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偏袒小鹿的钱闪闪说:“所以说兔总裁最烦人了,一天到晚扭扭捏捏的,没劲!”
而一向偏袒兔总裁的刘灵则说:“你这种被宠大的女人是不会懂的,那些缺爱的女孩子是永远也拿不出一份精致漂亮体面的感情出来的,不管长什么样、手头有多少钱,她们都会把五脏六腑一股脑地掏出去,什么尊严、存在感、安全感、倾诉欲……全都打包进那个名为爱情的箩筐里,明知道会淹没对方,还是毫无办法。”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想的恐怕不仅是兔总裁,还包括了自己。
就连顾西穗都想到了她那个好久没想起来的文学博士,她得承认,她也干过有天晚上走在路上遇到一只狐狸被吓得花枝乱颤给文学博士打电话这种事……
回头想一想,竟然也说不清是被狐狸吓哭更傻,还是打电话更傻。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她年轻时为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为什么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再去考虑拍拖的事,安全感和存在感绝不是男人能给予的,他们自己都没有。”钱闪闪说。
“可是现在工作也不能带安全感和成就感啊。”考研妹痛苦地说。
“那不是还有爱好嘛!你一天到晚就在为千辛万苦涨了1个粉而欢呼,还说没有成就感?”
刘灵则对小鹿说:“我不是很支持跟现在的兔总裁在一起的,她还不够成熟,你呢,又是个小傻子……”
“我怎么就……”
“一分钟内回答:你知道兔总裁是个活人吗?你知道女人会上厕所的吗?能接受兔总裁不洗头吗?”
“这不是废话,我又不是……”
“那你能接受兔总裁喝醉后抱着马桶吐吗?能接受她无缘无故在家里哭一天吗?她跟父母吵架的时候你能提供任何支持吗?她崩溃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小鹿沉默半天,最后不满地问:“那你为什么支持dy和小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刘灵这才说:“他们外星人的事,我这个地球人当然是吃瓜不嫌事大了。”
众人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又开始聊dy和小狼,聊起冬奥会,聊起广州又开了什么新餐厅……
顾西穗却兀自喝着啤酒,表面听他们聊着,脑子里却依然在想工作。
两件事,一,齐明辉虽然油腻,但不会无端端提醒她要注意皮皮。
皮皮当然聪明了,那种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小聪明简直跟灯泡一样地闪个没完。
不过皮皮的小聪明都用在了偷懒上,比如她会把所有需要跟周扬正面接触的项目都推给顾西穗,说:“周扬嫌我太吵了,说一见到我脑瓜子就嗡嗡的!”
一想到此,顾西穗就笑了。
这个也是事实。
周扬跟皮皮真是水火不相容,顾西穗倒是无所谓会不会多做一点,不然无效沟通会拖累整个团队。
她想不到她跟皮皮有任何利益冲突之处,便先放下了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关于去上海的事。
很奇怪的是,即便全民都在批判消费主义浪潮,中国的服装零售市场还有很多可以深挖的地方。
比如高端运动品牌。
北边正在大张旗鼓地举办冬奥会,南边的海南万宁正在努力成为世界冲浪胜地,一线城市的年轻人从跑马拉松变成玩飞盘……这些项目都将带动一大批运动品的消费。
而顾西穗最想合作的是她在2017年错过的华裔设计师的牌子。
那个品牌叫理所当然的,有关该品牌的一切都是作者杜撰的,设计师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方隐闲,顾西穗第一次听到时惊为天人,隐约的闲,多么浪漫。
方隐闲是那种痴迷于面料的设计师,为了能设计出更舒适的平价衣物,她已经快把面料搞成黑科技了,不管是功能性还是美观性都吊打同行业。她设计的裙子空间感十足,永远跟身体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不紧绷、不谄媚、不讨好,衣料只会在不经意间抚过皮肤,如同恋人的手。
那种不讨好公众审美、又不懂得造势的牌子,在英国是没什么销路的,但在炎热的海南,来自面料的优点将会被放到最大,设计上又贴近中国当代女性的审美。
只不过这类小牌子的代理权都在代理商手中,想拿下来没那么容易。
正思索着,就听到刘灵问:“对了,你到底还搬不搬家了?”
顾西穗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门,天,她彻底忘了找房子这件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说搬家了,现在她连在广州的时间都很有限了。
她说:“难怪男人都想娶个老婆,我现在也想娶个老婆了,好歹我永远不会伤害我太太,还不介意给我老婆买包。”
考研妹立即就叫了起来:“那你娶我好了!我等成绩都快等疯了,你要什么房子?我帮你找!我还能帮你搬家!”
顾西穗吃惊地看着考研妹焦灼到快崩溃的表情,问:“成绩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
“月底!我妈说今年还考不上就不管我了,你娶了我算了!我保证当个好太太!”
话音一落,众人又是大笑,纷纷安慰着考研妹。
吵吵闹闹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回去后刘灵才说,她可能要搬出去了,她准备把甜甜接到身边,在买房和租房之间犹豫。
顾西穗完全明白她的顾虑,她今年将会满足社保年限,自己也能买一套小房子。
不过这年头,现金为王,房地产的投资属性已经消失,连保值属性都很可疑——能流通的才是钱,不能流通的,叫套牢。
越是这样的时代,女人才应该越是警觉。
2017年之后,顾西穗对所有的经济新闻都保持着审慎的态度。她对房子没有任何执念,有地方住就行,她的钱,将来必然是要花在继续读书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是另一个她暂时不考虑结婚的原因:一旦决定好好活着,她对未来的畅想可就不止晋升那么简单了。她想要的,是一个远比富足还要广阔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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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评论区对结婚这件事有争议,昨天特意修订了47章和48章,有关顾西穗和权西森对婚姻的讨论。58章则略有细化,增加了一个我认为比较浪漫的表述,可以回看。
但47和48导致了姚总的一个ooc,我还没来得及细化,因为目前看来,的结构就是从姚总出场引起了某种混乱,我当时觉得能拉回来,事实上就是没拉回来。不过我依然放弃,还在努力拉就是了。
我在里没写清楚的是:
1,顾西穗的婚姻观其实是根据社会思潮而变动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特意选取了顾西穗这样一个“被规训得很好的”、“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小白富美当女主角,因为她很适合反射时代;
2,顾西穗只在跟宋子样在一起的时候考虑过结婚,那是因为家庭变故和刚上班的缘故,那段时期她对感情里追求的是稳定——之所以没在正文里写,是因为她自己都还没发现,她谈恋爱一直遵循着某种不易觉察的规律,这个规律是什么,等她自己发现吧。
3,我理解的人物的成长,是会随着经历和阅历变动的,当然作为来讲,单一的人设会更方便读者来理解,但现实社会人类是有徘徊、有犹豫、有挣扎的。之所以选择2021年末至2022年,也是因为这两年有很多女孩子陷入这些挣扎里,包括我自己。所以我需要在这个漂浮不定的大背景下展现她的变化。
4,顾姐从第1章天天担心事业、躺平摆烂,到现在已经重新开始规划她的未来,这个内在的进步是非常大的。但我不太想用夸张的笔法来展现这些,我希望她是润物细无声的。
5,——截止到现在其实顾姐跟权西森才认识了三个月,他们俩的精神内核其实还没碰过呢。
再次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评论经常能给我带来一些新的灵感和反思,这对我来说,带来的有关的思考也是巨大的。拉力赛已经进入到最后一个阶段,我看到好多都已经完结了,大吃一惊……我也得加快进度准备完结了,虽然写到现在很疲惫,脑子真是一团乱麻,但每天更新的动力在增加,真的要谢谢各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给大家鞠躬。
第60章“全世界最好吃的面馆”之夜
她没想到她会跟权西森会在上海碰面。
二月末,顾西穗准备去见一下的代理商,跟权西森聊起,他用抑制不住的兴奋口吻道:“真的?我也要去上海见一个股东——你几号去?”
“周末!”
“那我换成跟你同一天的机票。”
“好!”
顾西穗的兴奋也是不加掩饰的。
那巧合给她带来的快乐比任何时候都大,登机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飞机落地,那时候才发觉,小别胜新婚这几个字,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
二月份的上海还是很冷的,顾西穗恨不得把她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作为一个常年穿着拖鞋到处乱晃的广东人,去上海对她来说是压力巨大的,这地方每个人都武装到头发丝了,有关穿衣打扮都卷疯了,光长得漂亮身材好都不行,还要有品位、有格调——那可不是精致优雅或昂贵那么简单,需要的是你的态度、想象力、创意。
顾西穗几乎是扒出了她所有的压箱底,又问她妈借了衣服和包包,又问钱闪闪借了首饰,几乎拿出了毕生绝学在搭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件保暖又有设计感的外套是跑不掉的,几年前流行过的款式不行,但反过来,几十年前流行过的,就很时髦了。
鞋子很重要,一双鞋子将决定整个造型,于是马丁靴和高跟鞋各一双,前者用来混搭和不羁,后者为了必要时装逼;
配饰则能带多少带多少,什么丝巾腰带耳环项链,有时候只需要换个位置,整体的风格就不一样了。
于是最后顾西穗穿的是她老妈在二十年前买的棕色格纹大衣,小众设计师款蓬蓬裙,马丁靴——千万不要好好系鞋带!然后羊绒印花披肩搭肩上,用腰带固定,头上再戴一顶90年代的香奈儿报童帽——
下飞机时自己都觉得自己造作得要死,还得强撑着保持高冷。
结果一看到权西森,顿时就破功了,恨不能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最终还是努力镇定,浅笑一下,不急不缓地走过去。
他还是老样子,穿着大衣站在出站口,等顾西穗接近,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行李箱,她则趁他附身的时候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笑。
他也笑,拉着她往停车场方向走,走到一半,到人少的地方,还是没忍住,停下来吻住她的嘴唇。
什么叫一点就燃,顾西穗算是明白了。
她一只手握紧了他的手指,另一只手还不忘扶着帽子,说:“造型……造型造型!”
“有那么重要吗?”权西森都快笑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则道:“这里是上海,造型就是一切,谢谢!”
上了车,他们才紧紧相拥,接了一个漫长而灼热的吻。
……然后又在堵车的路上消耗掉了所有的激情,疲惫不堪地到达酒店,就纷纷躺在床上装死。
顾西穗这次来上海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关于的,而是要跟一个大型运动代理商谈合作方案,周一周二则去跟爱马仕香奈儿等公司开会。
但凡你能想得到的品牌,不用怀疑,总部全都在上海。财大气粗的地产都对一个人口不足一百万的城市不乐观,那你猜,这些大牌会不会同意一个小城市里到处都是门店?
这次的工作可没那么容易。
她是想趁工作之余去跟的代理商见面的,的代理权在一家意大利人开的公司手里,那家公司手里握了十几个品牌,但在中国业务有限,于是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办事处,员工不足三人,周末还拒绝加班——
该死的欧洲人!顾西穗都快嫉妒疯了,真希望自己也有这种拒绝客户的勇气。
休息够了之后,两个人就在床上对着行程,权西森这次是来跟某个大股东解约的,顺便拜访几个经销商,一家代理公司,以及几位葡萄酒行业的讲师,希望他们能给中德线上展览一些支持。
“为什么要跟大股东解约?”
“他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独裁者,红泥的每件事都想插手。”权西森头大地说:“前几年国货潮,想让红泥把那些劣质酒包装一下卖了;这次中德的线上展览,又让红泥去参展——但红泥今年没有特别适合去参展的葡萄酒,我们一致商讨了一下,希望能让那些更具有代表性的葡萄酒去参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顿时就明白了,俗称,爹里爹气的投资人。
她问:“那损失呢?”
“可能会失去一些高端酒店和餐厅的业务,不过这个我已经筹备以一两年了,该谈妥都谈妥了,会跳过那个股东继续保持合作。”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顾虑,顾西穗便不再问下去。行李箱打开,需要挂的衣服挂起来,需要熨烫的放一边,还没来得及说话,权西森就已经打去了前台,通知有衣服需要熨烫。
顾西穗为那个瞬间的默契感到惊喜,回过头,他则订着餐厅,问:“你要吃什么?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不要热门餐厅,不要米其林,不要本帮菜,不要法餐,不要潮汕牛肉火锅……”顾西穗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一口气说着不想去的地方。
权西森顿时就笑了。
在上海讨论吃的,广东人是自带优越感的,十家米其林里六家粤菜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黑上海还是在黑粤菜,怎么想怎么奇怪。
至于那些形式大于一切的法国料理就更算了,饿着肚子等半天,还不如去吃兰州拉面。
说到面,权西森才道:“我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面馆!”
“好!”顾西穗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两个人的第一餐就是在一家看起来陈旧而落魄的小店内解决的,还迎着细雨排了半天的队,吃完了一碗葱油拌面还不够,顾西穗又点了一份大排面,什么造型彻底不要了,解开了腰带敞开了吃,之后打着饱嗝拍着肚皮出来,手里拎着个腰带,跟个女阿飞一样。
权西森都快笑死了,揽着她的肩膀问:“你喜欢听评弹吗?”
“我听不懂任何戏剧的!”
“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去喝黄酒的!”
顾西穗就又笑着跟他去听评弹,仿佛第一次来上海似的。
她很喜欢他跟权西森在上海的那段时间,如同所有没品味的游客一样,宁可牺牲交通时间也住在静安区,吃饱了就走街串巷地散步,吃个饭,顾西穗还要抢着跟权西森结账,美名其曰公费泡仔,不能浪费。
二月的上海远不如五月和十月舒服,冷风夹着细雨,跟广州的地狱春天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
不过顾西穗还是过得暖洋洋的,跟着权西森去喝黄酒、听评弹,贪婪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热黄酒,最后喝醉了,又开始毫无缘由地咯咯乱笑,路都走不直。
权西森无奈地拉着她回去,又怕她冻着了,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她脖子上,她静静望着他的脸,说:“权西森,真高兴认识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的,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他笑着说。
“下次我带你去三亚玩,我在三亚也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面馆。”
“真的?”他倒是真的惊讶了。
“嗯!你有没有去过后海村?那里的夜市很好吃。”
权西森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还真没去过。”
“那我带你去!”
“好的。”他又笑。
顾西穗则不知道为什么,迷之开始跟他比拼了起来,知道他去过的地方应当比她多,于是净挑那些他不一定去过的地方问:“你去过大理吗?大理也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不过要碰运气的,老板不开心了不上班的。”
“哗,这么酷的吗?我一直想去来着,不过没机会。”
“那我带你去!我大学的时候在大理呆了一个暑假,你肯定喜欢大理,大理的咖啡馆和葡萄酒店都特别多。”
“真的呀?”他故意逗她,她就一本正经地点头:“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笑着听她讲,她就掰着手指头在那里数,苏州她也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是她爸妈小时候带她去旅行时遇到的;越南也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是她休年假时遇到的,老板是四川人,担担面做得很好吃,还加了当地的香料,味道很特别;新加坡也有一家好吃的面馆,她以前在新加坡转机时发现的……
那个夜晚或许称之为,“全世界最好吃的面馆”之夜,以及,我要带你去全世界吃面。
盘点完了还不够,顾西穗还对面馆发表了重要讲话,指出一家好的面馆一定不能太大,面积超过四十平的就不是好面馆。厨师脾气太好的面馆肯定是不好吃的,面做的好吃的厨师一定都是暴脾气。太干净的也不行,干净的面馆让人缺乏食欲。
权西森问:“那新加坡那个呢?”
顾西穗想了一会儿,就道:“好吧,那它落选了……”
又问:“你去过东京吗?东京是不是也有很多好吃的面馆?”
权西森诚实地摇了摇头,说:“暂时没去过东京。”
“那我们将来一起去!”
“好的。”他说。
“兰州呢?”顾西穗突然想到最重要的那个有关面的城市。
权西森愣了半天,要知道兰州距离银川只有几百公里,他还真没去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兰州我们也一起去!”
“好。”他非常温柔地笑了,有一种他们光是为了吃面,也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的感觉。
毕竟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面馆,还有那么多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
他估计他以后每一次吃面时都会想起顾西穗,在心里单方面宣布了顾西穗成为全球面食推广大使,希望小顾同学能坚持不懈,继续为世界面食做出卓越的贡献。
那时候到底有没有疫情来着?
顾西穗已经彻底忘了,她只记得深夜的街道十分安静,因为下雨,人也不多。走着走着就能遇到正在唱歌的小店,于是又拉着权西森去那些小店里听音乐,喝啤酒。
其实他们只在上海的街头共度了一个周末而已,在顾西穗的记忆里却变得无比漫长,又记得在咖啡馆里看冬奥会,又记得在设计师集成店逛街买衫,记得街头无数少女兴奋地讨论着谷爱凌,记得去酒吧听爵士乐,记得骑着自行车的外国人呼啦啦而过,记得穿着入时的年轻人在路边点烟、玩滑板……
记得权西森的手,总是拉着她左右看着车,然后带着她过马路;也记得他在服装店里等她试衣出来,她问他好不好看的样子;记得他在那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咖啡馆跟老板讨论咖啡,顾西穗则在一旁打量着行人的衣着和背包,自顾自地想着各个城市的生活差异,以及,要如何提炼出三亚的城市文化。
然后周一一到,懒散悠闲的小布尔乔亚又化身打工人和小老板,早上七点,两个人齐齐起床,先后去洗脸刷牙,她帮他打好领带,他则帮她穿好外套,一起去餐厅吃了早餐,之后在酒店门口道别,分头忙碌。
顾西穗是誓死也不想再坐跑车了,拎着包去地铁站。
权西森还要去还车,顾西穗笑得要死,过了马路之后,还在看着他头大地盯着那辆毫无意义的跑车发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笑了半天,才走近地铁站。
那些瞬间构成了顾西穗对上海的印象,如果说两个月后上海将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她是完全不信的。
城市从来都是由记忆构成的,武汉也好、上海也好,二战前的伦敦和柏林也好,最终让它们深刻起来的,都是生活在这些城市的人和集体记忆。
爱情也是。
她的个人史和他的个人史在那一天交织,然后变成他们共同的历史,再融进了上海这座城市。
相比之下,三亚的历史还有待挖掘。
顾西穗那时候才明白,她在做的,是协助三亚创造一座全新的城市。
在将来,等三亚有了足够的底蕴之后,她希望有人说,我跟我男朋友第一次逛街就是在三亚的太初,那个的衣服超好穿!我换上之后出来时他都愣住了!说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穿这样的裙子!
——好,现在让我们来建一座这样的商场。
一座有关回忆和假期的商场。
第61章年轻人如果不天真,那这个社会就彻底没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顾西穗这次出差非常的忙。
三亚会议结束后,周扬就下达了kpi任务:每人至少想50个起劲依然没被引进中国的品牌或产品线。
顾西穗接到任务头就已经大了,怎么2022年了,居然还在争首店?
过去十几年里,商业地产为了“首店”两个字几乎是打破了头,一开始还是全国首家、首家、首家苹果旗舰店、首家……后来就变成首家’s、首家茑屋书店、首家蓝瓶咖啡……
大牌子小牌子轮番上阵,实在没有首店了,就开始加个前置定语,西南首店、东南首店、河南首店、浙江首店……
顾西穗觉得再这么搞下去,将来什么某某路首店也迟早要出现的。
作为最爱争首店的两家商场:太初和skp在北京的战场上打了近十年,如今到三亚另外开辟一个战场,最想争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奢侈品的中国首家餐厅。
这几年奢侈品巨头们跨界也是玩得飞起,餐厅、咖啡馆、酒店……一家beige,曾引起了顾西穗朋友圈长达三四年的打卡潮,只因为那是香奈儿开设的,就足以让无数富太太和网红们千里迢迢去东京度个周末。
如果想帮三亚引流,增加游客的停留时长,这些大牌依然是最好的招牌。
不过这种大场面还轮不到顾西穗说话,她依然是以做会议记录为主,围观周扬他们是怎么谈业务的。
学了两三天,周扬就让顾西穗出去谈了。顾西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她负责的都是小牌子,去年捣鼓空中花园和三楼运动类门店时,她就提前研究了几个运动品品牌。只不过彼时她只是给市场部提交建议,如今约等于自己去落实自己的策划,并不用额外做功课。
跟小品牌的合作还是很简单的,大公司就是有这点好处,提前约好时间,之后就可以受到最高礼遇,一听说是太初来的,所有的品牌都受宠若惊。
考虑到房租的压力,顾西穗已经提前帮他们规划好了合作方案:表示可以在租金上给予一定优惠,并可以把所有产品合并了来做,北京店卖滑雪产品,未来将开业的三亚店卖潜水冲浪等用品,其他零碎的一起打包,分到各个门店,并许诺会在各家商场做营销支持——
商场跟品牌的合作方式无非是这些:直营、直销、合营、代理、特许经营,等等。
通俗一点说,大概区别就是:你看我们这商场是不是很高大上?老爷你要不要来这里开家店?
我们的商场超大上的,我要进你的货,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高大上的商场和高大上的品牌双向奔赴,有钱一起赚,有难一起当;
……
最难的是特许经营,品牌授权,商场承诺一个销售额,自己承担销售压力。
有一些小牌子对重奢商场的销售能力是毫无概念的,有一些拿到数字后会大吃一惊;而也有一些小众高逼格品牌对自己的知名度毫无概念,提出一大堆离谱的要求,一旦不满意,可以直接撤店。
这方面,运动品牌永远是最好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一给出方案,市场专员就喜不自胜,表示会跟总公司联络,具体事情我们后期再谈,真感谢你啊顾小姐,中午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不用了,还有事情要忙。”
顾西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个会面,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往代理商那边,原本是想如法炮制的,但那个意大利人就很难搞了。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你喝咖啡吗?美丽的小姐。噢,香港的公司,我喜欢香港,不过太热了,还是上海好……?你为什么想要?我们有更好的品牌可以推荐,比如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你看看这个品牌的新一季单品,是不是特别漂亮?……你去过意大利吗?你应该去托斯卡纳,托斯卡纳的夏天非常适合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你这件衣服是什么牌子的?真漂亮……
顾西穗面无表情地敲着桌子,抖着腿,忽然明白意大利奢侈品牌为什么一个接一个地跟不上趟了。
聊到租金时,对方就更吃惊了,连忙摆着手说,噢,这个太贵了,我们付不起的,我们只跟一些小型买手店合作,对进入商场没有兴趣……
顾西穗再次表明可以把所有品牌一起打包,并会在营销上进行协助。
于是那意大利人就开始生气了,说,我们并不是为了赚钱而存在的公司,我们是一家有追求的恭喜,想把真正的美带到世界各地……
云云。
十一点半,意大利人准时站了起来,说,我要下班了,可以邀请你一起共进午餐吗?美丽的小姐。
“我下午再来找你。”顾西穗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晚一点来,最近太冷了,我可能三点才到。”
“好。”
下楼后,顾西穗看向马路两边的店铺:咖啡馆、便利店、花店、咖啡馆。
几经考察,她钻进了其中某家老式咖啡馆,是指那种有而不是手冲精品咖啡的咖啡馆——你永远不要低估意大利人的顽固程度。
她直接问老板:“楼上那个意大利人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喝咖啡?”
“对。”
“你知道他下班后一般在哪儿吗?”
“路口那个足球酒吧。”
&,顾西穗明白了。
思来想去,她准备借用一下权西森,发了条消息给他,问:你在忙吗?
还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下能碰个面吗?
他回复,当然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好”。
她不知道她给权西森发消息的时候,权西森正在面对他最棘手的那个股东。
安静才是这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
机场的贵宾厅,繁华地带的别墅,豪车那无与伦比的隔音效果……哪怕是买个耳机,降噪的跟不降燥的,也不是同一个价格。
在上海浦东一家私人会所里,权西森静静地看着坐在池边喂金鱼的男人。
名师打造的会馆,几何形的设计,方是方,圆是圆的。越是高级的建筑越讲究粉水,水能聚财,庭院内就净是考究的水池,沿着偶尔经过的风泛起涟漪。
那个池子在设计之初肯定不是为了养鱼的,但有什么关系呢?能不能养鱼,也不是池子说了算的。
纯中式的庭院里,除了鲤鱼偶尔翻个身之外,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服务人员穿行时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端茶倒水的动作简直跟杂技差不多,你也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能做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想跟真正的权贵打交道,那就得学会接纳安静才行。因为沉默也是一种特权,只有站在权力那端的人,才熟练地掌握沉默的用法,让安静成为铜墙铁壁一样有密度的东西,无形地给旁人施压。
但权西森无所谓,他是在山里居住了三年的人,这点静默根本不算什么。
他陷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地喝着送上来的龙井,打开盖子吹了吹,浅尝一口。
此时上海的温度已经在零度以下了,但这个半开放的建筑依然能保持着十多度的气温。
权西森看着下沉庭院的地面,非常确定气温应该是从那里来的。
资本家真是要死,搞个庭院都会考虑到室外温度,电费不要钱的吗?
杜先生就叫杜先生,权西森从来都没搞明白过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姓什名谁,可能他费尽心思打听,或许能知道一点风声。但他毫无兴趣,反正知道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红泥的股东构成是很复杂的,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红泥都没有过盈利,产出一塌糊涂,公司架构几乎不存在,规划为零,目标为零……几乎全靠投资人养着。
权西森迄今都不知道他爸是从哪儿认识的这些宝贝,跟个神棍一样,集齐了中国各式各样的老富豪。
这些人里,有些是真爱好葡萄酒的,有些是看好葡萄酒行业的,唯独杜先生两者都不属于。
杜先生崇尚的是贵族那一套,他的阶级意识特别强烈,要上流,要尊贵,要跟凡人有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如果想要盘活一个行业,只有高端线是不可能的。权西森的计划是做下沉市场,做罐装香槟,诚如顾西穗所说,还是要扩张产业链才行。
香槟其实是个专有名词,准确的分类其实是起泡酒,因为农业保护制度,只有法国香槟区产的才能叫香槟——这有点像老花包和lv之间的关系,虽然所有的品牌都可以出老花包,但提到老花,你还是会优先想起lv。
不过杜先生根本不同意,他说:“我投资红泥就是为了拥有一款只属于我的葡萄酒,如果人人都能在便利店买到,那我为什么要花钱?”
“所以我想买回你的股权。”权西森道。
其实投资一个小酒庄是很便宜的,最早的时候几十万就能搞块地,当地政府还会大力欢迎。
他听马勤远讲过,二十年前他们还觉得挺对不起那些来投资的人的,贺兰山上什么水路电路都没有,人家想种个葡萄,还得自己花钱拉水电,政府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怂恿村民们一起帮忙,人工免费,投资人出个成本就行……
而权成飞是那批人里最大方的一个,于是就成了当地政府的大恩人。
然后随着gdp的增长,投资一个小酒庄的价格从几十万变成几百万,再到几千万。
杜先生就是那个时候注资红泥的。
他名下的企业有很多,包括并不限于酒店、餐厅、旅游业……依着他的话,红泥根本不愁没有销路,然而权西森要考虑的并不单单只是红泥,他在考虑的,是整个贺兰山。
疫情两年之后,葡萄酒的实体店经销商就撑不住了,开在北上广深四地的还好,依然有客流量,但二三线城市则因为时不时的封城、以及消费者在后疫情时代的谨慎,导致大量的店铺倒闭,彻底封死了精品葡萄酒的扩张道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食品饮料行业不一样,想要培育市场,必须要靠当地商家出一份力的。尤其是二三线城市,资源远没有一线城市那么多。很多地方,国产葡萄酒的爱好者只靠一间小店聚集着,时不时举办一次品酒会,就足以拉来更多的客人,并带起线上的销售。
可是把销售压力放在这些经销商身上,是非常不道德的。
他需要更大的大腿参与到这个行业里。
比如那些做啤酒的品牌。
老牌企业需要新产品来注入活力,有完整的生产线、销售链,小酒庄可以提供新思维和技术支持,而中国的葡萄酒产区则需要消化存量……
他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可是总得去试试,因为还有时间、精力、以及足够的金钱去想这些的,可能只剩下他这种家里有矿的年轻人了。
他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孤立无援。
他很平静地跟杜先生说:“我非常感谢我爸去世后你帮衬了我一把,介绍足够多的资源给我,不过我有我的计划。时代在变,仅靠高端产业是拉不起来这个行业的,所以希望你能退一步——”
他也没办法直接说,那些旧思维全都过时了,世界在变,市场在变,消费观念也在变,一直墨守成规,是注定会死的。
杜先生只是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微笑着,没说话。
权西森则用手巾擦着手,顺便用余光扫了一眼墙上的张大千,和杜先生身后的佛头——这帮人怎么就那么喜欢佛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会按照我会按照每年8%的投资回报率折现,合同在这里,请你过目。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商议。”
“8%?少了吧?”
“不少了,过去十年里,房地产也不过是这个回报率。”
手机响了起来,权西森打开来看了一眼微信,回复完消息,决定及早结束这次会面。
于是他站起来,诚恳地说:“非常感谢你对国产葡萄酒行业做出的贡献,也希望你将来能继续支持红泥的转型。多谢款待,茶很好喝,小笼包也很好吃。祝你身体安康。”
他当然知道上一辈的企业家都有着极其了不起的地方,然而就是没有人跟他们说过,他们乘的是时代的风,过去四十年的成功让他们腐朽、固执、古板,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即便是2022年了,他们依然想要复制曾经的经验,想奋力一搏——
但有时候,再博下去,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无所有。
第62章爱情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才有趣,真熟悉了,是要负责的
见到顾西穗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从来都没有那么累过。
有些事他从来没跟人讲过,譬如说,他根本不知道权成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问起姚梦玲,姚梦玲总是一副比他还要困惑的样子,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半天后,她才得出结论,说:“我不知道,我如今都快六十岁了都搞不懂男人,就更别提年轻的时候了。”
姚梦玲在外面说她不平衡家族和事业,是真的不平衡;说她不关心老公怎么想,也是真的不关心。
权成飞离家出走后曾时不时寄过一些东西回来,有时候是葡萄酒,有时候是给权西森买的衣服——尺寸没有一件能对得上的,他初中时都一米七了,权成飞居然寄过来一大堆童装,权西森和姚梦玲都很震撼,搞不明白他是怎么这么缺乏常识的。
然而去了贺兰山之后,马勤远他们提起权成飞,全都交口称赞:“好人呐!”
红泥现在那几个指导农民们采摘和种植的大学生就是权成飞栽培起来的,据说他一看那些小孩儿没书念,就建了一所乡村小学,不管年纪多大,一律送过去读书。后来发现附近也没有间像样的医院,就又弄了一间小诊所……
那所学校已经被拆了,小诊所却还在,而且变成了一家挺像样的医院。
知道这些后,权西森多多少少对他产生了一点敬意,然而发现他烧的都是投资人的钱之后,心情就不一样了。
他不觉得权成飞的智商高到能从权贵那里弄钱做善事的地步,不过。
“你下午忙吗?”权西森突然问。
“准备摸鱼。”顾西穗说。
权西森顿时就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一脸诧异,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比当初带她见姚梦玲的时候庄重多了。
在路上,权西森才解释说,那是红泥的一个重要股东,一个真正爱葡萄酒的儒商,姓刘,已经退休了,人非常可爱。
“很重要的人?”
“对。”
于是顾西穗就拿出一副商用“女朋友”的状态来,把为了见意大利人特意准备的意式大耳环大项链摘掉,眼妆卸掉,口红换成淡粉色的。
权西森笑了半天,说:“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上海宁,要的嘞!”
她一口怪腔怪调的上海话,权西森顿时又笑了。
刘老先生一家几口住在静安区的一幢老宅内,由于没有提前预约,老先生也没有准备,家里儿女孙辈都在,热闹非凡。
权西森自知唐突,还特意带了些点心,顾西穗则挑了一束鲜花。
人到门前,是他太太来开的门,笑吟吟地说:“侬怎么突然过来了?外面冷吧?哎呀!这是女朋友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还好,今天不算冷。”权西森摘了手套,揽着顾西穗介绍,说:“这是刘太太。”
顾西穗连忙把特意搭配好的进口月季和风信子递过去,那位太太顿时眉开眼笑的,说:“好水灵的呀!谢谢侬!……今天屋里吵,依在后院,你们自己过去。”
同样是喂鱼,刘先生和杜先生也天差地别。
这边是个正儿八经的鲤鱼池,老先生裹着羽绒服缩成一团,怀里抱着孙女,孙女抱着猫,一老一小一猫,一道盯着鱼看。
见权西森进来,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问:“去过那边了?”
“是。”权西森低低应了一声,立在一旁。
“谈成了吗?”
权西森苦笑一下,坦诚地说:“不确定。”
顾西穗只是凝神听着,没搭腔。
她肯定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中午吃饭时他一直在走神,不过看一眼他的表情,顾西穗便没开口问。
她跟权西森的感情是一直流于表面的,即便是已经见过家长了,两个人仿佛也都是有意识地沿着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打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有时候也不想认识——因为人尽皆知,爱情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才有趣,真熟悉了,是要负责的。
什么信任、承诺之类,可都是很大的责任和义务。
她不确定她有没有那个能力。
老先生这才留意到顾西穗似的,也是笑着问:“女朋友?”
“是。”
权西森轻抚着顾西穗的头发,点了点头,顾西穗就乖巧地微笑,说声你好。
刘先生顿时笑了起来,跟怀里的小孩说:“去给哥哥姐姐搬椅子过来!”
顾西穗不确定她是不是应该待在这里,方才那几句对话,明显没那么简单。她犹豫着看向权西森,权西森却拉住了她的手。
那边厢,刘太太捧着茶和点心放在了外面的茶几上,顾西穗连忙去帮忙,跟老太太聊着天气、点心,刘太太离开后,轮到小女孩来了,她怯生生地看着顾西穗,说:“我喜欢你的裙子!”
顾西穗便笑道:“谢谢,我也喜欢你的裙子!”
小女孩顿时就开心了,开始在院子里找着猫,叫:“猫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也蹲下去,假装跟着找,却遥遥地听到那边说:“……以前呢,一群人请客,桌上总得有瓶好酒才行,远一点是人头马,近一点是茅台,后来茅台也不方便了,都说葡萄酒喝了健康,于是就一窝蜂地去喝葡萄酒。那时候你爸特别懂这些,从产地到年份到葡萄品种,聊得特别投入,说多了,也喝多了,于是就都说,开个酒庄好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有个自己的酒庄,讲出去了也风光。”
顾西穗一怔,好家伙,你这是寻父之旅吗?
她特意看了权西森一眼,谁知道他却低着头,挠着脚边的猫,一脸的沉默。
那是个有点彷徨的侧影,让顾西穗呆了一阵。
“你爸这个人呢,聪明是不聪明的,但他特别会说,聊王阳明、聊老庄、聊竹林七贤,都是一套一套的,他特别喜欢陶渊明——”
听到这句话,权西森才笑了,下意识望向顾西穗所在的方向。
顾西穗也跟着笑,想起元旦的时候,权西森说,陶渊明饿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终究是没忍住,走了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也没回头,不过身体往后靠了靠,她按着他的脖子,发现他的肌肉非常紧张,于是想起健身教练跟她说过的,人只有在打开防御机制的时候,斜方肌才会变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而此刻,他在防御状态里。
刘老先生坐在金鱼池边继续说:“葡萄酒是很有意思的,从汉朝开始,就是拿来进贡的,到了唐朝才在民间普及。葡萄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西方也一样,凡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民间都是被禁止的,什么风流、享乐、纵情,都是贵族才有的特权。你看希腊神话里那个酒神,创造了葡萄酒之后干了什么呢?他带着那些农妇等社会底层去森林里玩儿去了。跟男人比起来,农妇就是底层了,一旦女人想风流,想纵情,就会被当成疯子,非得有个神带着她们,她们才敢放肆……”
卧槽!
顾西穗这才瞪大眼睛。
她还以为所谓的“儒商”不外是多看过几本书而已,哪知道是真的有文化。
权西森特意回头看一眼她的表情,然后笑了起来。
而刘老先生还在那里碎碎念着:“……酒精这东西,就是现实和极乐之间的仙丹。但在中国,酒桌文化永远是跟权力绑架在一起的,谁喝酒、谁敬酒、杯子怎么拿、座位怎么坐、谁能拒绝敬酒、谁不能……全都是有讲究的。你爸就不懂这些,所以大家才喜欢他,尤其是十几年前,中国人开始富了,都想要文化,这时候他骤然出现,都觉得他可爱……”
雨忽然又下了起来,那只三花老猫叫了一声就往屋檐底下跑,那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这才发现猫在哪儿,又欢欢喜喜地抱起了猫。
老先生他一撒手中的鱼粮,金鱼聚集,于是猫和小女孩顿时都尖叫起来,猫伸着爪子去捞鱼,而小女孩则唯恐猫会掉下去,拼命地抱着猫。
刘老先生拍了拍手,回头看了看顾西穗,问:“你呢?平时喝酒吗?”
“喝的。”顾西穗笑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喝完放肆吗?”
“我不喝也很放肆的。”顾西穗一脸骄傲地说。
刘老先生顿时就笑了:“放肆点好,女孩子要放肆点才可爱嘛!太安静了也不好的。”
顾西穗还心心念念着刚才那个话题,说:“你再多讲讲!特权什么的!”
谁知道老人家却傲娇了起来,道:“想听,以后就常来嘛!”
然后又转向了权西森,话里有话地说:“现在这样多好。”
顾西穗根本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头看了看权西森,他却没什么表情。
而刘老先生这才聊到了正题:“我是无所谓红泥将来会怎么样,反正这十来年每年去住一阵子,喝些酒,也挺舒服的。这种日子过了那么多年,也不亏了。之后你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好了,老杜那边不用你管,我去跟他说。”
听到这句话,权西森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旋即才意识到什么,连忙说:“以后你想去也可以去,只要红泥还在,依然是属于你的。”
老先生却道:“算了,老了,走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了权西森一会儿,又看了顾西穗一会儿,才说:“你跟你爸不一样,用不着担心变成他。”
顾西穗这才彻底呆住。
“他就是个空想家,聪明是聪明不到哪儿去的,无非就是单纯而已。时代不一样了,像老杜或是你爸那种人,迟早都是要被淘汰的。想好好做点事呢,就跟你妈学,踏踏实实地把红泥卖出去——说实话,我喝过那么多酒,最喜欢的还是红泥。”
权西森微微笑,他也很喜欢。
说完之后,刘先生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权西森自然是也跟着站起,还想再说点什么,刘先生却摆了摆手,说:“去吧!趁女朋友在,好好玩去。上海这地方别的没有,玩还是很好玩的,你说是不是?”
后面那句话是问顾西穗的,顾西穗立即点了点头,于是他又笑了笑,之后就进屋了。
对于那一天发生的事,顾西穗完全不明就里,她只是故意逗着权西森,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那么懂?”
权西森笑着说:“普通生意人。”
“你为什么带我去?”
“好玩啊,”他说:“我就猜你会喜欢他。”
“他也是红泥的股东吗?要撤资了?老杜又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西森还是照例说:“我们不聊这些。”
“那你要聊你爸吗?”
“也不聊。”
“那什么时候聊。”
“将来某一天。”
“那是哪一天?”
从老宅走出来后,顾西穗就一路欢脱地跳着,见街上全是人,才开始戴口罩。权西森却在那个瞬间拉着她走进小巷里,低头吻她。
那是个情深意切的吻,直接进入到顾西穗心目中的接吻top榜,直逼1月1号那个海盗般的吻。
她闭着眼睛,抓着他的衣角,猜他肯定度过了很艰难的一天。
等那个吻结束,她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却还是继续说:“你这样堵不住我的嘴的!你快说是哪一天!你有没有什么弑父情结之类的?讲来听听!”
权西森低头看了她半天,最后选择了骂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说:“该死的弗洛伊德,废话真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愣了三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权西森最后一次见到刘先生,几个月后,刘先生就上了民生版——
作为中国最有情怀的那一批企业家,他在4-6月的上海过得是什么鬼日子,就没人知道了。公众只知道一个挺有名的儒商因为抢救不及时而去世了,他儿子女儿都在上海,就是没人能出门。刘先生的一对儿女一直鸣着不平,刘太太则很简约地回应了一句,他身体一直都不好,谢谢大家的慰问,世事无常,也请大家不要太伤心。
权西森就这样失去了他跟权成飞的链接。
因为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用那种语气聊起他父亲了。他在权西森的心里永远都是一大堆碎片:本质不坏,还挺善良,喜欢陶潜,建了学校,知道读书有多重要,天天半瓶水晃荡着跟人聊文化,大雪天里还找人去登山,脚底一滑,人就没了。
马勤远他们为了找到他的尸体废了好大的劲,但是找不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他们通知姚梦玲的时候,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讲着讲着甚至哭了。
姚梦玲都没听明白,只是打了个电话跟权西森说:“他好歹是你爸,你去看一看好了。”
一个男人将会成为一个怎样对待感情,从来都是取决于他的父亲怎样对待母亲。
而权西森没有那个参照标准。
他是怕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63章她明明都那么喜欢他了,居然还能再多喜欢一点点
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很无聊的小事。
傍晚顾西穗带着权西森去堵那个意大利人,意大利人一脸警觉,说:“这样是没有用的,我下班了就是下班了!”
顾西穗完全无视了他的抗议,说:“我是来约会的。”
他们在静安区一家小的不得了的酒吧里,时间,外国人都齐聚一堂,喝着啤酒吃着披萨,聊着足球。顾西穗说不理他就不理他,跟权西森坐在靠窗的位置,直到权西森拿出一瓶葡萄酒,意大利才惊讶地看着那瓶酒——
顾西穗心里暗笑,呵,意大利人。让你聊什么托斯卡纳,现在谁都知道你是托斯卡纳人了!
那瓶酒还是权西森从一个经销商那里特意找的,并非名庄,而是很家常的平价葡萄酒,说是老板进来自己喝的,在托斯卡纳很受欢迎。
果然酒一开,意大利人就自动凑过来了。
顾西穗得意洋洋地看着意大利人,意大利人则一脸怨恨,但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问:“这是在哪里买的?”
剩下的就都交给权西森了,顾西穗默默地听着他们交流葡萄酒,然后到近几年欧洲干旱,再到最近几年的意甲……
由于一个字也听不懂,顾西穗就兀自喝着酒,看着窗外发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一个大美女经过,顾西穗才定了定神,追了出去。
大美女就是大美女,饶是隔着一条街,马路边那么多人,众人的目光还是落在了lisa身上。
这位lisa陈可不止是长得漂亮,身材也一绝,身高最少一米七五,隔着大衣,都能感觉到轻盈的曲线。
在三亚时,顾西穗跟lisa曾在健身房遇到过一次,两个人都在那里跑步,晚上九点,落地玻璃反射出她们俩的身影。顾西穗只能在脑海中疯狂默念我也很美我也很美我也很美……才能直面玻璃上自己要啥没啥的小身板。
半个小时候,她们同时从跑步机上下来,擦着汗,喝着水。lisa打量着顾西穗的胳膊,道:“练得不错。”
“谢谢。”顾西穗欣然接受。
可能她本来每天就运动量很大的缘故,健身上手非常快,效果显著。
不过跟lisa比起来,她就差远了,体态修长的女人加上肌肉真是美翻天,像个矫健的运动员。
“举铁吗?”lisa问。
“今天不,”顾西穗笑着说:“现在我只想做个瑜伽,找找内心的平静。”
&顿时就笑了,那阵子有多忙,她们俩都知道。她说:“其实烦躁时还是力量发泄比较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行,我好菜的,发泄完了没人帮我做拉伸我能躺尸一周。”
“我帮你啊!”
“不要!”顾西穗毅然决然地拒绝,跟大美女产生身体接触,她真的会脸红。
不过健身结束后她们还是一起去自助餐厅聊了一阵子,顾西穗知道她是skp的买手,会议是她自己申请来参加的,因为好久没度过假了,顺便来研究一下南方人喜欢穿啥。
再次见到lisa后,顾西穗本来还很兴奋地想跟她打个招呼,但看到她在意大利人的工作室楼下驻足后,顾西穗就收拢了刚刚浮现起来的笑容。
啧。
她差点忘了,她们俩将来是要抢业务的。
&的买手团队可是很出名的,几乎每一样商品都要经过买手的确认,即便是大牌,不合适的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并不是一个很出名的品牌,顾西穗之所以知道,其实是因为参加过的时装秀。
那还是老师布置的功课,一人去找一场时装秀撰写评论。
伦敦的时装周,普通学生哪能看到什么大秀?都是想尽办法混一张小品牌的邀请函,顾西穗也是到处给不知名的品牌发邮件,才总算收到了的回复,说,欢迎她去参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大利人代理的品牌有很多,lisa出现在那里,不见得是为了,但顾西穗相信自己的专业眼光,只有,才有可能进入skp。
顾西穗一直想着这件事,哪怕晚上准备跟权西森例行一下情侣义务,还在思索着要怎么抢下。
权西森皱眉,说:“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你现在在想什么。”
“大美女。”顾西穗道。
她哪儿知道权西森每天都在怀疑她的性向,现在好了,简直是实锤了。
权西森说:“我有一种我将来会被女人戴绿帽子的感觉。”
顾西穗哈哈大笑,先是说:“工作上的事啦!”
然后又说:“强烈谴责绿帽子这个说法,这是在宣扬男人对女人的统治和占有。”
“哟!”他顿时又笑了起来,问:“那忠贞义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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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过是会犯一些男人常犯的小错误而已啦,男人应该大度。”顾西穗故意说:“我将来会悄悄地出轨,不让你知道的。”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顾西穗又笑。
他们俩在浴室里,毫无情调地讨论着这些话题,之后才擦干身体走出来,权西森说:“你没兴趣就算了。”
“我只是没状态,不是没兴趣,这个区别很大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自顾自打开电脑了。权西森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想,这分明就是没兴趣。
于是他也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筹备着之后的工作。
两个人就那样默不作声地各自忙碌着,中途顾西穗口渴去喝水,才发现他们两个人一起工作时,他从来都是主动把书桌让给她。
在权西森家里,桌子足够多,她还没察觉,如今换到酒店里只有一张桌子的小房间,看到他躺在床上对着电脑,她突然想起从前跟宋子扬在一起的时候,2020年的2至4月,两个人都要居家办公,于是宋子扬在书房,顾西穗在客厅。
虽然那是宋子扬的房子,这样安排也无可厚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么一对比,还是很悬殊的。
这到底是个性别问题呢?还是产权问题呢?还是男人和男人的区别呢?
顾西穗想不到,她只是脱掉浴袍上了床,准备捡起刚才没做完的事。结果轮到权西森开始了,他说:“走开,我要工作!”
“不要这么小心眼嘛!”
“不行,我现在没状态!”
“这么惨的吗?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权西森这才皱眉瞪着她,顾西穗都快笑疯了,说:“天呐!你们男人真的很在意这一点啊!”
“没办法,尊严就嫁接在那儿了。”
“那将来真的不行了要怎么办?”
“工作咯……”他沮丧地说,之后才道:“这么一说,我倒是反应过来中年男人为什么总是在出轨了,应该是试图找回遗失的性欲,毕竟性欲就是生命力。”
“弗洛伊德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谁说的。”权西森边看着电脑里的德语文件,边说:“男人的一生就是为了性而征战的一生,为了性,青春期时就天天捉摸着怎么拉女生的小手手,之后努力工作赚钱买房,娶个能够长期提供性生活的女人回家,中年时缺乏驱动力了,就开始猥琐地盯着路边的小姑娘……一总结,男人的一生真的好绝望啊!”
“我靠,你少把这些事情归咎到女人身上,我们女的就喜欢长得帅的嘴甜的干净的清澈的有礼貌的男人,怎么不见你们努力减肥积极健身呢?”
“那长得不好看能怎么办嘛?这是天生的。”
“去整容啊!”
权西森皱了皱眉,似乎真的为了这个话题思索了起来。
顾西穗则看着他冥思苦想的脸,过了一会儿才尖叫起来:“天呐你们男人真的好团结!你居然毫不犹豫就代入到了那些长得不好看还不洗澡的男人身上!”
权西森也跟着愣了一下。
“所以在看性骚扰新闻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代入侵犯者视角吗?”
权西森立即就合上了电脑,求生欲满满地说:“不不不我宣布跟他们割席,我反对一切性暴力和性骚扰。”
“来不及了!”
权西森则笑了起来,说:“我是真的反对一切性骚扰行为,所以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没有要你的微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赫然一怔,问:“是因为这个?”
“对,因为吃不准究竟哪些行为是职场性骚扰,所以只好等着你先要我的联系方式了……谁知道你根本就没要。”他说着说着,居然心碎了起来,说:“可怜的我。”
顾西穗则狂笑起来,心里再次暗叫了一声damn!
她明明都那么喜欢他了,居然还能再多喜欢一点点。
第64章因为她押的,是中国女性的未来
回到广州后,顾西穗就开始为了而奋斗了。
她直接发了邮件给方隐闲,询问了一下跟意大利公司的合作期限。
没想到的是,方隐闲居然还记得她,询问了一下她的家庭状况,才告知顾西穗,还有一年六个月才到期。
顾西穗问了一下她对跟意大利人合作的感受,方隐闲直言不讳地表示不太喜欢,不过她对销售和渠道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重心还是在面料研究和设计上,签约代理公司只是为了方便。
于是顾西穗这才问,你愿意把品牌的代理签给太初吗?我可以努力说服公司支付违约金——如果不是特别多的话。
方隐闲回复,如果是你的话,我当然愿意,毕竟五年前我就想让你处理这些工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017年距离如今居然已经五年了,顾西穗非常震撼。
她这五年都干了个啥?好像什么都还没做过,时间就彻底不见了。
那么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跟代理公司发起一个小纠纷,这样代理公司将来签别的公司时,我们可以钻个法律的小空子。我不瞒你,skp可能也想签下你的品牌,在销售这件事上,skp会比太初更具优势,而我的优势只是更了解。我相信在之后的品牌推广上会更符合你的要求,也可以给你一个保底销售……
顾西穗边思索着,边在电脑上打着字,试图画大饼。
她最大的做人原则就是真诚,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虚伪的人。
在职场上,靠真诚去打动别人,对很多人来说简直就是幼稚,但顾西穗愿意竭尽全力保持她的“幼稚”。
写到一半,她又去厨房倒了一杯葡萄酒,坐在窗前发呆。
这承诺可非同小可,想扶植一个没有任何知名度的品牌可不容易,太初虽然可以代理一些服装品牌,但跟服装公司比起来就差远了,经费有限、资源也有限,仅靠几家商场,真的能做出这样的许诺吗?
女装跟运动品牌不一样,运动品是实用性很强的品牌,而女装——女装市场早就饱和了。
不过思来想去,顾西穗还是决定去试试。
写完了邮件,又润色一番,发出去之后,顾西穗才开始准备提交给公司的ppt。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几乎是拿出了她的毕生所学,想着怎么说服周扬以及公司,来支付的违约金,并签下总代理。
临到了这时候了,顾西穗才发现为什么有人是工作狂,有人不是。除了薪酬之外,最重要的,始终是热爱。
从进入太初起,顾西穗就彻底忘了她是个学时装出身的了,一开始还自以为是地贩卖着她的美学理念,后来才发现商场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数字。
销售额是数字、媒体转化率是数字、房租水电是数字、客流量也是数字……钱,当然也是数字。
这就是个由数字构成的世界。
然而时装在顾西穗心里依然是有意义的。
她想起她小时候,透过杂志和网络看到的,绝不是漂亮衣服那么简单,而是各种各样的女人。在一个女孩子一旦进入青春期,裙子穿得短一点都要面对风言风语的小城市里,服装建构的是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你不必非要乖巧不可,可以骑着摩托车出现在沙漠里,也可以穿着牛仔裤站在街头抽烟;可以当一个公司高管,也可以当一个政客……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任何人。
顾西穗最喜欢的是90年代的,那些摩登的都市女人,穿着简约的衣服和裙子,冷酷地走在秀场和街头……放到现在依然不过时。
如今还有足够消费能力的人,完全可以用钱投票,选择让他们更舒适的东西。
——要不然,维多利亚的秘密是怎么没掉的?
它毕竟是一个为了取悦男性而存在的品牌,创始人是男性、时装秀的主要观看群体也是男性、话题依然以男性为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过,咪咪是长在女性身上的,只有女性才有发言权。
顾西穗曾经跟风买过一次维多利亚的秘密,吃惊于它的难穿,整个公司从上到下似乎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女性的身体感受,烂到那种程度还是非常令人惊讶的。
一想到维密一年比一年惨,顾西穗就暗爽得不行。
维密想取悦的那些用户,根本没有乳房。
从这个角度来讲,是很适合当今的中国女性的。
那种流畅而飘逸的线条,不夸张,不妖冶,有种恰到好处的爽朗。剪裁上彻底解放了对女性的身体束缚,科技型面料又会带来非凡的肌肤体验。
时尚行业是被男人统治得太久了,的女装当然也很性感,但那种紧绷和束缚是有悖如今的女性的穿衣需求的;的影响功不可没,但坦白说,他去世后,新的女性设计师接手了el,el才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那种酷girl才会有的叛逆。
很多人觉得时装周的衣服都很丑——其实丑就对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伟大的设计师追求的是公众认为的美,也没有一个设计师追求的是:“显瘦”、“好嫁”、“纯欲”、“斩男”……
只有潮流才在追求美。
设计师追求的是,重新定义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诞生的时候,也是被贵族小姐们惊骇地直呼很丑的。
但是你看,她彻底解放了女人的腰——时至今日,el的成衣从来没有突出过女性的身体曲线,它的成衣为什么那么好卖?
只因为它是对女性身材要求最友好的女装品牌。
顾西穗懂得这些,只因为她受过专业的学术训练。在过去几年里,她已经放弃了跟别人解释这些设计有什么内涵,只是遵循着市场规律,老老实实卖货。
而如今,她才总算找回她当初学习时装的动力,她看好,并充满底气,因为她押的,是中国女性的未来。
比如说,大家会越来越在乎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别人觉得美不美。
比如说,迟早有一天,事业型女人会成为潮流,并掌握足够的话语权,告诉更年轻的女孩们,这样穿,才是最好看的。
第65章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富人都是最敏锐的
二月就这样进入了尾声,顾西穗的生活顿时又进入到全乱套的状态里了。
如果说春节之后她一直保持着火力全开的状态,那之后就是完全处在减速带上,每次想支棱起来的时候,都会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拍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月末最大的新闻当然是俄罗斯和乌克兰的,顾西穗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朋友圈就爆发了新一轮的站队和表态,一夜之间,人人都成了军事专家、国际策略专家、历史学家、战争专家……
过去几年里,其实她时常都有种两个小时不开手机,就看不懂互联网的感觉,但这一次受到的冲击比任何时候都大,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她周围有那么多人都是战争狂热爱好者。
哪怕在公司里,这一点也没逃开。
俄罗斯宣布特别军事行动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刷着微博,时不时聊一下最新战况,尤其是男性职员,简直high到爆了,而周扬居然也没禁止。
“周扬不是说工作期间不能聊别的事情吗?”顾西穗忍不住问。
“战争可不是别的事情。”
市场部是公共办公室,任何人都可以随时抱着电脑坐在任何人旁边。居然也在看战争新闻,她看了顾西穗一眼才道:“一旦开战,石油价格就会受到影响,油价受到影响,货运就会受到影响,货运受到影响,零售业的利润就会受到影响……而且战争带来的通胀可能会引发奢侈品的再一次涨价。你来得晚,不知道2020年1月1号,美国宣布跟伊朗开战时,市场部跟品牌方做了多久的价格拉锯战,全都在担心之后的涨价潮会分摊到租户或者顾客身上——但谁知道美伊战争居然是那年最小的新闻……”
她感慨万千,顾西穗则一脸窒息,哪想到她一个一个卖衣服的,居然还要关心这些?
&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说:“你服务的是有钱人,要关心的可不止是战争。实际上世界上的一切都跟你息息相关,因为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富人都是最敏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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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顾西穗最想断网的一周,总有一种世界线又在变动的感觉,朝向了不知名的新方向。
跟权西森聊起,权西森比她还要丧,说:“那你真应该看看我的朋友圈……我肯定我朋友圈里的男人比你多,我都开始恐男了。”
顾西穗大笑,笑完了又觉得有点悲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中作乐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糟糕。她很想认真地生活,结果却总是被生活卷得一团乱麻,好像在洗衣机里一样,根本由不得她选择。
而紧随其后的另一件大事是关于人事调动的,无非是每年春节后例行的通知:有人转岗、有人离职、有人调往其他分公司……
密密麻麻地一排看下来,顾西穗才发现严云齐离职了。她异常惊讶,发消息给emma,问:严云齐怎么突然走了?
&只回复了几个字:他45岁了。
45岁和离职之间是没有任何逻辑关系,然而当代职场人却全都明白,一个人一旦超过了35或45,离职似乎就是理所应当的。
顾西穗甚至说不清,究竟是这件事本身比较悲哀,还是应该为自己知道这一点而感到悲哀。
她甚至不敢打听严云齐是自己辞的职还是被劝退的,只是产生了兔死狐悲的紧张,发了个微信问严云齐:运营部会一起聚餐吗?如果去的话请跟我说一声。
严云齐是过了一会儿才回复的,说:算了吧,最近大家都烦,我就跟公司申请免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初是有着一套固定的离职程序的,但凡在太初工作超过五年,离开时都可以申请一笔告别经费,用来吃吃喝喝。
那你……
顾西穗还在犹豫着应该说点什么,字打了删,删了又打,严云齐却突然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用在这种时候客套,你应该也挺忙的。
因为这句话,顾西穗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始至终都不喜欢严云齐,但依然觉得他是个挺不错的上司。
之后打算怎么办?
休息一阵,再去找工作。严云齐回复说:在太初待了十年,去小商场完全可以直接当经理了,我还不至于没去处。
这倒也是。
顾西穗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道又过了一会儿,严云齐才突然发来一长串文字,说:希望你要好好加油,运营部那么多人,我最看好的还是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上班,不过人活着,总会遇到各种不喜欢的事情的。在运营部待了五年,对你来说太浪费了,希望到市场部后你可以发光发热,早点升上去。
顾西穗呆呆地望着那段话,鼻子居然酸了一下。
商业地产的运营其实是个起点特别低的工作,以顾西穗的学历去应聘那个职位是很离谱的,毕竟她的同学都是去lv、雅诗兰黛等地方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记得她初到运营部报道的那一天,严云齐看了她半天,问:“你怎么会想做这份工作的?”
“我家里有点事,想待在广州。”顾西穗简单地解释。
严云齐便也没问,只是说:“这个部门特别辛苦,大家也都没什么文化,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时候国内的职场还没那么卷,运营部早期的同事还开玩笑说,顾西穗从此就是运营部的门面了。
结果到了第二年,什么985、211的博士都冒出来了,众人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在过去的五年里,当代打工人的境况是肉眼可见的一步步在恶化着,外企好一点的无非是,加班好歹有加班费,过节也有三倍工资。
不过在裁人上,太初也是毫不手软的。
去年整个公司至少裁掉了三分之一的员工,顾西穗跟着胆战心惊,过了一个惴惴不安的夏季,一度思索着要是失业了她该怎么办……一想到她千辛万苦念了那么多书、花了那么多钱,结果长大后居然天天为失业而发愁,她就有种说不清该恨什么的茫然和悲哀。
结果没想到,最先走的居然是严云齐。
谢谢你,以后常联系。顾西穗说。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们都知道,他们以后可能根本就不会联系。
这就是顾西穗跟她人生的第一个上司的告别,她都没来得及再见他一面。
回头她特意请了关心悦吃饭,关心悦才说:“他们都说严云齐是被劝退的,他太老了,春节后太初的业绩就一直跟不上,还有好多商户想解约,我们三天两头就在挨骂……”
“解约?”
顾西穗愣了一下,广州的太初可是从建立以来就一直是保持着100%的出租率,除了合同到期,或公司战略改变,很少有商户会主动提出解约。
“对啊,销售额一天比一天惨,根本就没人……”说到这个话题,关心悦都开始眉头紧皱了,道:“你都不知道今年第一季度的销售额有多惨……”
“但春节后一直是淡季。”
“不是噢!”关心悦特别严肃地说:“我看过过去几年的销售数据了,但今年整个二月的销售额同比下降了26%,除了春节那几天的数字还行之外,基本都很扑街。”
才一个月没见,连关心悦都有点大人样了,之前还有着刚进入社会的学生特有的天真和怯生生,如今则挂着成年人独有的焦虑和忧愁。
工作果然害人呐!
顾西穗打开手机,还想搜索了一下2021年的春节是什么时候,关心悦就先说了:“去年春节也是二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这才问:“那三月呢?”
“比二月更惨。”关心悦吃着烧鹅,并撇了撇嘴,说:“这怎么还没我们家楼下那间店做得好吃?”
“广州没救了!”
顾西穗也很愤怒,怎么连老牌餐厅的水准都一年比一年差?上了个米其林了不起是吧?连烧鹅都做不好了,垃圾!
她说:“你回头把这两个月的销售数据发给我看一下。”
同比下跌26%这个数字也太恐怖了,顾西穗突然想起说过的,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富人都是最敏锐的。
如果有钱人都不愿意消费,那给重奢商场带来的,可是灭顶之灾。
“你还好吗?”顾西穗又问。
“除了心累之外都还好……”关心悦很困扰地问:“你会不会回来啊?我们还想着严云齐走了,你回来当主管呢!”
“应该不会。”顾西穗说。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过去,是要给业绩背锅的,不管谁来,要面对的都是个烂摊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甚至开始庆幸自己转岗了。
一季度还没结束,整个公司都就知道数据有多恐怖了。
那可不止是“同比下降”而已,根本是直线坠毁。
春节过后,销售数字就从顶峰直接掉到地上,而且最要命的是,整个曲线非常平稳,亦即连周末都不能带来任何波动了。
其实周末带来的消费是很有限的,但周末的数据变动却非常重要,因为年轻人的消费活力就体现在周末——好不容易放假,总要找个地方吃点喝点约个会的吧?
但现在彻底没有了。
消费前景带来的不明朗,对工作状态影响是巨大的。整个太初上上下下都觉察到今年比往年更难,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挂着一模一样的紧张和沮丧。
唯独周扬还是冷着一张脸说:“今年天气不太好,这可能也是顾客变少的原因。无论如何大家都要好好工作,把重心放在二季度和三季度……”
顾西穗忍不住笑了,天气不好。
这理由简直可以入选自欺欺人教科书。
不过这一年的天气的确很不舒服,回南天,闷热,持续不断的小雨……广州的春季,从来就是灾难级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总有一种自己也在发霉的感觉,又陷入到了一种漫长而持久的内耗里,想跟刘灵聊聊,但刘灵一直在忙着孩子的事。想跟权西森聊聊,结果权西森也忙得要死要活的。
他把销售的工作全都交给叶密了,自己则专注着想做易拉罐装葡萄酒,说:“可惜你不在,我估计你会很喜欢我们选的葡萄品种。”
说到这个话题,顾西穗才想起来她休年假的时候又到了,三月末,按照她的工作年限,可以足足休息15天。她想起谷爱凌潇洒翻腾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说:“我去找你好了!我也要当个冰雪女王!”
想到可以去度假,顾西穗彻底活过来了,积极地收拾着行李,看旅行攻略,并买了些户外衣物……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出发,又一件大事就发生了,齐明辉打电话给她,说:“上海要封城了。”
第66章那可是上海啊!
“怎么可能?”这是顾西穗的第一个反应。
由于一直待在办公室,顾西穗根本没留意近来的疫情状况,接电话时在电脑上搜了搜,才发现上海居然那么严重了。
市场部那些从上海回来的同事隔三差五就在居家办公,但聊起上海,似乎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慌,只因为——那可是上海啊。
齐明辉却道:“大牌们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上海的门店几乎都收到了要把货品转出去的通知,上海太初会有一大堆东西送到其他地方,广州的运营部是不是暂时没有主管?你帮忙协调一下,周扬那边我去跟他说。”
齐明辉的语气非同一般的严肃,说完了,就挂了电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这才站起来去找周扬,结果没找到,问起来,才知道周扬也去上海了。
“上海可能要封城了。”顾西穗也是一脸严肃,问同事:“还有谁在上海?”
“好多人……张文华也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同事跟顾西穗一样惊讶,问:“你确定吗?”
“不确定,齐明辉说的。”
她从西塔匆匆赶往太初,许久没逛,才发现如今的客流的确惨淡得令人惊讶。
顾西穗直接去了爱马仕,一见到她似乎就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
顾西穗走过去,小声问:“你收到消息了?”
&只是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
“仓库够用吗?”
“不够。”
顾西穗这才去找了关心悦,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找了物业去仓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个品牌都有属于自己的小仓库,太初则有一个更大的仓库。
第一季度的销售数据就不太好,所有店铺的仓库几乎都是堆满的,如今还要给上海店腾地方,每个人都很头疼。
虽然品牌有一个损坏额度,然而一旦超过预定的数目,之后就是商场的责任了。
于是什么灭鼠消毒抽湿之类的全都开动起来,要是弄坏了,哪儿赔得起啊?
严云齐离开之后,运营部主管的那个位置就暂时空了下来,据说会从分公司调人过来,在那个人到来之前,运营部就这样彻底变成了顾西穗的地盘。
重新回去,她才发现她现在简直是如鱼得水,以往她跟部门的其他同事是有一点沟通困难的,谁知道在市场部待了两个月,沟通能力居然大幅上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两个月里见的人太多了,彻底练出来了,还是如今不用每天打交道,彼此都平和了很多。
关心悦一脸懵逼地跟在顾西穗后面,看着顾西穗快速利落的反应和协调能力,对顾西穗的崇拜更是节节上升,她说:“我求求你回来给我当上司吧!”
顾西穗笑道:“你是没遇到过临时状况而已,遇到多了就会了,不用紧张。”
对顾西穗来说,一口气遇到那么多突发状况,当然是2020年。她还记得那是春节前夕,在官方还没有正式发布新闻之前,太初就接到了通知,于是所有人就都转为线上工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两个月顾西穗过得特别艰难,一边战战兢兢地协助着物业和政府的消杀工作,一边跟各大品牌的店长及柜姐落实着网络带货——当然不能让高贵的柜姐们跟其他商场一样直播,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们变身微商……
柜姐当然是不肯啦,于是这才开发了微信购物小程序,又拼了命地跟各个部门协调……
那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呢?顾西穗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很少回忆2020年,尽力让自己把它忘掉。
谁知道两年以后,那个春天还会卷土重来。
一周左右的时间,上海的货物就都运过来了。柜姐则跟当年一样可没什么好脸色,说:“什么都卖不出去!这些销售压力又转给我们,我们怎么卖啊?”
真是久违了……
看到柜姐们一如既往的高冷和不耐烦,顾西穗才拿出她擅长的赔笑和道歉,之后跑去问钱闪闪:“如今到底糟糕到了什么程度啊?”
“我前两天给一个超级vip发微信通知她上新,她都说最近家里经济有点紧张,等过一段时间再来。”钱闪闪意味深长地看着顾西穗道:“她可是某某某的千金。”
听到那个名字,顾西穗徒然一呆,那可是在福布斯榜上的,巨富中的巨富。
春江水暖鸭先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都吓到去给权西森打电话了,问:“你们巨富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为什么都没钱了?姚总那边也开始经济紧张了吗?”
“那倒没有,姚总现金流卡得特别强,她是跟陶华碧学的,对钱一直很谨慎。”权西森道:“不过消费低迷得可怕,银行的人都开始打电话问姚总有没有扩张计划了,说是贷款指标达不到,压力巨大。”
“但……那可是佛山。”
“对……”权西森说。
也不能怪顾西穗用这种语气讲话,一个广东省,三个万亿俱乐部城市,广州深圳佛山——如果连佛山这种地方,居民都不再融资,或者不消费,那其他城市,顾西穗就完全想不到了。
“宁夏呢?”顾西穗问。
权西森突然就笑了,戏谑地说:“我们可是抗风险能力最烂的小微企业,银行根本不会贷款给我们的……所以我也不清楚这边是个什么状况。”
“你们富人要加油啊!先不要破产!”顾西穗忍不住凄凄惨惨地说:“我们这些社畜就靠你们了,闲的没事干请多花花钱,买买包什么的……”
又聊了一会儿,顾西穗才挂了电话,然后才想起来,忘了跟他说上海要封城的事了。
虽然临到出发前,她都不确定那条消息的真实程度,但一想起权西森跟刘先生说话时的表情,就觉得让他们提前准备一下,似乎也不是坏事。
谁都没想到上海的疫情后来会持续那么久、那么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月后,官方给出定性了,说那不叫封城,那叫全域静止,上海根本就没有封过城。
而顾西穗专心准备着她的年假,偶有一些上海的新闻传出,顾西穗也觉得没问题的,最多一周就搞定了,毕竟——那可是上海啊!
上海究竟代表着什么呢?肯定不只是一座城市那么简单。它是一个形容词,是解释本身,是现代大都市的典范,是中国人最引以为傲的名片之一。
事到如今,她甚至想不起来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崩坏的了。
她只记得她终于出发,飞机抵达时还特别兴奋,还没走出来,就看到权西森和一个个子高高的、瘦瘦的男人在出站口。那个男人有些岁数了,长了一张……一看就很辛苦的脸。
再次见到权西森,顾西穗顿时就笑了起来,本想挥挥手,谁知道走近了,才发现他们俩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似乎是在跟机场的防疫人员交涉着什么。
顾西穗这才收拢起表情,拖着行李箱走过去,问:“怎么了?”
“广州也有疫情了。”
“啊?什么时候?”
顾西穗一呆,她昨晚睡得特别早,一起床就去机场了,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两个小时以前发布的消息。”权西森头很大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核酸报告!”
顾西穗连忙说,权西森却很紧张地看着她问:“你现在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吗?头疼之类?”
“没……为什么?”
“因为有可能会有高原反应,”权西森意味深长地说:“包括了低烧。”
顾西穗这才彻底傻眼了。
“等会儿……我现在是在高原吗难道……”
“对。”权西森都被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顾西穗则问:“那如果我发烧了……是需要去隔离还是什么……”
“我不会让你去定点酒店隔离的,”他难得霸道地说:“那里环境非常不好。”
他一脸严肃,紧紧攥住了顾西穗的手。顾西穗呆了呆,忽然忍不住笑了,道:“放心啦,不会有事的。”
顾西穗这才很奇怪地笑了起来,伸手抚过他的胳膊,说:“放心啦,不会有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贵公子是不是真的不懂普通人的生活?就算被送去定点隔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呀,她又不是不能吃这种苦。
她特别能理解小城市对大城市到达旅客的紧张,别说宁夏这种地广人稀的偏远地带了,她2020年回了趟阳江,也都是这个阵仗。
她拖着行李箱去配合地面防疫,出示了核算检测报告、测了体温,并再次做了核酸检测。
唯一的问题是,她的行程码是带星的。
防疫人员似乎也吃不准要不要隔离,还在那商量着,权西森就已经一把拉过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顾西穗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才又笑了,至于么?
但心里还是开心的,把脸抵在他的肩膀上,假装小鸟依人地躲在后面,看着那个高瘦的男人跟机场的人交涉着。
讲了大半天,又出示了一大堆文件,那个男人才朝这边走了过来,用浓重的西北口音说:“走!”
权西森又回头看了看顾西穗,说:“等一下你一定要紧紧跟在我后面,路上不要说话……”
“哈?”这又是在干什么?
权西森说:“今天七级大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级大风不是还好吗?”
她心想她好歹也是从气象大省过来的,尤其是经历过台风山竹之后,现在十级的风都觉得是小风。
“西北的风,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风。”
他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宁夏见面让他变得非常兴奋,人都变得幼稚了起来。
“有那么夸张吗?”
她还嘟囔着,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吓她,结果一走出机场,就直接被吹傻了。
从到达厅到他的车子所在的地方,不到二十米的路程,顾西穗对风这个词的理解都彻底变了。以前风在她心里不过是一种物理现象,现在她觉得这简直是天谴。她脑海里依次闪过《权力的游戏》和《荒野猎人》、托尔斯泰,以及白毛女……
啊!喜儿好惨!喜儿你是不是也被这样的风吹过?不要啊喜儿!
以及,梁静茹都是骗人的!什么宁静的夏天!根本就不存在!
第67章对于中国的地大物博,她只有一种笼统的概念
上了车,顾西穗还一脸懵逼,她的头发被吹成了一团乱,脸部居然犹如刀割般的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捂着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权西森这才笑了起来。
临到这时候了,顾西穗才发现人家也不是不炫富,只不过富裕的摆件都在这边而已。
g系大奔,在广州见到了只觉得毫无必要,在西北,就迷之给人带来了足够的安全感,在风里稳如磐石,让人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慨一声:真不愧是奔驰!
开车的是唐臣,顾西穗跟他在视频里见过,就算是认识了,等顾西穗上车后只是挥了挥手。而马勤远则坐在副驾座,等权西森介绍完了,还在不停地嘱咐着顾西穗:“你千万不要出门啊!就呆在他那个房子里,不能到处乱跑,要不然就麻烦了……”
“就那鬼地方,正常人谁会出去乱跑啊?”唐臣不耐烦地说:“方圆几里连个便利店都没有,跑出去干啥?”
“话是这么说,但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顾西穗笑着看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吐槽,再侧头看权西森,只见他正笑望着她,也不说话,顾西穗心里却泛起了无限的甜蜜。
“你去年从广州回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吗?”顾西穗小声问。
“去年跟现在没法比,上海那个阵仗,是彻底把大家都吓到了……永宁县从2020年到现在的阳性确诊数目是,零,而你是最近几个月唯一一个从疫区来的,我也说不清你和防疫办会谁先吓到谁,反正……”
他揉着额头,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海又怎么了?”
顾西穗立即掏出了手机,权西森道:“你最好先别看,到家了再说。”
到家。
顾西穗被这两个字逗笑了,非要叛逆,正准备打开朋友圈,就先被车窗外那条河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她一脸震惊地看着外面,问了一个奇傻无比的问题:“那个,就是黄河吗?”
于是车里的三个人顿时都笑了。
实在是因为她的语气太吃惊了,如同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一般,问:“怎么会那么宽的?”
如果你从小在南方长大,初次见到黄河,恐怕也会产生那种惊讶。那种宽广和辽阔,是南方的大江大河所不具备的,粗陶般的颜色带着一种天然的深沉,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地闪着,不为所动地经过人间。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与它无关,静默着、微笑着,带着横跨了千年的泥沙,平静地穿过大地。
“这边不叫宽,你想看宽的我们去前面给你绕一圈!”马勤远道。
权西森就侧头问:“想看吗?”
顾西穗有点羞涩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想看黄河究竟有多宽这个要求非常傻,跟小学时央求她爸爸带她去北京看天安门似的,仿佛在积累什么奇怪的作文素材。
但车里的却都无所谓,唐臣开了gps,跟马勤远商量着路线。马勤远道:“你不用开这个,就往前走就行了,到时候我给你说在哪儿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他们就这样沿着黄河一路往前开着,顾西穗越看越惊奇,之后她才发现,其实并非是因为黄河有多宽,而是因为这地方地广人稀,建筑很少,才让黄河显得很大。
坦白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简单的自然风光了,一时间感慨万千。
她真是个纯粹的城市动物,对于中国的地大物博,只有一种笼统的概念,如今直接跨过了对角线,才发现那种大,远超了她的想象。
宁夏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她习惯了广州那种随便扔个什么植物都会疯长到巨大的绿地,宁夏的植物却很少,黄色的大地,湛蓝的天,干燥的空气,带着另一种风格的美。
不过银川的城市规划似乎不错,那种小小的、干净整洁的小城市,到处都是簇新的建筑,保持着开阔的距离,像个建筑沙盘,非常可爱。
约莫三个小时候,他们才终于上了山,三月末,山上的风光实在没那么好,但空气特别清澈,在合适的角度下,一抬头,就能看到远方山顶的积雪,除了风和天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个极其安静的地方。
红泥的主体建筑是一幢有些年头的石头房子,来像个古堡一般。里面则完全按照酒店的构造来设置的,大堂、长廊、左边是餐厅,右边应当是办公区。
权西森当然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实际上,这幢建筑还挺热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餐厅里有两个阿姨负责照顾所有人起居,办公区有四五个普通文职人员,下午四点,几个工人模样的男人正在餐厅的实木大桌吃东西,顾西穗一见到他们的食物就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权西森彻底被她逗笑了,说:“面而已啊。”
“我也想吃!”
于是权西森就让阿姨给她盛了一碗,她坐下来,不好意思地冲众人笑笑,摘掉了帽子和围巾,洗了手之后,就开始摩拳擦掌地准备吃面。
西北的面跟南方的面全然不是一回事,大碗装,全是油辣辣的汤,顾西穗用筷子蘸着尝了尝,确定这个辣度是自己能接受的,于是就撸起袖子,呼噜呼噜地开干了。
阿姨和工人们全都笑眯眯地看着她吃,本来以为大城市里来的女人,长得又白白净净的,还怕不好相处呢,这会儿见到她的吃相,才总算放心了。
马勤远则一脸惊奇地点了根烟,说:“看把娃娃饿得哟!”
听到娃娃那两个字,顾西穗又笑了起来,这什么诡异的称呼?
这时候有人进了门,遥遥地就开始喊:“到了吗?”
“到了到了!”餐厅里的阿姨也跟着大嗓门地叫,顾西穗头都没回,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权西森念了好几个月的:王美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无数女人想要成为,却深知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的,那种真正的大女人:冲锋衣、大皮靴,个子很高,矫健,黝黑。军绿色的棒球帽,手插上衣口袋,一头长发,素面朝天,眼睛却黑洞洞、亮晶晶的。
顾西穗肯定她是那种能开着越野车在沙漠横行的女人,据说她在户外还遇到过狼,最后跟狼打了个平手,一战封神,成为传说。
后来问起,她才谦虚地说:“哎呀,几个月大的小狼啦,应该跟狼群走散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王美佳的年纪,那大抵是因为,她早就放弃了年龄的概念。她的皮肤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的,但光看动作和身材的话,又觉得她无比年轻。
她每个动作都很大,见到顾西穗后就凑近她的脸,笑着打量了她一会儿,才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堆护肤品,说:“给!这是我多年来找遍了全世界,找到的最好用的身体乳。这地方干得很——你准备好加湿器了吧?”
后面那句话是问权西森的,权西森点了点头,王美佳就看着顾西穗道:“算了,他们男的不懂的!你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
然后又转向权西森,问:“女朋友来了不请客的吗?晚上开什么酒?”
她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一脸就是来敲诈的样子。
权西森跟着就笑了,说:“你最想开的那瓶。”
“真的?那我陪一瓶西施好了——”
这话题顿时把唐臣炸了出来,他说:“哪有西施陪拉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可是八五年的西施,陪你八二年的拉菲不亏了。”
等会儿……啥玩意儿???
顾西穗听到现在才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一脸吃惊地看向权西森,问:“所以……八二年的拉菲,是真实存在的吗?”
“啊不然呢?”王美佳狂笑起来,说:“他没跟你说过吗?他有三瓶呢!”
权西森只是笑着,故意逗她:“你不是一直想喝的吗?”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污蔑我!”顾西穗尖叫了起来:“我是个很接地气的人!我不要喝这种东西!”
“那有什么关系?她们俩都经常喝名酒来着,”王美佳指了指身后的两个阿姨道:“她们也不会喝。”
等会儿……
顾西穗还是一脸吃惊,你们贺兰山是怎么回事?不是才脱贫吗?为什么聊起名酒有一种聊起了井水的氛围?
“那就这么说定啦?晚上开喝!”王美佳又站了起来,道:“我去让老陈把他那瓶葛兰许也开了算了。吃的呢?你这边准备还是自带——算了还是自带吧,我问问还有谁过来。对了,哈妙琪他们晚上在吗?我今天做了一堆巨失败的饼干,正愁没人吃……”
王美佳自顾自说着,又站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外走着。顾西穗特意跟上去,果然,她开的是大排量的越野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与此同时,众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打开看一眼,几个人都是一呆:是东航那架飞机坠毁的消息。
第68章干了这瓶八二年的拉菲
那是2022年的3月21日,顾西穗根本不知道的是,她有幸见到了这些小酒庄庄主们的最后一次狂欢,因为四月到来后,气象局再次发布了霜冻预警,一次又一次,从四月持续到五月,再到六月……
消费行业长达三年的不景气,再加上天灾,对国产葡萄酒来说,早已不是雪上加霜那么简单了。
——那完全是团灭。
但初到的那一天,众人都在为远方的逝者哀悼着。
在那一天,顾西穗才理解了权西森说过那句话,找一个深山躲起来很简单,但彻底放弃现实是很难的。
你能逃离所有的都市和灾难,却逃不掉一部小小的手机。
晚上,一众人等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喝着酒,烤着火,那群小孩子则依然在围在火堆旁边烤着土豆——他们对桌子上那些酒和肉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们就喜欢吃糖、土豆、小饼干。
名叫哈妙琪的那个小朋友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头看一眼顾西穗,顾西穗冲她笑笑,于是她就又脸红地扭过头去,叽叽咕咕地跟其他小朋友们说着话。
不久后,她们才拿着一张画递给顾西穗,顾西穗一看就笑了,画上面的人,显而易见是她,短头发,墨绿色的薄款羽绒服,棕色羊绒外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送给我的?”顾西穗很欣喜。
哈妙琪这才脸红红地点点头,然后又跑开了。
孩子们在玩着笑着,大人们则沉默着。
名叫老陈的酒庄庄主感慨了一句:“近来的事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其实本来就没停过,只不过近几年日子难熬,灾难和痛苦都被放大了。”王美佳盘腿坐在沙发上,晃着手里的杯子,说:“我还记得我刚来这里时,是青海地震那一年,有一天晚上也是坐在这里,跟你爸,还有老许他们看动车的新闻,当时老许还说,人有旦夕祸福,有时候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你爸当时说,人是有命的——后来马勤远说他们俩出事了的时候,我脑子里还闪过了这句话……”
顾西穗连忙看向权西森,他却只是抬头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顾西穗便把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他转过手指,轻抚着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悲伤毫无意义,悲伤除了能淹死人之外,就只能提醒人还活着了。”王美佳无所谓地大口喝着酒,最后又看了看杯子里的酒,撇了撇嘴道:“八二年,果然还是拉图比较好。”
“我就说开拉图的吧?”唐臣也跟着道,然后问顾西穗:“你觉得呢?”
“我……”顾西穗皱着眉,想了半天,最终选择了诚实,说:“我觉得……”
一开口,她突然发现价格贵的东西真是自带pua气质,好像连难喝都需要从中提炼一点深沉的解释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很遗憾,顾西穗完全提炼不出来,什么口感啦薄厚啦活泼啦之类的词她一个也不会,只好直白地说:“我说完你们不要赶我出去——我现在只觉得我被这堆酒pua了,疯狂检讨究竟是我没文化还是没品味……但除了难喝之外我真的想不到其他词了……”
王美佳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她还特意跟权西森交换了一个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顾西穗的口味,然后才拿起其中一瓶葡萄酒道:“你喝喝这个试试,应该醒得差不多了。”
她另外拿了个葡萄酒杯,给顾西穗倒了一杯,顾西穗仿照他们的规则——特意用纯净水漱了口,接过来,尝一下,才一脸惊喜地抬头。
“好喝吧?”
“嗯!”
“八五年的西施雅佳,第一个登上名酒榜的餐酒,好像也是第一个非单一品种葡萄酒?”王美佳不确定地看向唐臣,等唐臣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两万八。”
“不要告诉我价格!”顾西穗又开始扶额了,说:“我真的不想知道价格!”
王美佳还在逗着她:“九零年的便宜,也是好年份,权西森地下室有一大堆,你可以喝个爽……”
“我不要!还有酸奶吗?我还是跟哈妙琪他们一起喝酸奶好了……”
众人再次大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后才开始聊起单一葡萄品种的葡萄酒和混合葡萄酒,顾西穗直接把她对纺织品的理解直接套用在葡萄酒上了,无非就是纯羊毛和65%羊毛的区别,100%的羊毛固然好,但不实穿,反倒65%的羊毛可以做得更挺括。
她津津有味地听他们聊着,时不时看向权西森,内心最大的感受其实是,他过得还挺热闹就好。
她还总以为,他在这里过着的是孤独而枯燥的日子。
幸好并不是。
等人去楼空了,两个人回到权西森的房间,他才告诉顾西穗,酒窖里的酒都是刘先生他们放在这里的,最珍贵的那些都标注了所属权,包括那三瓶八二年的拉菲,其中两瓶都是刘先生的,唯独今晚那瓶是属于他爸的。据说是他们好多年前从拍卖行拍到的,以当时的物价来说,是非常昂贵的,但现在的价格——他原话说的是,“还好”。
搞不懂你们富豪。
顾西穗边在心里吐槽,边问:“你会经常想起他吗?”
“谁?”
“你爸。”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说:“偶尔,并不算很经常。”
他的房间在四楼,正对着远处的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说他在广州的房子根本看不出看他是个怎样的人,那酒庄里的这间就截然相反了:这是间很大的两居室,纯粹的乡村别墅风格,到处都是书、唱片——他有一台黑胶唱片机,矮书架上摆着几幅画,及乱七八糟的小摆件。
顾西穗之前只在视频里窥视过这个房间一角,真来了,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突然关了房间里的灯,拉着顾西穗的手,带她到某扇窗户前,指着一个方向说:“他们说,我爸就是在那儿掉下去的,我有时候就会坐在这里看着那些山,但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是个怎样的情形,也想不到我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或者是因为今天喝了足够的酒,或者是因为他心情比较愉悦,或者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导致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的话才比平时话多了一些。
他说:“他们每个人跟我讲起来的我爸,似乎都不是同一个人,马勤远总是把他讲成一个大圣人,我爸那些股东嘴里,他又变成了一个傻白甜,老陈觉得我爸特别聪明,王美佳则觉得我爸大智若愚……我去问我妈,我妈说她根本不了解我爸——这很荒谬你知道吗?我不明白一对夫妻怎么可以完全不了解彼此。”
“一个人本来就是很多面的,而留给家庭和孩子的,肯定只是其中一个截面。”顾西穗回望着他说:“哪怕我爸跟我妈关系那么好的人,在我面前,跟他们在彼此面前,也都是截然不同的人。”
“那你呢?”
“我怎么?”
“在我面前跟在别人面前是同一个人吗?”
真是个要命的问题……
顾西穗还没回答就先笑了,抬头看着窗外,思索着应当要怎么说,结果“唔”了两秒不到,就轮到权西森笑了,他说:“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又回到床上,三月末,早已停了暖气,山上奇冷无比,纵然是开了空调的制暖,听到窗外的风声,却还是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两个人都裹着被子,像露营一般盘腿坐着,望着窗外。
灯关掉后,顾西穗才发现月亮还能如此明亮,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的侧脸——那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她心悸的侧脸,其实跟英俊无关,而是那种宁静,永远都能让她无限神往。
临到那时了,顾西穗才发现她看起来毫无章法的拍拖经验也是遵循着某种规律的:她会下意识接近她想要成为的人。
譬如升入大学,她担心自己社交能力不好,于是找了个外向的疯子。
然后到了伦敦,迫不及待想认识这个世界,自认为才疏学浅,就爱上了剑桥的文学博士……
17年回国后,一开始想要成为一个事业女强人,于是crush了齐明辉……
后来被工作折腾得心累,开始期待稳定,然后就认识了最“稳定”的那种男人,宋子扬……
这么一总结,她才反应过来,认识权西森的时候,是她最疲倦的时候,她最期待的是假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然后,这个自带假期氛围的男人就出现了。
她凝视着他的脸,想,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度过一次假期。
而这片大地已经陷入浓黑,除了风声、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抑或什么野生动物的叫声之外,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顾西穗还在想着怎么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就听到权西森问:“你遇到过至亲去世吗?”
她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她是世界上极少数的那种幸运儿,不管是家境还是成长环境还是童年都幸福得一塌糊涂,家里的人都还很长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迄今健在,而且,都非常健康。
“你呢?除了你爸爸?”
“我在德国时认识一个酒吧老板,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我总在他那里看球,有一阵子功课忙,再加上休赛季,就几个月没去,再去的时候才得知他因为心脏病去世了。当时我特别吃惊,无论见到谁都会问,嘿,你知不知道那个谁谁谁去世了?好像必须要一遍遍地说,再一遍遍地从别人那里确认了,才能接受这件事……”
夜色如许,良辰美景,他们居然在这里聊死亡。
但好像,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更适合聊死亡的了。
她看着他,听到他把后面的话说完:“——但轮到我爸时就不行了,因为我没办法到处跟人说,嘿,你知不知道我爸去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西穗这才又坐正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他突然笑了,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道:“我之所以不喜欢聊起他,是因为我每次提起,别人都是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仿佛在说,他终于肯聊了,这才说明他放下了,就比如——”
他转过头,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说:“比如你现在这样。”
“那你放下了吗?”
顾西穗根本不为所动,目光清亮,仿佛只有这件事才是重要的一般。
他说:“那可是我爸诶,你觉得呢?”
她便不说话了,凑过去吻他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才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她用力地把他压下去,直到两个人都躺了下来。她骑在他的身上,吻了他许久,又重新坐起来,低头看着他说:“你可以不用放下的,没关系的。也可以边好奇他是个怎样的人边讨厌他的,这一点都不矛盾。你不是他,我也不是姚总,你不用害怕的。”
他呆住。
“你刚才问我在你面前跟在别人面前是不是同一个人,答案是no。我在你面前跟在别人面前永远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因为我非常喜欢你,不想让你看到我不够好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特别糟糕的恋人,但我每一次的感情都很糟糕,去年我跟自己说,以后绝对不可以再糟糕下去了,这次好歹变聪明一点,理性一点,不要再把人生浪费在那些不值得的人身上了……结果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值得的人、什么是不值得的人。”
到底是因为死亡还是因为爱情,让她说出这些呢?
她已经记不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只记得她在说这些的时候,手掌就撑在他的胸口,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变快了一些,砰砰,砰砰。
她看到他一脸讶异,想要起身,她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笑着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听我说就好了。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不敢说了,我现在,此时此刻正在喜欢着你,喜欢得快要死了,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一点也不知道,可能明天我就……”
谁知道他却拨开了她的手,突然坐起来吻住了她的嘴唇,之后才在她耳边很小声地说:“我也喜欢你喜欢得快要死掉了。”
顾西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有那个一个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裂了。
真要命,她居然在这个年纪还能遇到这种感觉。
她笑着,又道:“我还没说完……”
“我知道,你想说明天就不一定喜欢我,可能要出柜,也可能要出轨——”他立即就换上了往常的语气,说:“ok,尊重、支持、理解,请悄悄地来,谢谢!”
顾西穗顿时又哈哈大笑起来。
当他们紧紧相拥时,她的脸贴在他的脖颈间,能感觉到他的动脉血液飞速流动着。
你知道吗?
因为那突突的跳动,她相信他们在那一刻,是百分之百相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69章人一旦要下定决心开心,这世界上还真没有什么不值得开心的事
对大部分人来说,爱这个词,实在是太大、太重了。
其实只有喜欢就挺好的了。
喜欢多好啊,那种轻盈的、收放自如的、灵巧的感情,如同一个漂亮的小手包,偶尔出门时装个钥匙、塞上交通卡,轻便自如,但如果没有,也没有关系。
顾西穗曾经问过刘灵,很深地爱一个人,或者被什么人爱着,究竟是什么感觉。
刘灵想了半天,才说:“渴。”
顾西穗愣了愣,她仰头,说:“就像是快渴死的时候忽然有人递给你一杯水,你拼命地喝,却越喝越渴。”
看到顾西穗的表情,刘灵才笑了笑,说:“但你不会经历这些的,你又不缺爱。”
其实刘灵的人生才更符合一个好故事需要的所有元素。
她之所以不喜欢回忆过去,是因为她自己都觉得,她的过去粗糙得像已经过时的乡土文学或青春疼痛一样,不外是一个又穷又丑又自卑的农村少女,靠自己的双手逆天改命的故事,像她这样的女人,中华大地哪个城市不是一扫就能扫出来一大片?
站在少女情怀的角度来讲,她跟朱之文也算是很刻骨铭心了:相识于微时,中考考场上相见,她就是倒霉到铅笔笔芯断了,急得泣不成声,影响了考试的秩序。小县城,考场也没那么严格,老师问了声谁有多余的笔可以借给她,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毕竟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朱之文犹豫了一下,把他的铅笔掰成了两截,递给了她一半。
不好意思,就是这么穷。穷得要死要活的,每天不是在愁学费,就是在愁体育课没有合适的鞋。都知道念书才是唯一的出路,于是发了狠地学习,大冬天的晚上,宿舍熄灯,只有路灯还开着,于是不要命地蹲在外面继续看书,腿都蹲麻了,站不起来,这时候又遇到了朱之文,问她怎么了。
用钱闪闪的话来说,就是,那个时候,任何一个男人出现,刘灵都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对方,哪怕是一头猪,都会被当成天蓬元帅。
她还记得高考誓师大会上,他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找到她,紧张又胆怯地问:“你要考哪里?一起去北京好不好?”
当年他们都又穷又丑又怂,整整三年,在公共场合说过话的次数屈指可数,那可能是朱之文最勇敢的一次了,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刘灵受到了鼓励,重重地点头,说:“好!”
他顿时就笑了起来,连肩膀都松懈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如获新生般的喜悦,仿佛她的点头,对他来说,如同赦免,如同恩赐。
——感人吗?
结果问他为什么出轨时,你猜这狗东西说什么?
他说:“每天回家我都特别累,总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自从有了孩子,我就觉得我彻底被困住了,我只是喜欢看她笑,好像世界还很简单……”
听到这句话时,刘灵当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辈子都没有笑得那么癫狂过,眼泪都笑出来了,说:“好的,我懂了,你放心,以后我绝对做个一看到你就笑的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真是说到做到了。
人一旦要下定决心开心,这世界上还真没有什么不值得开心的事,哪怕,是离婚。
那次离婚几乎要了刘灵的命,只因为离婚冷静期刚好落实,2019年10月至2020年1月,拖了整整三个月。
她知道朱之文是不想离婚的,因为失去了刘灵,他除了能赚一点钱之外,几乎什么都不是。
所谓的贤内助,在大部分时候都是顶梁柱。你猜男人为什么不肯离婚?单纯只是因为,他们自己才最清楚自己有多废物。
在刘灵跟朱之文结婚后的这十多年里,朱之文除了搵一份工,赚了点钱之外,对家庭的贡献近乎为零——而且,他赚的还没有刘灵多。
然而在律师行,他却极力证明这许多年来都是他在养家,刘灵的收入都花在“自己”身上了,哪怕他知道刘灵支付了绝大部分日常开支,却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否认刘灵的经济贡献。
看着桌子对面那张逐渐臃肿的脸,刘灵忽然想起他们刚到北京时,遭遇到的降维打击。那时候他们连公交车也不会坐,第一次见到地铁,杵在地铁口一动不动,被别人不耐烦地问:“你们俩到底要去哪儿啊?别站在这里行不行?”
那时候他们既不知道什么是nike,也不知道什么是,广告牌上最流行的是: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寒假,为了省钱,都没有回家,第一次听说情人节,他在餐厅后厨做兼职,她在宿舍翻译赚钱,也不知道他听说了什么,大冬天的,从外面捡了一枝别人扔掉的玫瑰,捧着一个冰冷的玻璃杯一路狂奔,笨拙地在楼下叫她的名字,刘灵,刘灵。
等她裹着羽绒服下去,他才从怀里拿出那杯已经快化掉的小球,说:“哈根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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