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曾有九头怪兽在湖中兴风作浪,所以此湖又被神界惧称为——灾难之湖。
这小村共住有30多户人家,男人多半是些猎户,而女人则终日为神族王室做些杂物,以贴补家用。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虽过得清贫倒也别有滋味。但自从国王亚特…卡洛斯颁布圣灵日狂欢法令之后,这巴夏小村的所有男人,为获得一份不得不供奉的朝拜之礼,全都扛着猎叉、背着弓箭钻入那深山老林,去寻找那罕见的银狐、金龟、赤蟒、紫燕、绿蜂……而所有为神族王室做苦工杂役的妇人,则都将神殿中所有金器、圣器、神器取出,摆放在圣山光明之坛,借九阳之光用自己编织的羊毛手绢片刻不停的擦洗,直至那器仕耀眼生辉神王满意为止。而精疲力竭的妇人最后将被允许把自己那沾满神器、圣器之尘,浸透九日之纯阳的手帕带回家中供奉。在那一刻,所有累得几乎不能动弹的妇人小心翼翼的收好那湿漉漉、汗津津的手帕,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颤颤巍巍倒退着下了山。将那所谓的圣灵之物供奉在自家精心搭建,却异常简陋的祭台上,才算了却了这一桩心愿……这就是神族的一个角落,一个小村的平凡一日——这就是神界。
圣灵日前夕,九颗太阳烘烤着大地。
远方,神界之巅金色的雪顶犹如黄金王冠上的一颗钻石,终日闪耀。
近处,光明圣山翠绿的山脚就像待嫁女儿百褶裙上的花边,常年舞动。
眼前,小桥、流水、人家,些许缥缈的一屡炊烟,透露着生命的气息。
眸中,古树、鸟语、花香,偶尔真实的几句家常,显现着质朴的民风。
呼吸中,九颗落日、一袭微风、片片烛光,空中一对归巢的鸟儿,村口两三只懒散的狗,归家路上一群东倒西歪的鸡雏……天际一方冉冉升起的九轮明月,在眼眸之中简直就是一幅拙劣的孩童抽象画。
湖边,另一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妇人正努力洗着大户人家的衣物。她和他的家很贫穷,但她正在为她即将问世的宝宝去赢得这个世界更多的礼物。她希望她将要出生的小宝宝是个活泼健康的男孩,她希望她的小宝宝在神界能成为一尊所向披靡的勇士,一个傲视天下的英雄。她微笑着和村里的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虽然没有一个人相信,但她每次见到他们,她依旧会露出那同样的微笑,依旧会重复那同样的话……
他一定是一个——英雄。
他一定是一个——勇士。
他一定能成为一尊——真正的神!
她的男人已经外出打猎三天没有归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担心,但洗着衣物,她的脑海里又想起了那在肚里不安分的小坏蛋……他在抚摸着她,好像又淘气地蹬着小脚丫;他在亲吻着她,仿佛又调皮地舞着小胳膊。她知道……宝宝爱她!她的脸又露出了微笑,岁月的痕迹已经提前布满了她美丽的脸,但腹中的小生命却让所有苦难都化为欢乐……她想:宝宝也应该知道——妈妈更爱他!
映着九轮明月恬静的湖面,仿佛突然暗淡了一下。因水下不名生物的搅动,“灾难之湖”的水面上泛着一串诡异的漩涡。
一只九头怪兽终于按捺不住那妇人洗衣发出的诱惑水波,从湖底的巢穴游了上来。在离湖边水面10多米的水下慢慢停住,摆动着巨尾犹豫着……
乌云渐渐遮蔽了明月,湖水哗哗的响着。
仿佛嗅到了危险,腹中的他有些狂躁,不安地在妈妈的身体里抽动着那稚嫩的神经。
好像看到了那九头怪兽正张开那血盆大口,准备吞食自己的妈妈……
他想呼喊,但他发不出声音——那风还未起。
他想保护她,但那脐带缠住了他——那时辰不对。
他像野兽一样张开了嘴,但那稚嫩的小嘴里却没有锋利的牙齿——幼小的他只有一颗乳牙,一颗蓝色的小虎牙。
“以魔鬼之名保佑我的妈妈!”——他闭上眼睛祈祷着。
“以上帝之名,我发誓将抽尽你的筋、嗜干你的血!”——他呲着那蓝色的小虎牙诅咒着……
神界所有的魂魄仿佛都在怒吼着。
九轮明月随着那“恶毒”的诅咒,“无上”的祈祷,宛如一道毁天灭地的冲击波,骤然穿过那乌云,怒射在“灾难之湖”的水面上。
翻滚着……在深不可测,漆黑冰冷的灾难之湖中痛苦的翻滚着。
颤栗着……在无形却剜心裂腑的恶毒诅咒中惊恐地颤栗着。
那九头湖怪仿佛被那湖水的冰冷剥了皮囊,好像被那九月之光的怒芒拆去骨骸……那在亘古就陪伴它的湖水,此刻却像一道灾难的铰链,死死扼住了它的九个咽喉。
窒息着……它挣扎着摆动巨尾向深渊逃去——恐惧袭上心头。
嗥……
嗥……
嗥……
嗥……
嗥……
嗥……
嗥……
嗥……
嗥……
好像终于摆脱了那恐怖的无形枷锁,它在那深渊中发出了九声狂嗥,钻入了那九孔的邪恶巢穴——危险褪下湖底。
“是该回家的时候了……”最后一件衣服终于洗完了,她轻轻咬着唇,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又狠狠捶了几下自己那仿佛已经散了架麻木的腰。
“我的孩子,我们回家!”她爱怜地抚摩着那隆起的腹部——那自己的孩子。“或许,明天九日升起的时候,我们母子会见面!”她微笑着。
忽然,那“灾难之湖”仿佛发出了九声魔鬼般的啼哭,那原本平静的湖水转瞬波涛汹涌地咆哮起来。
怀孕的年轻妇人想着那在她年幼时就听到的恐怖传说——每当九月全食黑暗降临的时候,那灾难之湖中就会有无数只巨大的状如魔鬼之手的绿色触角,伸向巴夏小村的每户人家,卷走每个啼哭的婴儿,并掳到湖心之礁慢慢吞食……
她开始害怕,慌慌张张地将那洗好的大户人家的衣物收拾好,跌跌撞撞地向村口跑去。湖边古树上的鸟巢里,两只山雀也唧唧喳喳地惊慌哀叫着,仿佛亦怕那恐怖的九声鬼泣惊扰了宝宝的美梦,颤抖着张开翅膀护着自己的那一窝小宝贝——它们知道宝宝们也会害怕。
心怦怦地跳着……跑着跑着,她渐渐停下了脚步——她有些羞愧。
“我儿将是神界所向披靡的勇士,作为母亲,我岂能在他还未降临这个世界,就显得如此懦弱?”那腹中的小生命让她那颗颤抖的心涌起了无限的勇气,仿佛注入了一股莫名的无畏力量。她把那慌乱的头发轻轻捋至耳后,想着自己的孩子——她突然不再害怕。“我要像一个英雄的母亲那样——给他安全!”
神界又恢复了平静,星星在眨着眼睛。那挂在天际的九轮明月也仿佛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将那九缕银光洒在那母亲的心上,点亮了归家之路。
她在那星光下坚定的走着,那憔悴的影子却在九个月晕中颤抖着……犹如湖边的古树在暗夜里舞动着的最后一片枯叶。
村口的几只狗儿好像被那归家的脚步惊扰了美梦,胡乱嘟囔了几声,又倒头睡去;那一群早已经返家的鸡雏偎在妈妈温暖的羽毛下,发出了几声甜蜜的梦呓……毛茸茸的一个挨着一个,那蜷塞在自己稚嫩翅膀下的小脑瓜仿佛还在回忆着这一天的美好。
巴夏小村早已经进入梦乡。
家……空荡荡的!
她变着花样精心准备的饭菜还在蒸锅里热着,炉膛里的火却简单的只剩灰烬。偶尔几点星光在其中努力着,继续挥舞着那微薄的热量。
失望的视线里……她今天特意为他打的烧酒还放在那小木桌上,旁边的两个小酒盅在无聊的打着哈欠,两双筷子慵懒地趴在桌上打着盹——他依旧未归。
惶惶不安中,她把那饭菜端上了桌,摆放整齐。静静的把那打着哈欠的小嘴,用那冰冷但却充满滚烫的爱的烈酒斟满,但却未唤醒那已经进入梦乡的筷子。
她想念着他——她的男人。
她担心着他——孩子的父亲。
她深深爱着他——这神界她唯一的亲人。
不!——现在她有了他的骨肉,她和他今后将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