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分的明显有问题,苏骁骁满脑门的黑线,瞪萧暮,后者朝她眨眨眼。
苏骁骁立刻捂住眼睛扭头不看他:眨毛线啊小心得眼病,以为使出美男计就可以么!
苏骁骁开始杞人忧天未来的清白问题。
尚逍同莫无渔在小声说话,问他要不要过来同他一起住,看苏骁骁的眼神仿佛她是头饿狼随时要扑了莫无渔这只小白羊一样,不过显然莫无渔还是挺乐意跟苏骁骁分到一间房里的。
于是各人就拎着行李往分好的房间里走。
萧暮执扇站在原地,望着莫无渔和苏骁骁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仰起头看花,半刻,转身离去,身后风起叶动,拂落香花无数。
这白马书院处处都有人打扫,所以苏骁骁进屋一看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连床铺都叠得妥妥当当,一股子阳光的味道,心情大好,立刻就选了一张床,脱鞋、抱被、睡觉,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莫无渔站在门口怔了怔,随即也走到另一张床边,整整床铺,放下包袱,举止斯文,不过最后也抵不住床铺的诱惑,躺了上去。
等莫无渔也躺下之后,苏骁骁才睁了一只眼开始打量,这屋子里陈设得井井有条,中间进门正对书柜,两侧由高高的拱木门隔开,分成两个空间,书桌相对,再侧边才是床,各自在各自床上的时候,倒是看不到对方,大大的浴盆则在另一角,有屏风遮着,恐怕换衣服洗澡什么的也勉强安全,看到这里,苏骁骁才稍稍安了心,沉沉地睡去。
外头阳光甚好。
院落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声细细,莫无渔和苏骁骁对面屋子里的符暄倒没有休息,直接走出了院落,但他没有往原路走,而是朝另一条林荫小道而去,熟门熟路,似乎来过一样。
他一路悄无声息地,没有惊动任何人,偶尔路过低头扫地的小厮也没有察觉到他,他就这样走到了一处竹林外,然而尚没有沿着小道进入竹林中,就听见了竹枝晃动的簌簌声,他屏息而听,所闻有剑声戾戾,衣扉翩然,可知有人在竹林之中练剑,且身形快而稳,高手之姿。
符暄迈出一步,虽然极轻,但陡然间这林中的人就停了剑势,竹林间瞬间就恢复了寂静,连一丝风声也无——这人的功夫,恐怕还在他之上。
符暄开始往里走。
他自问天资不错,功夫不弱,重月门又是高手聚集武学鼎盛之地,所以他虽然不学无术,但在江湖新秀之中,武功的造诣也排得了靠前,他从重月门回京,长年纨绔在家,未曾遇到过什么敌手,但也并没有心生傲意,因为他自小就知道,师门有一位师兄,骨骼精奇,天纵英才,天资更是百年难得一见,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得到了师父真传的人。
只可惜……
他已经走到了竹林的中心处,这里有一片空地,铺满了细细的白沙,若有稍稍大一点的风刮过,恐怕还会拂起如烟白尘。此刻有人持剑背对着站在沙上,他的脚没有陷入沙地里,他的四周,也没有任何的脚印。
符暄轻轻一撩衣袍,抱拳道:“二师兄。”
那人转过头来,手中长剑带着内力朝符暄砸过去。
“师兄的见面礼太重了。”符暄稳稳接住,还不忘道了一句。
朋渊布满了老人斑的脸上表情极其刻薄,“说话都这么人模人样的,哼,倒是长大了不少。”
符暄瞧着他佝偻的身形,丑陋的脸,皱着眉头道:“就算师父把你赶出师门,师兄你也不必要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朋渊听到这话,语气愤愤,“你以为我想弄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我总是下棋输给那个混蛋,也不用顶着这个臭皮囊到处奔走!”
二师兄一向脾气古怪,孤僻阴恻,脾气上来六亲不认,谁敢拿他开玩笑?
符小侯爷天不怕地不怕,出于尊重师长的心理,难得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个混蛋?”
朋渊咬牙切齿道:“还能有谁?”
符暄想了想,再联想到今日朋渊拿了酒坛出来的事,突然就锁定了目标,“难道是萧先生。”
朋渊神色不变,眼里头更多了一些愤恨。
符暄这就有些吃惊了,自打二师兄被师父赶出师门后,心有怨气,从南往北,前后挑衅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被挑完的各大门派全部派人来上重月门找说法,累得大师兄不停地给他收拾烂摊子,不过后来师父亲自去清理门户了一趟,这师兄就一下子销声匿迹了,那些个门派也渐渐知道朋渊早已被赶出师门,便都暂时消停。
只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二师兄他难道是得了朝廷的庇护?
作者有话要说:
☆、夫子坑我也(一)
符暄忍不住皱眉,正在细想,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脑门砸来,他下意识接住,一看,竟然是一个小瓶子,晃了晃里面似乎是颗状的东西,这什么,药?
“别胡思乱想的,把这瓶东西带回去给你师父。”朋渊没好气道。
符暄掂了掂手里的药瓶,笑了,“我师父?只是我的么?”
朋渊脚重重地碾过白沙地,与符暄错肩而过,道:“师父亲自逐我出师门,天下人都能作证,我怎好意思出去说我是重月门的人。”
符暄转身望着他佝偻得跟当年器宇轩昂的二师兄完全不同的背影,忍不住问起:“师父当年到底为何逐你出师门?”
朋渊离去的身形顿了顿,半饷,凄然的声音才遥遥传来,“你若想知道,可以去问师父,是我大逆不道,活该如此。”停了一下,又道,“不过我想他恐怕不屑地提起我这个徒弟了。”
这最后一句说得凄苦无比,但说完他就毫不留恋地走了。
符暄看着手中的药瓶,心里几番猜想,都一一否决,二师兄了无音讯多年,却没想到在这白马山上,还同萧暮有所交集,而今特地引他过来,竟然只是为了交给他这瓶子东西。
符暄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收好瓶子,顺手捡起被朋渊扔在地上的那把剑,这剑不知从哪儿来的,剑身残破不堪,铁锈斑斑,经他这位二师兄一番折腾,剑身不堪重负,多了几道森森裂纹。
朋渊虽然性子孤傲刻薄,但确实是个练武的奇才。
他被赶出师门从无怨言,认定自己咎由自取,想当然地觉得师父不会原谅他甚至提都不提,但他在这点上显然错了,师父虽然对逐朋渊出师门之事从不后悔,但时常会望着练武场上一块当年他刻下的幼嫩字迹发怔,恐怕在师父心中,这个最为得他真传却又最桀骜难驯的弟子的重量,远远高出任何人。
转眼间,申时即到。
萧暮遣人送来一套白马书院特有的服饰让他们换上,声称让大家早日感受学习的气氛,更好地融入学院里来。
苏骁骁觉得,尽管萧暮这厮人品不怎地好,至少审美是没有问题的,这套衣服取青白二色,穿起来精神得很。
苏骁骁是被莫无渔整个儿摇醒的,因为没睡饱,所以她的起床气很严重,以至于直到在学堂集合的时候她都是……打着瞌睡儿的。
符暄看了苏骁骁一眼,随即扼腕叹息,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吃了睡睡了吃还活得如此自在的人!然而我们符小侯爷为人善良,思及她“可怜”的身世,觉得还是对她宽容一些不要太苛责好了。想到这里,于是转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托腮假装发呆,实际上目光总是忍不住往某人那边飘。
莫无渔坐在他前排左边的位子,正在一丝不苟地整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拿起书来翻一翻,又正正规规地放好,一会儿又克制不住再翻一翻,小脸上兴奋得红彤彤的。
符暄忍不住心里鄙视地想:这人怎么总是一副姑娘家的小家子气。
他想归想,不屑归不屑,但是一双眼睛都黏在了那边拉都拉不回来。
尚逍坐在莫无渔正后头,发现符小侯爷灼灼而充满深意的目光,心里担忧,眉头紧蹙。
这时候院子外头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众人望去,就见萧暮着了一身青色夫子长袍走了进来,手执书卷,脚步缓缓,身动翩然,面上淡然微笑,浑身上下一副出尘气度。
尤其在,他身边执着拐杖,身形佝偻衣衫褴褛的朋渊的衬托下。
等他走到众人面前,大家不约而同地起身行礼。
在白马书院外头大家尚且能不拘小节,但在书院里面,那就是夫子和学生之间的鸿沟,礼仪绝不可少。
唯有苏骁骁在方才那阵铃声的打扰下,翻了翻身,眼皮子掀都未掀,只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又睡了去,把穿着夫子袍人模人样的萧先生完全晾在那里,置若罔闻。
萧暮加深了笑意,一使眼神,朋渊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