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骁骁坐了半会就撑不住了,腰也弯了肩也塌了两只腿也开始不听使唤地想动弹个不停,萧暮开始让众人念书,然后自己去前头坐下,似乎在写些什么。她于是趁机把盘着腿换了换方向,上半身却还假装正正经经地跟着后头念。
有人从门外头走了进来,丝毫没有顾忌里头萧暮还在上课,苏骁骁看了一眼,发现是符晔身边的那个太监冯忠,他疾步而来,跟萧暮小声说了几句话,萧暮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停下手中的笔,因为有些急切,笔甚至没能架在笔山上。
“陛下还说什么?”
苏骁骁听见萧暮这样急急地问了一句。
而冯忠只是摇了摇头,又轻声说了一些话,他声音非常轻而且有些沙哑,苏骁骁一点都听不清。
这个时候萧暮已经站起身来了,开始朝外面走,但他刚走几步就顿住了,神色很不好看,原来是皇帝的圣驾已经到了。
此刻站在外面一身华服的符晔丝毫没有之前做出来的亲切随和的模样,他脸色阴沉地望着萧暮,嘴角噙起冷笑道:“你不用去找朕了,朕已经来了,有什么解释想说,这里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木头表示每天都想写感情戏,但是总是事与愿违吶╮(╯_╰)╭
☆、不知所起时(三)
学堂里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皇帝毕竟是皇帝,他要是想,足以让苏骁骁这种蝼蚁一样的存在半声都不敢吭气。
这个世界里她敢跟任何人放肆,唯独不敢跟皇帝放肆,他执掌着生杀大权,一旦要谁死,就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决定。
“苏骁。”
苏骁骁抖了一下,抿着唇走了过去。
“朕念你年少,便一直不与你计较你些许的失礼之处,朕也相信以萧暮之能,必然能教好你,只可惜,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把朕耍得团团转!”
苏骁骁噗通一声跪下,拧着眉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哪里触犯了这皇帝的禁忌,嘴上却赶紧告饶道:“学生不知陛下的意思……”
“你不知道,那就由朕来亲自问你,你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你可知我朝决不允许女子入学,更不允许女子参加科考,而你不仅犯了这一条罪状,还犯了欺君之罪!朕可是从头到尾也不知你是女子,而你也一直告诉朕,你是男子?对么?”皇帝的威慑沉沉地压下来,几乎让苏骁骁喘不过气。
苏骁骁怔住,突然想到她一直以来在皇帝面前都以男子自称来着,她不过是赌气,所以无意将自己置于女流的弱势地位,但她却忘了,古时皇权的高度集中,是不允许任何欺瞒欺骗的。
有人在她身后踢了她一下,她反应过来,立刻俯下身去,“学生知错,只是学生确实不知这些,学生也不是可以隐瞒只是……”只是与萧暮怄气?这理由荒唐地连她也说不出口。
她的停顿却像是在心虚,这成功激起了符晔的怒气。
“不知?朕瞧着你分明是有心有意。”他吐字极慢,声音也很淡,却轻易地让苏骁骁察觉了他表面的平静下头的被侵犯的怒意,她无法辩解,觉得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得清楚,她不知所措,身体僵在地面不敢动弹。
她眼角余光看家莫无渔冲动地想起身为她说话,却被尚逍拉住。苏晏和符暄不在,她甚至不知道谁可以帮她。
还有谁?还有……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但她却有些不敢去想。
因为若是以前,这人应该早就上前为她说话,帮她辩解,替她开脱,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跟这里的其他人一样,静静地臣服于皇帝的权威,没有动,更没有说话,哪怕他应该是这里唯一一个可以在符晔面前说话的人。
她的心凉了半截。
知道她身份不可动摇之后,在她一直冷漠以对之后,他终于连伪装的耐心都失去了么?这样的念头一萌芽,就如野草一般疯长开来无法停止,即使在这样危机的面前,她也无法控制自己去想,明明知道应该停止,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看来你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朕要回京再处置你,我想你应该不觉得冤吧?李参。”
李参立刻上前,一把扭住苏骁骁的胳膊,痛得她当场飙泪,映在其他人眼中便是她受了委屈,眼眶红了泪水都滚下来的模样。
皇帝很快就走了,他到此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问罪并且带走苏骁骁,而且没有人敢阻拦他。
符晔几人一离开,莫无渔第一个克制不住情绪,冲到萧暮面前,“先生救救苏兄!”
萧暮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当符晔离开学堂时他也没有回头,此刻莫无渔按捺不住冲到他面前,他也只是无声地望了她一眼,眸中看不出是何情绪,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莫无渔全然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愣在了原地,有些惊讶。
“现在……要如何是好?”刘贺文哑然开口。
尚逍拉过莫无渔往门外走,“去找苏公子。”
刘贺文想了一想,觉得有道理,先生既然不管苏骁骁,那就只有找苏晏来管,他上京赴考时就听得京城里头的人说我朝皇帝性情乖僻孤戾,而这次苏骁骁却冲撞了他,不知道此次是否能平安无事了。
且说那边苏骁骁就这么被李参扭着胳膊提走,终于疼得忍不住吭了声,但这位侍卫大人习惯了惟命是从,半毫也不打算给她松松手劲,直接以武力提溜着下了山。
山下甚至已备好了马车,车夫等候多时,不用冯忠吩咐,就已经驾马而去,苏骁骁虽然不知道方向是哪里,但是却清楚这位皇帝早就打算离开了,只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的真实性别,而做出了带走她问罪的决定。
苏骁骁一开始还慌得不得了,现在却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此刻冯忠和李参都坐在了马车外头,只有苏骁骁被丢在了舒适温暖的马车里头,跟皇帝大人面对面僵持着。她努力转移着视线尽量不跟符晔对上,但是对面灼灼的视线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她内心陡然生出了一种皇帝是图谋不轨的感觉——当然,这种图谋不轨不是对她,然而她也想不到她身上任何有利可图的地方,她困惑至极,眼神不自觉地就瞥向了符晔。
视线对上,符晔却带着几分笑意地道:“怎么?不怕了?”
他这几个字一出口,苏骁骁连最后的小心翼翼都抛之脑后了,但她还是稍稍收敛了一些,道:“陛下并不打算处置学生?”
“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朕震怒,朕在你眼中,是那么阴晴不定小心眼的昏君么?”
苏骁骁立刻摇头,熟练地拍着马屁,“没有,没有,陛下英明不凡,体恤民心,是天下人的明君。”
“你从哪里瞧见朕体恤民心了?”
苏骁骁立刻觉得自己由于词穷,马屁拍岔了,赶紧圆回来,“不用瞧,学生看得出来。”
符晔嘴角噙着一丝笑望她,终于望到她心虚了,才闭了闭眼睛,半饷之后道:“你既不害怕了,怎么不问朕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萧先生?”苏骁骁说的很是小声,生怕惊了圣驾。
但马车里就他们二人,距离又很近,符晔想听不清楚都困难,他睁开眼睛,古怪地望着她,“跟子归有何关系?”
就是吃醋嫉妒求而不得什么的。苏骁骁咽了口唾沫,自然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符晔却想到了什么,说道:“若真要说,也不是不无关系,朕确实也想瞧瞧,能让他如此上心在意的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