度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符皮品仁回答:“这当然离不开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英明决策和正确指挥。”

记者提问:“不知符皮副大队长对此案下一步有何打算?”

符皮品仁回答:“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记者又问:“邬娜瑰逃跑了,至今没有落网,此外,还有几个女犯罪嫌疑人没有落网,是否会影响到对已经落网的余非英等犯罪嫌疑人的定罪与起诉?”

符皮品仁回答:“这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分局党委已经作出决定,由我率队追踪邬娜瑰,不日你就会听到邬娜瑰落网的好消息。”

记者再问:“对那些受害人将作何处理?对他们的财产是没收?还是退还?”

符皮品仁回答:“现在谈这个问题还为时尚早。对受害人来历不明的财产作何处置,恐怕只有纪检监察机关才有这个权力。”

符皮品仁觉得自己的回答很得体,自鸣得意,陶醉其中。

彭金山则从不抛头露面。不仅如此,他为了避免给余非英造成过重的心理压力,影响以后的审讯,他不让记者与他见面。他万万没有想到余非英对此非常不满,对他提出尖锐意见:“彭干部!该讲的我都讲了,我是头功。为什么给那些个女子录像、拍照,反而不给我录像、拍照?难道我就不能上电视?难道我就不能登报刊?这既不公正,也不公平嘛!”

彭金山听了哭笑不得。他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记者采访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余非英回答:“为了出名嘛!人生在世,还不就图个名和利。”

彭金山心里骂道:真是厚颜无耻!

余非英没有得到彭金山的答复,他说:“我还有重要情况提供。”

彭金山以为他说假话,没有回应。

余非英说:“真的!我手头还有重要材料。你如果让记者采访我,给我录像、拍照,让我上电视、上报刊,我就全部交给你们。”

彭金山反问:“如果不让你上电视、上报刊,那你就不提供是不是?”

余非英说:“也不能完全那么说。你让我上了电视、上了报刊,我至少会提供得积极一些。”

彭金山故意激将道:“那你就不提供吧!你把那些材料一起带到阴曹地府去吧!”

余非英说:“不!我要坦白从宽,将功赎罪。”

彭金山说:“主动权在你手上,那就看你的行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余非英央求道:“你就让记者采访我一次吧!”

彭金山说:“这要先看你的行动。”

余非英自知不是彭金山的对手,他说:“我把一个特殊的本子交给你。你们会大有作用的。”

彭金山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引起了极大的注意。他想看看余非英手上有个什么宝贝本子。他答应了她的要求。

各路记者采访过后,一篇篇报道相继刊发、播出。有文章指出:邬娜瑰、余非英设下的一座座美丽陷阱,使多少曾经有权有势,威震一方的中老年男子跌入其中,使多少和谐幸福,令人羡慕的家庭蒙上了分裂破损的阴影。有报道呼吁:公安民警掘开美丽的陷阱,还真相于天下。每个男人都要谨防被女色引诱而发生的悲剧。

刑警大队借助新闻媒体传话:目前余非英等犯罪嫌疑人均被刑事拘留,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希望受害者、知情者积极配合,希望广大市民及时举报。并公布了专案组的受理举报电话:88997837。

然而,那些被女色勾引受害的中老年男子,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接受记者的采访、拍照,连民警的调查也千方百计躲得远远的。举报电话向社会公布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一个受害者主动与专案组联系。倒是有众多市民打来举报电话,有的还积极主动地到专案组辨认犯罪嫌疑人的照片。经侦查员们核实,群众所反映的这些麻醉案,与余非英为首的桃花帮实施麻醉抢劫的手段不同。她们不是以女色为诱饵,设下桃花陷阱坑人。她们或以指路,或以看病,或以介绍工作,或以业务牵线等等为由头,实施麻醉抢劫。均与桃花帮无关。

可想而知,受桃花帮侵害的对象不与民警积极配合,甚至千方百计阻挠、回避,自然给专案组增加了沉重的压力,严重影响了案件的深挖深查,延缓了战果的进一步扩大。这是专案组面临的又一道难关。

就在这时,武圣强接到达部长打给他的电话:为了避免造成负面影响,不给党政机关脸上抹黑,此案不要再追了。武圣强听了暗暗吃惊,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没有顶撞,嘴里连连打着哈哈,弄得给他打招呼的达部长云里雾里,不知他照办,还是不照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九章回想起相恋的日子,在称呼上拿出了好主意

沈惠民刚走进岳父岳母家,就突然昏倒在地,令人始料不及。慌乱中,有人提议:“赶快拨打120!要他们速派急救车!”

柳成行制止道:“莫慌!莫慌!大家先不要着急!”说着,他一把抱起沈惠民,嘴里轻轻呼喊着:“姐夫哥!你醒醒!你醒醒!”

沈惠民两眼紧闭,嘴里不应答,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反应。

柳成行将沈惠民抱进卧室,轻轻地平放在床上。

这时,柳成行的母亲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生姜红糖茶,走到床前,用汤匙喂进沈惠民嘴里。老人一边喂茶,一边轻声呼唤:“我的儿啊!你醒醒呀!你要听娘的话,把一切事都想开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惠民嘴唇动了动,咽下了一汤匙生姜红糖茶。

老人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往他嘴里喂,边喂边说:“美美这女儿真的蠢,哪能丢下你和我的外孙子,一个人就那样走了呢?夫妻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叫夫妻。她只图自己好过,一撒手走了,丢下你们爷儿父子受罪呀!我的女儿对不起你呀!都怪我这做娘的,没有把她教育成好人,害了你,害了心柳呀!我对不起你们父子哟!”

柳成行听了这话,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原以为远在春柳湖的父母亲,还不知道一百多公里外的长沙城里突然发生的事情。他没想到年迈的父母承受着如此重大的打击,还显得这般坚强。他更加敬重自己的父母。同时他想,应该让父母享福,不应该让父母悲痛。他感到很惭愧,很自责,很难过。

这时,门口、窗口全是一双双焦灼不安的眼睛,关注着床上的沈惠民。挤不到前面来的乡亲们,在禾场里踮起脚尖,朝前面的人问长问短。整座院子里人头攒动,人声嚷嚷。

柳成行走出卧室,向乡亲们表示感谢,劝大家早点回去。

人们陆续离去,整个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成行和父母守在沈惠民床前,静静地望着他,谁也没说话。

沈惠民突然喊了一句:“爹爹!妈妈!”此后,他紧闭双唇,再也不说话了。柳成行和父母守在床前,寸步不离。沈惠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总是回想起他与柳润美相恋的日子。

自从二十六年前的那一天9点来钟,他在湘江东岸的轮运码头抓了三个邵阳扒手,替柳润美夺回钱包的那一刻起,他对轮运码头便有了新的认识,确定为他反扒的重点地方。这里客流量大,每天都有往返湘、资、沅、澧四条水系及洞庭湖的客轮。上下船的人员中,有的是进城出售土特产品;有的是进城购物;还有的是进城看病,大都带有一定数量的现金。南来北往的扒手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他们在这里集中,寻找机会下手,所以,看起来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的轮运码头,人员成分极其复杂,随时都有可能传来丢失钱包的人的号啕大哭,甚至有人跳入湘江寻短见。

沈惠民在这里已经为很多常德、岳阳、益阳、怀化、湘西、衡阳等地丢失钱包的农民挽回了损失,将一个个扒手送进了公安机关。

这一天,从常德市开来的客轮靠拢码头,人们潮水般的朝岸上涌来。岸上摆摊的,设点的,介绍宾馆旅社的,出售各种票据的,迎着上岸的人们高声叫卖,两股人流混合在一起,整个码头上既热闹,又嘈杂。沈惠民穿梭于人流中,睁大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捕捉隐藏其中的扒手。突然,有人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对他问道:“好人!你又在这里抓扒手呀!”

沈惠民注意一看,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有几分眼熟。不等他开口,那姑娘又咯咯咯地笑着说话了:“你不认识我啦?那天搭帮你抓住三个邵阳扒手,夺回了我的钱包,我娘的病才得到及时治疗。”

沈惠民顿时明白,连声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春柳湖的。你叫什么美来着?”

姑娘笑弯了腰,说:“我叫柳润……”

沈惠民连忙接过话题说:“柳润美!多么好听的名字呀!”

姑娘笑着说:“你骗我。既然我的名字好听,你为什么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沈惠民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一天到晚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你看看,像眼前这么多的人,我从早到晚不晓得要面对好多拨。有些人我只记得面孔,不记得名字。从今以后我就不会忘记你的大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润美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挎包里拿出湘莲、芡实、菱角,全都是晒干了的,剥了壳的,分门别类包得灵灵醒醒,整整齐齐的。他递到沈惠民手上,说:“这是我恩娘的一点点心意,全是不值钱的东西。我晓得你们大城市里的人不在乎这些土东西,就当尝尝味。你莫看不起,无论如何要收下。”

柳润美说着,把几包东西塞进沈惠民怀里,一路咯咯咯地笑着跑开了。

沈惠民没有去追,只是久久地望着姑娘的背影出神,心里像江边的水,往上一涌一涌的,越涌越急,涌起了阵阵浪花。

沈惠民与柳润美第三次见面,还是在湘江东岸的这个轮运码头上。那天沈惠民正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搜寻扒手的蛛丝马迹,他的眼睛突然被人用手蒙住了,随即一个浑厚的声音对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惠民摸了一下蒙住他双眼的手,说:“你是春柳湖的。你叫柳润美!”

柳润美笑得差点缓不过气来。她松开手,说:“你真是神人啦!难怪抓扒手那么厉害啰!”

沈惠民这回有任务,没有与她多说,对她使了个眼色,就跟踪扒手去了。

沈惠民与柳润美第四次见面,却不是在这个码头,而是在位于坡子街,与天下闻名的火宫殿一墙之隔的湖南省商业职工医院,也就是现在的湖南省财贸医院。他反扒成绩越突出,越加成了扒手的眼中钉。那些被他抓过而又不思悔改的扒手,伺机对他进行报复。那天他在湘江东岸的轮运码头抓了两个扒手,押往派出所。这两个扒手的另外两名同伙,躲藏在一个拐弯处,袭击了沈惠民,砍伤了他两根肋骨,他屁股上也被捅了一刀。他与四个歹徒搏斗,在路过群众的帮助下,制伏了四个歹徒,一起押进了派出所。他由于流血过多昏死过去,幸亏及时送进了湖南省商业职工医院紧急抢救,才脱离了危险。省会各大新闻媒体都报道了他的这一事迹。柳润美从电视节目中看到这条新闻,心疼得流下了眼泪,连夜从春柳湖赶到湖南省商业职工医院,寸步不离地守护了他半个月,给他喂饭喂水,替他洗脸擦身。特别是给他屁股上换药、清洗时,沈惠民总是脸红,不好意思。柳润美则一点也不拘束,一点也不害臊,像个职业护士似的,手脚又轻又快,效果特好。连医生、护士都对她赞不绝口,羡慕沈惠民有这样的好妹妹,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他俩对视一眼,都对说这话的人说:“妹妹!对!妹妹!”也就从那时起,他俩产生了真正的爱情。

婚后,他俩有了爱情的结晶,柳润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两人商量着给儿子取了个满意的名字:沈心柳。沈惠民日日夜夜反扒,照看心柳的任务全由柳润美承担。这时的柳润美对他的反扒工作特别理解,特别支持,承担再多的家务也毫无怨言。但是,随着沈心柳的健康成长,牙牙学语,下地练步,她新的担心产生了。因为她听到了一种可怕的传言:被沈惠民依法惩治过的那些扒手扬言要除掉他的独生子。柳润美问他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心里暗暗着急,嘴里却安慰妻子不要怕,越怕,扒手的胆子越大,只有与扒手斗争到底,扒手反而怕你。聪明的妻子在儿子对父亲的称呼上拿出了好主意,她不教儿子称他“爸爸”,而口口声声叫他“沈伯伯”,转移扒手的视线,避免对儿子的“关注”。儿子不懂事,妈妈怎么教,他就怎么学,无论人前人后,见到沈惠民,都是左一声“沈伯伯”,右一声“沈伯伯”地叫得很顺口。别人问他:“你爸爸是谁?”他回答:“你去问我爸爸。”别人又追问:“你爸爸在哪里?”他又回答:“他应该在哪里,就在哪里。”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些对沈惠民恨之入骨的扒手,始终没有发现沈心柳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沈心柳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劫难。如今沈心柳长大成人,成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名公安消防战士,仍然改不了口,还是称自己的父亲为沈伯伯。

沈惠民想起往事,眼角里不禁流出了泪水。他如今有病在身,若是柳润美能在身边护理他,那该多好啊!可眼前的景象如此凄凉,润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影无踪。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而不惩罚那些坏人。他越加思念柳润美。他的病情也随之越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七十章他迫切地一把摘掉其头套,瞬间一张女人面孔暴露在眼前

春柳湖的父老乡亲们无不替沈惠民难过,大家为了看望他,安慰他,纷纷驾着渔船,带上各自擅长使用的渔网渔具,下湖专门捕捞各种各样的上等鱼:鳡鱼、才鱼、鳜鱼、鳊鱼、鲫鱼、青鱼,还有甲鱼、乌龟,做成鱼汤、鱼丸、鱼片、鱼条、鱼粉、鱼粥等各种美味食品,送到沈惠民的床前。沈惠民对乡亲们的盛情表示谢意,就是不肯吃东西,他看一眼乡亲们送来的这些美味食品,摆摆手,身子往床里边翻过去,闭目不说话。

乡亲们急了,害怕他这样下去,拖出大病,大家凑在一起商量,只有让他吃点东西进肚,身体、精神才能恢复原样。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众人几经合议,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挑选了春柳湖最好的渔歌手,给沈惠民轻轻地吟唱渔歌,求他吃下他们烹制的各种鱼肉美味食品。

一颗鱼丸一颗心,

一碗鱼汤一腔情,

吃下鱼丸添阳刚,

喝了鱼汤长精神。

沈惠民被被乡亲们的真情打动,他勉强从床上坐起身子,接过乡亲们端来的种种美味食品,眼含热泪,也唱渔歌回应:

心中装着乡亲义,

浑身全是百姓情,

我是湖上一棵柳,

渔家都是我亲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乖乖地听从乡亲们的安排,强迫自己张嘴品尝乡亲们为他特制的那些美味营养品。从喝下一汤匙甲鱼汤,咽下一小颗鱼丸开始,每餐增加一点点,少吃,多餐,食用量逐日加大,吃下的食品种类也越来越多,营养越来越丰富。他的身体得到滋补,脸上泛白的颜色变得有红有白,眼睛也变了,像以往那样炯炯如炬,整个精神状态也大有好转。

岳母端详他身上发生的变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笑得像朵菊花似的,深情地对他说:“我的儿啊!多吃点。春柳湖的鱼虾养人呐!有了病,不用吃药,多喝几碗鱼汤,比吃什么药都要见效。”

沈惠民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但他心里仍然憋得难受。

夜深了,守在他身边的岳父岳母和妻弟柳成行都累了,不是靠在床沿,就是伏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岳父鼾声如雷,柳成行说着梦话。

沈惠民观察了一下,觉得正是好时机,他要走出去,静静地理一理追踪邬娜瑰的思路。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此次来春柳湖的重要责任。他试探着咳嗽了一声,看看守护他的人有没有反应。

岳父岳母和妻弟都没有察觉,仍在瞌睡中。

沈惠民不声不响地起床,轻手轻脚地出门,来到院子里的场坪上。他活动了一阵手脚,舒展开筋骨,整个身子倒立起来,双手在地上行走。他有几天没有这样倒立着行走了,开始倒立起来还有几分吃力,倒立着慢慢行走了几圈,很快就恢复到了以前倒立行走的最佳状态,浑身的力气好像使不完。他倒立着行走,大脑和五官完全贴近了大地,他感受到了大地独有的气息,他眼里的夜空更加深邃,清凉的湖风直接注入了他的肺腑。他觉得倒立着行走,比正常行走要痛快得多。他倒立着围绕场坪走了一圈又一圈。他浑身大汗淋漓。他不但不感到累,反而有一种超脱人间的感觉。他作出肯定:邬娜瑰就在春柳湖。正隐藏在暗处看他的笑话。她企图抓住他的思维盲点为她所用。以为他会判断她去很多可以去的地方,就是不会想到她居然钻进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她与他玩起了逆向思维。他暗暗好笑。

这时,他的岳母醒了,睁眼一看,女婿不见了。老人正要呼喊,看见了正在场坪里倒立行走的沈惠民,心里大吃一惊。她连忙一把推醒身边的老伴,着急地说:“你快醒醒!你睁眼看看,我们的女婿大脑受了刺激,变得不正常了。这如何得了呀?!”

柳成行也被惊醒了。他朝院子里看了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轻声对父母亲说:“你们说话的声音轻点!轻点!千万莫打扰他了。”

两位老人说:“你要赶快去招呼他呀!人的脑壳不正常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柳成行说:“他不是不正常。那是他的绝活。他每当心里有大事要决策,就会倒立行走。他说那样可以把脑壳里的智慧全部调动起来。”

两位老人说:“这才是怪事哟!我们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来没看到别人是这样。只要他乐意,随他怎么样做都行。我们不干涉他的自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室内的议论,沈惠民没有听见。他依然倒立着行走。他忽然听到一阵悠悠的渔歌忽远忽近,似有似无,好像从天边飘来,扣动人的心扉。沈惠民被那渔歌声吸引,赶紧恢复正常的站立姿势,侧耳静听。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感到有点奇怪。

沈惠民又倒立行走,耳朵注意四周的动静。他又听见了悠悠的渔歌,若有若无,即远即近,由模糊到清晰。他听那声音很熟悉,很亲切。他又恢复正常的站立姿势,朝传来渔歌的春柳湖方向行走。他没有走出多远,那渔歌声消失了。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沈惠民又倒立着行走,边走边听,半夜里的春柳湖渔村,万籁俱静,近处的楼宇、树竹,远处的湖水、杨柳,全都沉浸在梦乡中。沈惠民除了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跳,没有听到别的任何音响。他骂自己:神魂颠倒。哪里有什么渔歌,全是胡思乱想。他正打算站立起来,一阵淡淡的湖风吹过,带着那熟悉的渔歌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一阵激动,仔细听那渔歌,听着听着,那渔歌又仿佛远去了,声音很轻很轻,很细很细,像一根颤动的琴弦发出的微弱音响。沈惠民不肯放过,全神贯注地搜索。

果然,他又听见了悠悠的渔歌,很耳熟,很亲切,很有吸引力。他倒立着停止了行进,想听得更明白一些。渔歌反而淡化了,远去了。他倒立着继续行进,渔歌又传来了,渐渐近了,又渐渐远了,渔歌一阵弱,一阵强。他倒立着朝渔歌传来的方向行进,两只手掌触摸着大地,越走越快,他越来越靠近了春柳湖。他捕捉到了那熟悉动听的渔歌:

春柳湖上满湖柳,

满湖春柳迎风走,

柳叶铺成绿地毯,

柳枝起舞迎朋友。

沈惠民终于听明白了,这渔歌是柳润美唱的,带着强大的磁力,吸引着他的心。他一阵激动,暗暗呼喊着柳润美的名字。他赶紧改变倒立行走的姿势,恢复正常行走的状态,迈开双腿,大步朝渔歌传来的方向奔去。他一阵紧走急赶,嘴里气喘吁吁,心里异常兴奋。他朝春柳湖走了大约几百米,本来清晰可辨的渔歌,突然又消失了。

沈惠民感到太奇怪了。明明听见润美唱渔歌,却眨眼间又无声无息了。这是为什么呀?他想了想,似乎找到了原因。他又倒立着行走,朝春柳湖那边追去。果然,他又听见润美唱的渔歌声从春柳湖上传来:

春柳湖上满湖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满湖春柳手牵手,

柳丝搭起连心桥,

柳汁酿成爱情酒。

沈惠民问自己:这不会是幻觉吧?这莫非是润美魂归故里?他不管,他只要能听到妻子熟悉亲切的渔歌,他就满足。他倒立着静听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渔歌:

春柳湖上满湖柳,

满湖春柳笑点头,

柳丝柳叶紧相依,

柳根柳梢皆风流。

沈惠民不能放弃。他不愿恢复直立行走,他生怕那样又听不到妻子的渔歌。沈惠民始终倒立着,双手飞快地在湖岸上行进,与两条腿相比较,行进的速度远远地超出。他离渔歌传来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听得越来越清晰了:

春柳湖上满湖柳,

满湖春柳放歌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絮播下幸福种,

柳干筑成阳光路。

由于沈惠民倒立着行走,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不仅没有惊动村里的渔民,就连他的岳父岳母、他的妻弟,也没有听见他走出绿篱小院的声音。这时,沈惠民已经追着渔歌,倒立着行走到了春柳湖深处,他的岳父岳母、他的妻弟,还在家里悄声议论着他倒立行走,到底是患上了一种怪病,还是属于正常行为。

春柳湖的夜,风平浪静,岸与水融为一体。湖上偶尔传出几声水鸟踏水的声音。岸上,只有沈惠民倒立着,双手不停地行进,追着渔歌远去:

春柳湖上满湖柳,

满湖春柳写春秋,

老柳拂去人间苦,

新柳织出壮美图。

沈惠民倒立着行走,越走越有精神,柳润美的渔歌离他很近了,他很快就要与柳润美相会了,他加速朝前追去。然而,柳润美的渔歌总是不能接近,总是离他有着一定的距离。他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他只顾追赶渔歌。

黎明时分,春柳湖露出了鱼肚白,湖水荡漾着细细的波纹,好似人们睡梦中睁开的眼睛。沈惠民放眼春柳湖,看见柳润美沐浴着湖水,浮起,沉下,满头黑发在水上甩动,双手拥着湖水,尽情地在水里洗澡。沈惠民大声呼喊,柳润美不应答,依然专心洗澡,两只手很用力地搓洗身子,好像身上有什么难以洗掉的东西。沈惠民直立起身子,加快行走的速度,眼看离柳润美近了,眨眼间,她立刻又不见了。沈惠民又倒立着行走,往前走了几米,又看见柳润美在湖水中洗澡,身子周围水花飞舞。

沈惠民脱下衣服,跳进湖水,奋力追了过去。他具有一身超强的水性,蛙泳、侧泳、仰泳,样样精通,特别是钻进深水中汆泳,更是他一门独特的本领,常人一般在水里只能汆两三分钟,他一口气能汆七八分钟,他还有在水里换气的绝招。这时,沈惠民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变换着各种姿势往前游,他要追上柳润美,与她对唱渔歌,还要帮她洗澡。他发现她用力搓洗着身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沾在身上,很难洗掉似的,她洗得很吃力。他要帮助她,彻底洗去她想洗掉的东西。他游拢到了柳润美身边,赶紧张开双手,一把搂进怀里,尽情地给她洗身子。柳润美突然从他怀里挣脱,扎进湖水深处,他追上去,一把紧紧搂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高兴地从水里伸出头,睁眼四顾,满湖霞光闪烁,他隐隐约约看见柳润美从湖心里浮出,胴体闪闪发亮,游向湖那边,走出湖水,走向滩岸,走进了金碧晃眼的芦苇滩。

沈惠民感到奇怪,润美不是就在自己怀里吗?怎么会跑到芦苇滩里去了呢?他看看自己怀里,他双手搂住的不是柳润美,而是一条中华鲟。

沈惠民“哇”的一声大叫。他松开双手,放走了那条中华鲟。他一个汆子钻进湖水,朝湖那边游了过去。他要追赶柳润美。他一个汆子游到芦苇滩边,他从湖水里起身,大步奔跑着,追进了金色的芦苇滩,他拨开密密的芦苇寻找,却不见柳润美的身影。他朝着广袤无垠的芦苇滩,大声呼喊着柳润美的名字,却听不见任何回音。

沈惠民继续拨开芦苇,往芦苇深处寻找。他一抬头,又看见了柳润美出现在前面的芦苇丛中。沈惠民又追了上去。他追上了柳润美,双手紧紧搂住。他仿佛听见柳润美对他说:“我要地震。”

沈惠民连声说:“好!地震!地震!”

他俩相互搂抱着,越搂越紧,如胶似漆。

沈惠民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身大汗,他呼唤柳润美,没有回音。他睁眼一看,他怀里抱的是一棵一人粗的杨柳树,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柳润美。他惊呆了。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又大声呼喊柳润美。回答他的是芦苇丛里掠过的他自己的回音。

沈惠民发疯般地拨开芦苇,大步奔跑着,呼喊柳润美。他虽然没有听见柳润美的回答,但他坚信柳润美就在前面不远的芦苇丛里,等着他的到来。她不回答,是有意跟他开玩笑,与他捉迷藏。柳润美向来是个快活人,平时总是想出很多新点子,逗他开心,给他解闷。今天也不例外。

他满心欢喜。果真如他所料,妻子水性好,江水淹不死她,回到了养育她的春柳湖。真是心灵有约。他与她就要相会了。他期待着相会的那一刻。沈惠民信心十足地朝芦苇滩深处寻觅。

突然,他看见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挡在了他前面的小道上。会是什么呢?他分辨不清。他小心翼翼,十分警惕地靠近,细看,像是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头部被包裹。他感到奇怪、紧张、迷惑。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他担心发生人命案。既给老百姓造成恐怖,又给公安机关增加压力。他不情愿看到那一幕。他离得很近了,看得很清了,果然是一个手脚皆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人,横卧小路中央。是什么人?因何被捆绑?难道是一起绑架案?他仔细审视。是个活人。手不粗,脚不大,是个女人。手指脚趾都在颤动。他暗暗庆幸,没死就好。他发现这个女人手臂上、小腿上,布满了细细的针眼。他对这种针眼见得太多了,太熟悉了。这是注射毒品留下的。这女人至少是个瘾君子,甚至是个毒枭。他迫切地一把摘掉其头套,瞬间一张女人面孔暴露在他眼前,嘴里被塞了草团,两只惊恐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简直不敢相信,情不自禁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七十一章两位高官两个本子两种追求,有关百变神探的传说种种

韦珞奇、杜瓦尔第二次登门拜访“眼镜老头”。门铃响了很长时间,主人才极不情愿地把门拉开。“眼镜老头”站在门里,很不客气地说:“你们怎么又来了?”韦珞奇、杜瓦尔对视一眼,意思是说:看来只能按事先商定的方针办:向“眼镜老头”亮出撒手锏,否则,他不会老实就范。

在“眼镜老头”家的客厅里,韦珞奇、杜瓦尔与“眼镜老头”呈南北面对面坐定。“眼镜老头”满脸不悦,既不上茶,也不上烟,两眼盯着面前的警察,问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嘛?”韦珞奇没有答话。杜瓦尔拿出手写本《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随手翻开,对“眼镜老头”问道:“这个本本您老应该熟悉吧?”“眼镜老头”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回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懒得看咧!”杜瓦尔说:“那好。您老不想看,我就念给您听听。”他停了停,念道:“她的肌肤细腻,润滑,只要接触,就让我陶醉,那感觉就像浮在温泉里。这真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孩。难怪她的名字叫秋波,名符其实……”

“眼镜老头”稳不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脑子快速地旋转,要尽快拿出应对的办法。他想用高价从这位警察手中买下他丢失的这本日记。他知道警察如果不在暗中经营文化娱乐场所和烟花鞭炮、废旧物品回收等特种行业,不与黑社会势力勾搭在一起搞权钱交易,单靠国家发给的那点工资和警衔补贴,收入肯定不高,仅够养家糊口。警察也是人。只要是人,对任何东西都可以不感兴趣,但绝对不会对金钱不感兴趣。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真的对钱不感兴趣了,那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他一看杜瓦尔那样子就知道是个没钱的警察。全身佩带没有一件名贵物品,都是些大路货。他只要搞定了这个男警察,下面的事就好办了。这个女警察,肯定要听这个男警察的。“眼镜老头”对搞定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充满了信心。

“眼镜老头”想不明白的是,他的这本得意之作《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是如何到了这两个警察手上的。他不时地瞟一眼杜瓦尔手中的《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他悔不该没有把它收藏好,落到警察手上,成了进攻他的把柄。他像被挖掉了一块心头肉一般难受。

“眼镜老头”哪里知道,这本《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是“美人痣”女子提供的。那天,“美人痣”女子用麻醉药放倒了“眼镜老头”,她发信息召来余非英,两人在“眼镜老头”家里翻箱倒柜,她翻出了这本《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觉得很新奇,翻看几行,原来是“眼镜老头”记下的日记。她就没有让余非英知道,悄悄地藏在身上,带回了家中。只要余非英不在她眼前,她就翻看。这本日记记录了“眼镜老头”与众多美女的关系,他对每一个美女留下的印象,他和每一个美女发生性行为时的感觉,写得十分肉麻。他在日记中一再表白,他一生的目标是把一千零一个美女搂进自己怀里。“美人痣”女子想想自己也险些被“眼镜老头”写进这本《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之中,不禁又怕又恨。她发现被“眼镜老头”记录下来的女子,身份各不相同,但投入“眼镜老头”怀抱的动机却大同小异,有的为了捞钱;有的为了工作调动;有的为了提拔当官;有的为了丈夫得到重用;有的为了分到一套满意的住房;有的为了办一本驾照;有的为了犯罪的家人不受到法律的制裁;有的为了得到矿山的开采权;有的为了拿下道路、桥梁、房屋的承包权,等等,投入了“眼镜老头”的怀抱。

“美人痣”女子读了这本《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想了很多很多,对男人,对社会,对自己,有了重新认识。她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她有这本《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她也不打算继续在大都市里混下去了。她毅然不声不响地离开余非英,回到了养育她成人的西洞庭湖畔,依然与父母一道,靠双手劳作为生。要不是刑警大队的民警韦珞奇等人待她那么好,她被深深打动,她绝对不会把《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的真相说出来。她觉得这本《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对刑警大队办案会有一定的帮助,她如果继续据为己有,那就是罪上加罪。她绘出了藏匿《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的方位图,提供给了刑警大队。

韦珞奇手握这张图纸,立即到了武圣强办公室,报告了这一新的收获。武圣强没有想到会有这等事情存在。他暗暗感叹:这等下作之人居然当上高官,成天对老百姓大谈主义、大谈真理、大谈法律,指手画脚,发号施令,可笑、可耻、可恶。他当即明确指示:“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那本东西取回。不要走漏丝毫风声。”

杜瓦尔连夜赶到“美人痣”女子家中,按照“美人痣”女子绘制的方位图,顺利地从墙壁夹层中取出了《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他翻了翻,连连吐了吐舌头。他如同得了一件国宝,藏在怀里,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蓝天公安分局。

这时,杜瓦尔对“眼镜老头”说:“我刚才读的这些东西,我想你听起来应该不会陌生吧?”

“眼镜老头”吞吞吐吐地说:“警察同志!对不起!我的听力时好时坏。”

韦珞奇将《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捧到“眼镜老头”面前,说:“老人家亲眼看看吧!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日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镜老头”伸出脑袋看了一眼,脸上的颜色发生了变化。他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对两个年轻警察说:“对不起!我的眼力时好时坏。有时看字模模糊糊,有时昏昏花花,一点也看不清。你能不能把本子还给我,让我仔细看看。”

这时,他的保姆正好提了一篮蔬菜回来了。

“眼镜老头”连忙对保姆说:“这是政府的两位同志,找我有点事,我和他们去一趟政府,很快就回来。你把饭菜做好,如果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打我的手机。”

保姆连连点头,张大两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个陌生人。

“眼镜老头”起身,走进内室,大约两分钟以后又回到了客厅,身上增加了一件挺括的风衣,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朝门外走去。

韦珞奇、杜瓦尔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想让保姆知道他的丑行,于是收藏好《我与一千零一个美女》,也起身走向门外。

“眼镜老头”出了门,放慢了脚步,他观察前后,想找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将口袋里的肆万元现金塞给两个警察。

韦珞奇、杜瓦尔没有给“眼镜老头”提供机会;也没有想到“眼镜老头”正在打那样的歪主意。他俩一心想的是加快办案进程,快步超越到了“眼镜老头”前面,朝警车走去。

也是这一天,韦珞奇、杜瓦尔再次来到解放西路旁边的那幢摩天大楼里,跨进“啤酒肚”男子家,底气十足地与“啤酒肚”男子交谈,向他取证被麻醉抢劫、被引诱吸毒的事实。“啤酒肚”男子不但不示弱,否定的态度与上次比较起来更强硬。

于是,韦珞奇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个精致的本子。这是桃放明提供的,一直被她视为下半辈子吃喝玩乐的来源。桃放明原本不打算交出这个本子,她要在日后特别需要钱花的时候,凭着这个特殊的本子,向“啤酒肚”男子索要。她认为“啤酒肚”男子为了这个本子上记载的秘密不暴露,肯定舍得花血本,她要多少钱,他就会分文不少地照付。桃放明分析自己眼前的处境,十分清楚获得自由无望,继续拿着这个本子也没有用了。她以交出本子为条件,向杜瓦尔要求:允许她与她的儿子见一面。

韦珞奇经请示武圣强,同意了她的条件。杜瓦尔连夜赶到桃放明的老家,从水缸底下取出了用塑料纸包得严丝合缝的这个本子。

这时,韦珞奇把这个本子递给“啤酒肚”男子看了一眼,说:“这玩意儿你应该认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啤酒肚”男子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害怕,嘴里却说:“这个,这个,你们没有搞错啵?”

韦珞奇说:“这个本子上全是你的亲笔记录。你说我们会不会搞错?”

“啤酒肚”男子还想抵赖:“天下这么大,笔记相同的人有的是嘛!”

韦珞奇、杜瓦尔向他出示文字鉴定证明,道:“科学鉴识是无情的。”

“啤酒肚”男子说:“是我的笔记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又没有写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内容。只不过是记了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好玩的。你们还能抓我一条辫子不成?”

韦珞奇说:“你既然这么认为那就没得说的了。”他对杜瓦尔吩咐道:“小杜!你念给老人家听听吧!看他自己记的内容还记得不记得?”

杜瓦尔手捧精致的本子,看了“啤酒肚”男子一眼,意思是说只要他服输,可以不念。可“啤酒肚”男子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杜瓦尔觉得这老头不识时务,像掉进茅坑里的鹅卵石,又臭又硬。他对“啤酒肚”男子说:“那好吧!我随手翻出几句念一念。老人家听好了啊!2002年1月28日,岳阳楼记:25万。”

杜瓦尔稍作停顿,观察“啤酒肚”男子脸上的反映。“啤酒肚”男子满脸通红,像灌了猪血。杜瓦尔接着念道:“2003年3月22日,桃花源记,38万;2003年6月9日,永州八记,150万;2005年4月3日,贾谊,180万;……”

“啤酒肚”男子不想再听下去,他嚷道:“你别念了!这些就算是我写的,又能说明什么?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韦珞奇说:“你不要装腔作势了。你这本子上记的,只要知道你的身份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奥妙。这些年,你利用掌管三湘大地重点工程建设的权力,每批准一个项目,就从施工方那里接受一笔重金。你这本子上记录的大大小小数目,累计起来差不多有5000万元。”

“啤酒肚”男子双腿发抖,身子连连摇晃。

杜瓦尔赶紧扶住他,对他毫不客气地说:“纸是捂不住火的。对你实施麻醉抢劫、引诱你吸毒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落入法网。你只有配合公安机关说清楚被麻醉抢劫、被引诱吸毒的真相,将功赎罪,才是光明的出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啤酒肚”男子嘴唇嗫嚅,无话可答。

韦珞奇、杜瓦尔说:“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啤酒肚”男子极不情愿地随他俩来到刑警大队,如实交待了他被麻醉抢劫、被引诱吸毒的事实。

像“眼镜老头”和“啤酒肚”男子一样,少数几个遭余非英一伙入室麻醉抢劫并被引诱吸毒的中老年男子,被迫来到刑警大队作证。这些受害者踏进刑警大队办公室,大都是扑通一声跪下,向专案组求情,内容完全一致:“求求你们!千万替我保守机密!无论如何不能让我单位和家里人晓得我被麻醉抢劫、我被引诱吸毒的真相。不然,我的名声就会扫地,我的家庭就会破裂。也会给社会造成不稳定、不和谐因素。”

专案组向所有的受害者作出承诺:“放心吧!一定替你们保密,绝不让单位和家里人知道。同时也希望你们在今后的日子里,切不可饱暖思淫欲,坠入美丽陷阱。务必自尊自爱,遵纪守法,保持晚节。这样,与家人的日子才会越过越甜蜜,越过越美好。”

专案组希望通过承诺,让更多的受害者放下包袱,勇敢地站出来揭露邬娜瑰、余非英团伙的犯罪事实,然而,更多的受害者总是躲得远远的。还有那三名桃花帮女子也始终不见踪影。

韦珞奇觉得自己还是嫩了点。她此时特别想念沈惠民。如果沈惠民面对这样的难题,他一定会有好的解决办法。韦珞奇掐着指头计算着沈惠民休假的日期,简直度日如年。她盼望沈惠民立刻回到刑警大队。然而,随着沈惠民往春柳湖度工休假一天天过去,她听到的有关沈惠民去向不明,生死未卜的传言也一天比一天吓人。有的说百变神探沈惠民去了嵩山少林寺,削发当了和尚;有的说百变神探沈惠民找到了柳润美,夫妻俩在芦苇荡里过着隐居的生活;有的说百变神探沈惠民自己给自己绑了一块大石头,沉入了春柳湖;有的说百变神探沈惠民的遗体出现在长江入海口,已是面目全非;有的说百变神探沈惠民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身上挂着三十年来各级组织和领导授予他的优秀党员、先进工作者、十佳民警、缉毒先锋、扫黑除恶功臣等各种奖章、奖牌和荣誉证书,走街串巷地出卖换钱。

韦珞奇和所有爱护沈惠民的人听了这些传言,想证实,却又无法证实,搅得一颗心一天比一天紧张。这天夜里,韦珞奇做了一个梦:正当她与杜瓦尔商量派人出去分头寻找沈惠民的时候,沈惠民突然衣冠整齐地出现在了蓝天公安分局机关的院子里,与同事们握手言笑。

沈惠民的回归令人大为震惊。开始见到他的同事都不禁惊讶地问:“沈大队长你怎么回来了?”

沈惠民对这话感到莫名其妙,反问:“我怎么不能回来?”

对方也反问:“你怎么今天才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惠民又反问:“今天我工休假期满。按时回来上班难道有什么不对?”

对方说:“我是说你要回来,应该事先通知我们一声,让大家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沈惠民大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普通民警正常休假回来上班,要你有什么准备?难道要像迎接高级领导人那样拉横幅,贴标语,夹道欢迎不成?我下辈子争取这个政治待遇吧!哈哈!”

韦珞奇闻讯,赶紧和刑警大队的人一起冲出办公室,跑步下了办公楼,迎接正在院子里与人说话的沈惠民。

身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符皮品仁见了沈惠民,劈头盖脸一阵连珠炮,批评沈惠民无组织、无纪律,擅自离开工作岗位,当众宣布扣除沈惠民的当月出勤奖。

沈惠民则说:“我没有超假,你不能扣除我的月奖。”

符皮品仁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用关心的语气说:“算了!你年过半百,干脆不用上班了。每天散散步,钓钓鱼,打打牌,喝喝小酒,安度晚年吧!这样于公于私都有利。”

沈惠民说:“多谢符皮副大队长的关心!我不能休息。我认准了这条路,尽管路上风大,雨大,我都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直到最后一口气。”

局里的同事异口同声的赞扬道:“沈大队长不愧是全国有名的侦查英雄。不愧是百变神探。我们都要像你一样,人生要有独特的选择,人生要有敢拼的精神。成败得失,让后人评说。”

韦珞奇听了大家对沈惠民的赞美,激动不已,发出了一阵笑声。她笑醒过来,原来是一场梦。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三天前,副大队长符皮品仁就离开了局机关,他向武局长递交了追捕邬娜瑰的书面请求,其辞切切,其情殷殷,表示邬娜瑰的逃跑与他有一定的领导责任,他这些日子寝不安眠,食不甘味,所以他下死决心要率领彭金山等,克服一切困难,把邬娜瑰追捕归案。恳请局党委批准他的请求。武圣强经与游良兴、蒋甘晴等分局党委几位主要成员个别交换意见后,批准了符皮品仁的申请。一个已经外去几天追踪邬娜瑰的人,在她的梦境中则仍在局机关上班,而且总是与沈惠民过不去。她这梦真是太奇怪了。她转而一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常听人们说,梦境与现实相反。但她又不希望相反,但愿梦境成真,沈惠民押着邬娜瑰早日回到局机关。她暗暗问自己:沈大队长此时在哪里呢?他走时对她说得很明白,为了不走漏风声,麻痺邬娜瑰及其在逃的团伙成员,他明里休假,暗里追踪邬娜瑰。他走时一再对她表示,他一定会把邬娜瑰捉拿归案。要她放心。要她耐心等待他的好消息。他目前情况如何?她十分牵挂。同时她也十分盼望符皮品仁、彭金山那里传来好消息。然而他俩外去追踪几天了,她没有得到任何情况反馈。可见追踪难度之大。她心里很是不安,肩头压力沉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七十二章腹中大有希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患了感冒的城市不仅仅是躁动,不仅仅是疯狂,也有静心和安眠的时候。冬日凌晨3时许,古城长沙终于吃饱了,喝足了,玩累了,渐渐安静下来了,打算入睡了。

湘江西岸的溁湾镇,与其他条条块块比较起来,似乎多了几分对生活规律的追求。不管东西南北如何沸腾了半个天空,或是24小时狂躁不息,它都能不为所动的按规律打发日子。也许是东有湘江,西有岳麓山,南有橘子洲作为天然屏障,抵御了种种诱惑与侵袭,才得以保留了这一方净土与绿洲。

当湘江东岸的那一半古城刚刚从歌厅迪厅、酒吧网吧走出的时候,溁湾镇已经进入了梦乡。置身在这块风水宝地的蓝天公安分局机关大院,就像一个睡梦中的女子,安详、静谧,脸上露出梦幻般的微笑。此时,在这个院落里,也有灯光闪烁的窗口;也有往来的脚步;也有相互间的低语,多数是刑侦、技侦、经侦、户政、外事、国保、缉毒、反扒、治安部门的民警在加班忙碌。以经济为杠杆的时代,公安民警总有办理不完的案子,审讯不完的犯罪嫌疑人。

韦珞奇从刑警大队办公室回到她的宿舍,就像一个经过长途奔跑,突然漏了气的轮胎,浑身疲乏,四肢无力。她麻麻利利地冲了个温水澡,拉开被子,上床蒙头入睡。人有时候很奇怪,累了,要睡、想睡,不睡觉得很难受,但偏偏难以入睡。韦珞奇此时就是这种状态。她的身子在床上翻过来,碾过去,随着时光一分一秒地流逝,不仅不能入睡,反而睡意全无。她蒙头裹在被子里,经历和承受着难以言状的折磨。

韦珞奇自从邝天野牺牲、沈惠民外去休假以来的这些日子里,她几乎没有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睡过一个晚上。她闭上眼睛,不是看见邝天野微笑着向她走来的身影,就是听见沈惠民捉住邬娜瑰而发出的笑声。她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她多次萌生服用安眠药催眠的想法,但每每产生这个想法时,她又立即打消了。她为了邝天野在她体内留下的血脉,为了那个未来生命的健康延续,她绝对不能服用任何药物。这些天,她越来越觉得她的希望正逐步走向现实。到了该来月经的时候,月经没有来;以前都是很有规律、很守时的,到了该来的时候,就像列车一样正点到达。这是一个女人身心健康的最好体现。这个周期过去了十来天,月经还是没有来。她不时想呕吐,以前对辣椒感情一般,现在特别想吃辣椒,看到带油的食品就反感。同事们以为她患了感冒,劝她治疗服药。她说她有备用药,服几颗药丸就能见效。她内心害怕真正患了感冒,而不是像她希望的那样怀孕了。她对自己继续作着观察。

这时,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平放在胸前,从胸口轻轻地往下抚摸。窗外传来岳麓山的松涛声响,一阵高,一阵低,时而缓,时而急,那节奏,有点像《黄河大合唱》,有点像《二泉映月》;那一声声,就像是邝天野对她诉说的心里话。她似乎又回到了岳麓山的那个夜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夜晚啊!令她魂牵梦绕,肝肠寸断。那个夜晚成了她生命中最不可缺,最宝贵、最重要的一部分。她多么企盼再有那样的夜晚啊!韦珞奇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披上大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遥望夜色笼罩、松涛滚滚的岳麓山。她看见青松、红枫向她伸手发出召唤,满山满岭的竹子都在朝她点头微笑,就连窗外那条刚毅的湘江都在柔情地催促她赶快上山。她恨不能一步扑进岳麓山的怀里。然而,岳麓山上已经见不到邝天野的身影,已经听不到邝天野的声音,她去了也是孤身一人,反而会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韦珞奇关紧窗户,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任凭思念的泪水流淌。

韦珞奇擦干泪水,回到床上,强迫自己入睡,但难达目的。她的思绪仍然像湘江水一样奔流。她总是想起与邝天野在一起的那一幕幕情景。她已无法摆脱对邝天野的思念。男女之间,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思念,的确是件很奇妙、很痛苦的事。只可意会,难以言传。这也许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所在。韦珞奇想从这种痛苦中走出来,但又无法做到。她的亲人、朋友安慰她:时间是解除一切痛苦,消释所有思念的良药。时间长了,邝天野就会慢慢走出她的心海,逐渐把空间让给别的男人。她觉得她无论如何做不到。也许有一点能使她的这种痛苦逐渐减轻,那就是真正有了她和邝天野共同的爱情结晶。她的感情也许会不知不觉地转移到儿子或者女儿身上。她特别希望岳麓山的那个夜里邝天野在她体内播下的种子能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韦珞奇想到这里,又情不自禁地抚摸自己的胸部、腹部,她想感受到那里发生的变化。

这时,她感到体内有一种奇特的反应,有一股东西欲从胸腔中冲出,怪难受的。她从床上爬起,冲进卫生间,嘴里吐出一口又一口酸水,简直要把肠胃全部吐出。

她猛烈地吐了一阵,稍稍得以平静。

她赶紧翻书,对照,这是地地道道的妊娠反应。她不禁一阵大喜,一个小邝天野正在她体内孕育。她感谢上天对正义的支持。邝天野牺牲以后,她总是埋怨上天不长眼睛,不保护正义、善良、忠诚,而是放纵邪恶、丑陋、虚假,此刻她对上天充满了感激之情。她感到上天时刻都睁大着眼睛,给好人好报,恶人恶报。她嘴里喃喃地说:“天野!我们有了未来!我们有了希望!你的在天之灵安息吧!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或她抚养得像你一样优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珞奇心情激动,双手轻轻地摩沙自己的腹部,她想像着她体内那个小生命诞生后的模样,是男孩,一定会像邝天野那样漂亮英俊,是女孩,一定会像邝天野那样眉清目秀。她想着想着,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她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早晨,韦珞奇一觉醒来,阳光从湘江东岸射过来,照亮了她宿舍的窗玻璃,房子里一片明亮。

她赶紧起床,穿衣、洗漱。她做事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而是小心翼翼。她责任重大,她要呵护好体内的那个小生命。

韦珞奇尽管妊娠反应难受,但她由于高兴,脸上就像阳光照亮的湘江水,金光闪烁。她觉得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看了,她要如实向组织上汇报自己怀孕的情况。

她朝武圣强局长的办公室阔步走出。她来到悬挂着“代理局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前,正打算抬手敲门,这时,门拉开了。

武圣强站在门里,对韦珞奇热情地招呼道:“我一听这兴冲冲地脚步声,就知道你肯定有喜事向我报告。”

韦珞奇问道:“武局长这架势,是要出去是吧?”

武圣强说:“我不出去。我知道是你来了,起身相迎。你来找我,是谈案子的进展,还是谈别的事?”

韦珞奇没有转弯抹角,她说:“武局长!我今天来找您,不是谈工作,而是为了我个人的事情。”

武圣强关心地问:“你个人的什么事?”

韦珞奇开门见山地说:“我怀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以为听错了。他问道:“你说什么呀?”

韦珞奇重复道:“我怀孕了。”

武圣强十分惊讶,他反问道:“你说你怀孕了?”

韦珞奇很平静地问答:“是的!我怀孕了!”

武圣强盯着她,心情极其复杂,有惊、有喜、有忧、有怨,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外露,以免给韦珞奇造成心理压力。他也不知道选择什么样的语言继续下面的话题。他指了指沙发,对韦珞奇说:“你坐吧!我给你泡杯茶。”

韦珞奇说:“您别客气。我口不干,不用泡茶。”

武圣强说:“喝一杯吧!这是上好的金牛山云雾茶。”说着,他从自动饮水机里冲了一杯碧莲河纯净水,放到韦珞奇面前的茶几上。

韦珞奇端起茶杯,暖在手中。她注意观察着武圣强脸上的表情。她知道:像这种未婚先孕的事,在武圣强这一辈人眼里看来,是大逆不道的,社会、组织、家庭,都是不能容许的。她后悔自己不该向武圣强报告这件事,这等于给他出了一道难题。既然说了,也就没有退路了,要想保留邝天野的血脉,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武局长的支持。像计划生育指标等等,都要靠组织上特批。纸是包不住火的。至于这件事情公开后,人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根本用不着想,也用不着管。她身为一名中共党员、一名人民警察,如实向组织上报告真实情况,是理所应该的,是天经地义的,是无可厚非的。

这时,她对武圣强说:“武局长!您是单位一把手,您又是我尊敬的长辈,所以于公于私,我都应该真实地向您报告这件事。您知道这件事情后,也许会对我很失望,觉得我做出了丢人现眼的事,辜负了组织上对我的培养和希望,也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武圣强连忙摆手,说:“不!你不要把我看得那么保守、那么封建。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在这些方面,全体国人的观念都在发生着改变。我认为这纯粹是你个人的隐私。”

韦珞奇听了这话,既惊讶,又感激,她说:“谢谢武局长的理解。我还要报告的是,我想把我怀上的这个小生命保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圣强说:“你生育一个孩子是你的权力。如果超生,组织上就不能批准。”

韦珞奇说:“请武局长相信我,我韦珞奇绝对不是那种乱来的女孩。我怀上的是邝天野的种子,所以为此我感到高兴、自豪、幸福。我要保留下他的种子。”

武圣强走到韦珞奇面前,动情地说:“我怎么会那样看你呢?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要留下邝天野的血脉,这是你个人感情方面的事。组织上不干预。你个人有权作出决定和选择。我个人表示支持。”

说着,他热泪盈眶,又对韦珞奇说:“不过,我作为过来人,希望你不是一时感情冲动,要充分作好思想准备,应对今后生活中出现的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一个女人独自拉扯一个孩子长大成人不容易呀!奶粉是假的;幼儿园师资极差;学校收费昂贵;教育死板;安全无保障,等等,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啦!”

韦珞奇坚定地表示:“武局长!我是把您当我的父辈看待,我才如实对您说。您放心!我什么都想过了。只要留下邝天野的血脉,我不怕任何困难,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武圣强哽咽着说:“孩子!难得你这般重情重义。我代表邝天野的父母向你表示感谢!我相信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非常高兴,也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你战胜今后生活中遇到的一切困难。”

韦珞奇说:“分局党委如果同意批准我一个计划生育指标,我就把这事向邝天野的父母报告。也让两位老人高兴。”

武圣强说:“我一定在分局党委会上为你力争这个生育指标。我想分局党委的其他成员都会理解,都会支持。”

韦珞奇激动地站起身,握着武圣强的手,说:“武局长!您真是个好人!真是个好领导!真是个好长辈!我替邝天野向您致谢!”

武圣强也很激动,颤抖着声音说:“你替邝天野谢我?我替邝天野谢你呢!我们都为邝天野留下了传人而高兴,而自豪,而倍感幸福。你不要客气,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只管对我说,我会尽力帮助你。”

韦珞奇连连点头道:“武局长!我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蓝天公安分局看守所派人给武圣强送来了桃放明写给他的一封信。送信的民警特别强调:“武局长!桃放明一再要求,不管您再忙,再累,都要亲自拆看这封信。她的信是专门写给您的,除了您看,最好不要给别的人看。”

武圣强点点头,回答:“请你转告桃放明,我答应她的要求。”

韦珞奇起身告辞:“武局长您忙吧!我走了。”

武圣强送到门口,叮嘱道:“小韦!你一定要多保重身体!”

韦珞奇感激地望着武圣强,抬手给他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武圣强目送韦珞奇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喜耶,忧耶,酸耶,甜耶,苦耶,辣耶,交织在一起,使他特别激动,特别难受。他收回深情的目光,暗暗叹了几口气,转过身子,回到办公桌前。他拆开看所守民警送来的桃放明写给他的信,仔细:

尊敬的武局长:

您好!知恩图报大丈夫。我虽然算不上大丈夫,但起码是个晓得好歹的人。您的耐心开导,令我心灵震颤,驱散了我眼前的阴霾,把我拉回到了重新做人的轨道上来。像您这样好的领导,在我接触到的领导者当中实在是太少见。我从心眼里敬佩您。我是个重罪在身的人,对您的大恩大德此身无以回报。我目前能做的仅仅一点,那就是向您彻彻底底地,毫无保留地交待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全部讲真话,不讲假话,如果违背良心,颠倒事实,胡编乱造,我将受到上苍的惩罚。

我出身世代农家,祖祖辈辈多少人当中,唯独我接受过国家的高等教育,受党的培养长大。我从小就立志当个有用的人,所以我发奋读书,终于拿到了大专文凭。同时我也要求自己当个好人。在这一点上,27年前我经历的一件事几乎影响了我的一生。至今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是春季里的一天,母亲牵着只有4岁多的我,怀里揣着卖掉家里两头肥猪换来的150块钱,从宁乡农村赶往长沙城里为我求医看病。经过长途奔波,我又饥又渴,走进城里,看到当街的橱窗里摆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食品,不谙世事的我扯着妈妈的衣角,嘴里不停地喊着要吃要喝。妈妈带我走进黄兴路红星百货商店,准备给我买点吃的东西。她左看右看,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就在我妈妈靠拢柜台的时候,有三个年轻人也从她两侧靠拢过去。我妈妈终于看准了价格便宜,适合我口味的熊家铺蛋糕,向营业员要了半斤,还要了一瓶碧莲河荷香饮料,伸手掏钱付款。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装着钱包的口袋已经空空如洗。妈妈心慌手战,摸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硬是没有发现钱包的影子。妈妈大声呼喊:“扒手!三个扒手扒了我的钱包!”她追向商店门口,没有看见那三个年轻人的影子。150块钱全部被扒了,意味着我的病就治不成了。妈妈像丢了魂魄,捶胸顿足,号啕大哭。我也跟着哭喊。眼看走投无路时,一个好心的叔叔帮助了我们。他先是向我妈妈问明了情况,嘴里安慰着,手上掏钱给我买了熊家铺蛋糕、碧莲河荷香饮料。他一边哄我吃东西,一边向我妈妈了解被扒的具体情形和三个扒手的体貌特征,接着他又从身上掏出他刚领到的当月工资36元,全部放进我妈妈手中,嘱咐赶快带我上湖南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排队挂号。等会他再来与我们见面。他一线风似的走了。我和妈妈带着他给的36块钱,走进医院排队挂号。没过多久,这位好心的叔叔又回来了,他显得比先前神气多了。他竟然两手抓着三个扒手,推到我妈妈面前,要我妈妈辨认。三个扒手吓得浑身打战,不敢看我妈妈一眼,乖乖地将150块钱还给了我妈妈。我和妈妈都要求这个好人留下姓名。他不肯。他对我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和随后赶来协助他的两个警察叔叔一道押着三个扒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后来我长大一点点,从多条渠道得知,他就是闻名南国的反扒英雄沈惠民。再后来,我长更大了,我对他的了解更多了,他成了闻名全国的百变神探。

我永远记住了沈惠民这个名字。他的行为成为了我学习的榜样,我要求自己长大了做一个像他那样的好人。同时我一直想着要如何报答他的救助之恩。我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踏踏实实学习,本本分分做人,如果发现哪个同学有困难,我都会像沈惠民那次帮助我一样,尽我所能诚心相助,因此受到老师、同学的赞扬,几乎每个学期我都被评为三好学生。

我原想大学毕业后,能有所作为,我知道一个女孩子不可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但至少应该做到学有所用,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出一点成绩,对社会有所贡献。没想到现实与自己的愿望差距太大。第一次求职就碰了壁。我在那家公司工作了三个月,开始那个董事长对我很好,到了第三个月就提出要包我做他的二奶,我不同意,他就处处为难我,反说我勾引他,把我扫地出门。后来我漂泊了一个单位又一个单位,遇到的情况基本差不多。我曾一度怨恨自己的一张脸,都是漂亮惹的祸,我想毁掉自己的漂亮脸蛋,但转念一想,漂亮本身并没有错,如果没有了漂亮脸蛋,也许去下一个单位求职,连进门的机会都得不到了。最终我未能适应城市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下定决心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农村,找了一个与我同样出生、同等学力、勤劳守信的男人结了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婚后,我在家种田,带孩子,他去广东一家煤矿挖煤。没想到他一去不回,被埋在了几百米深的地底下。我连他的尸骨都没有见到。我也没有得到任何赔偿。一个做苦力的人死了,比有钱有势的人家里死了一只猫,一只狗还不如;有钱有势的人家里死了猫,死了狗,还要举行隆重的葬礼,还要人给猫、给狗,披麻戴孝,磕头下跪,还要给猫、给狗出版画册,歌功颂德,树碑立传。相比之下,我不由得产生了很多的想法。我不甘心,我找当地党委、政府的领导讨公道,可连一个真正的领导都休想见到,我一次次被拒之门外;我一次次碰得头破血流;我渐渐变得心灰意冷,怨恨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为了躲避一场夜雨,偶然与余非英相逢,我脆弱的神经和情感经不起他的诱惑,很快成了他的俘虏,为了所谓的报仇,为了感情有所依托,我逐步滑入了罪恶的泥沼,一发而不可收。我不怨天不怨地,也不怨余非英,一切皆因自己造成的。没有任何客观理由可言。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的我要回到清清白白的那个我已无可能了。过去的我,是多么的单纯美丽;如今的我,是多么的肮脏丑陋。现在的我,真羡慕过去的我呀!

不过,尽管我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坏女人,但我心底的那一点良知还没有完全泯灭,那一分感恩的心还存在。正因为如此,那天余非英安排我配合三个歹徒,在岳麓山上对沈惠民的妻子实施强奸,以转移沈惠民的注意力,让邬娜瑰借机逃跑时,我暗中给沈惠民发出短信:“速来岳麓山上救我。柳润美。”

我以前并不认识那三个歹徒,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他们三个都是老手,多次被沈惠民抓获现行,多次受到法律的惩处,对沈惠民怀恨在心,报复不了沈惠民,报复不了沈惠民的儿子,就要报复他的妻子,就要报复他的父母。同时我还明白这三个家伙早在27年前就成了我的仇人。我咬牙切齿地痛恨。可悲的是我竟然成了他们的同伙。我暗暗恨自己。

岳麓山下,三个歹徒拦住柳润美,剥光她的衣服,欲行强奸,柳润美呼救。我冲上去,要求三个歹徒放了柳润美。我说:“她一个拾破烂的女人,也值得你们这样?”说着,我脱光全身衣裤,赤裸着身子,仰天躺在草丛里,对三个歹徒吼道:“来吧!我愿意奉陪。”三个歹徒对我说:“你比拾破烂的女人年轻漂亮。你主动送上门,倒是奇怪。”说着一阵哈哈大笑,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他们笑过之后,一个个饿狼似的扑向我。柳润美继续呼救,歹徒将她的嘴填了,人捆了起来,扔进了一旁的草丛中。三个歹徒轮奸了我,十分得意地离去。我起身穿好衣服,从草丛中找到了柳润美,将她背回岳麓山下的租住屋里。我报答了沈惠民的昔日救助之恩,我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

但是,我没有勇气面对沈惠民,我和余非英做的那些事,是沈惠民所不容许的。我最初的本意是为死去的丈夫报仇雪恨,没想到选择了一条法律不容许的报仇途径,跟着余非英越走越远,越陷越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后悔不已。我对不起沈惠民当年的救助之恩。我深知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能够挽救人。我决心振作起来重新做人,痛改前非,不让沈惠民失望,也不辜负您对我的挽救之恩。

我想立功赎罪,我认为余非英要邬娜瑰躲藏到春柳湖去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余非英常听我说起沈惠民与春柳湖的关系。他以往把那里看作最危险的地方,不敢去那里引诱美女。目前情况下,以他的狡诈,十之八九会把那里视为最安全的藏身之所。我建议你们去那里追踪。如果你们相信我,可以把我作诱饵,将邬娜瑰从暗中引出来。

……

武圣强读了桃放明在看守所里写给他的这封信,心情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他好像自己一下会被什么东西压垮似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习惯性地投向前面的岳麓山。云雾下的山峰依然昂首屹立;松柏依然青翠挺直;红枫依然鲜艳如火;他骨子里仿佛陡增了很多力量,两条有点发软的腿又硬朗起来。他的目光从岳麓山上缓缓掠过湘江,北去的湘江水,从来没有因为大自然感冒、因为身旁的城市感冒而改变流向,不管日月轮回,阴晴雨雪,总是以滔滔不可遏止的气势北去千里,永不复回。矗立江中的橘子洲,激流冲击,骇浪拍打,何曾动摇与后退,春夏秋冬,郁郁葱葱,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武圣强的目光驻足在那里,久久不肯收回,他胸中就像那湘江水,掀起了惊涛骇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沈惠民押着邬娜瑰走进了局机关。

武圣强闻讯惊喜地迎上去,紧握着沈惠民的手,热泪盈眶。他说:“你果真抓住她了!”

沈惠民说:“我在芦苇丛里发现了她。”

武圣强不等他说完,激动地朝他当胸一拳:“你这家伙从不食言,算个真正的男人!”

沈惠民接着说:“当时她的双手双脚被五花大绑。周围却看不到别的人影。”

韦珞奇感到奇怪,问:“邬娜瑰!是谁绑了你?”

邬娜瑰回答:“我只晓得那人的手很柔软,但力气很大。我打不过。”

韦珞奇问:“男的?还是女的?”

邬娜瑰回答:“天太黑,我没看清真面目。”

杜瓦尔喝道:“你的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霎时间,沈惠民抓回贩毒团伙头目邬娜瑰的消息迅速传开,整个局机关都被震动了,出现了少有的沸腾场面。

武圣强一直紧握着沈惠民的手,不肯松开。

正在这时,武圣强的手机发出鸣叫。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估计可能是对方拨打错了,他不想接听,掐断了鸣叫。

过了几秒钟,武圣强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还是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立即接听,他还没开口,只听对方问道:“你是武圣强吗?”

他回答:“是的。我是武圣强。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回答:“我想与你做个交易,不知你乐意不乐意?”

武圣强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劲,反问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交易?”

对方回答:“邬娜瑰在你手中,符皮品仁在我手中,以人易人,你看如何?”

武圣强心里一惊,但语气显得很平静:“这可是笔大交易呀!你说如何成交?”

对方回答:“你把邬娜瑰带到春柳湖上来。具体如何成交,你等我的通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说完关掉了手机。

武圣强站立原地,不禁浑身冒汗。

沈惠民发现不对头,关心地问:“出了什么事?”

武圣强不想让他知道,连忙掩饰:“没什么。纯属私事。”

沈惠民不便再追问。

其他庆贺胜利的民警根本没注意到武圣强的表情变化,他们抬起沈惠民,一次又一次地往空中抛起。

武圣强走出人群,目光注视着流淌的湘江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波连波,浪涌浪,他想:生活何尝不是如此。前面再高的山,再陡的壁,也休想阻止住湘江水的步伐,也不可改变湘江水的流向。他心里大吼了一声:

“狗杂种走着瞧!老子从娘肚子里一个跟头打出来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就看这回到底谁比谁厉害?!”

2017年9月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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