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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的另一面(1 / 2)

从那天五十道鞭罚后,丝玛趴着睡觉了一个星期,也请了一个星期假。她内讯联络了同学,问了扎洛德的近况,却没问出什么,说是他家给他请了一个月假。

看来扎洛德家有点势力可以把事情在学校压下去,但宗教法庭和鞭刑他肯定逃不过。

一个月后扎洛德回学校了,但他不再和丝玛讲话,或者说不再和任何女生讲话,尽心做功课,变成了丝玛常在乌德兰身边见到的宗教护卫队里的那种卫道士。

直到一年一度的宥免节。

宥免,意为宽恕,经书记载上主因圣徒之死而赦免人类原罪的那一日。

这是妥斯教最大的两个节日之一,纪念仪式颇多,多为寺前静坐忏悔,只有一些宗教狂热分子会用刀割得自己鲜血淋淋向神赎罪,或者在大腿缠上钉满倒刺的皮带跪坐神像前让血流在神得注视下流走罪恶,给他以灵魂的安宁。

所以往日学校这天组织去寺庙忏悔,丝玛都很不喜欢,血淋淋的样子看着都渗人。

今年不一样。

街上的各礼赞寺内外都是静坐的人群,和....献血车....

起因是去年前线战事进展颇丰,乌德兰亲自来大礼赞寺主持祷告,结束后他刚出寺,宗教狂热分子们就跪在他车沿途的路边开始自虐放血。

这种仪式官方虽没明确鼓励,但往年都是暗中赞许的。是以在乌德兰来的这次,下属官员、教长才默许这么多狂热分子进行赎罪仪式,想着能讨好领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丝玛没有在,不知道车内乌德兰是什么表情,只是听说他淡淡道:“有这份热情应该去献血。”

所以往年礼赞寺前的血淋淋场景都变成了献血车前排的队。

丝玛听说这事差点没笑出声来。她一直以为乌德兰会是那种狂热放血献祭神的人,没想到他和她想的不一样。

在丝玛出神的空档,扎洛德已经率先献完血,他从采血移动房车下来,学生都自动让开一条路,从那次上玫瑰花事件后,他行事愈发霸道,令同学们害怕。

扎洛德走到了她身前,问:“你为什么不献血?”

“我身体不好。”丝玛回答,血会运往前线给士兵,她可不想把自己的血给那群大男子主义沙文猪用。

扎洛德习惯她对什么事都冷漠的样子,他没再多问,而是道:“丝玛,我毕业父亲会安排我去参军。你呢?要继续读书还是嫁人?”

里序国男女皆是十六岁成年,这不能难理解,极权国家极端压迫,男人是劳动力女人是生育力,仅此而已。不是人,所以十六岁成年缩短韭菜生长周期,早长成早压榨。

只是女人会遭受双重压迫。

成年后,男子可以选择参军或者上大学,女子只能选择嫁人或者进入神学院继续学习侍奉神灵,至于世俗大学和工学院都是只有男子才能进入。

丝玛不想进入神学院,她真的烦透了神学,几千字的经文研究了上千年,就是古埃及文字都该破译了吧。现在还要翻来覆去研究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她知道,她进不了世俗大学。

想到这些丝玛就不高兴,她意兴阑珊道:“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继续读书。”扎洛德突然道,说出的话依然是惯常的大男子主义。

“为什么?”丝玛挑眉。

扎洛德道:“父亲安排我编入宗教护卫队,三年后回来,那会你刚毕业,等三年做将军夫人很划算不是吗?”

编入宗教护卫队,这是乌德兰的亲兵,全都是最精锐的装备。能编入这个部队,再加之人脉,确实有三年当将军的可能,虽然微乎其微。但扎洛德普信惯了,丝玛也懒得和他争执这些。

丝玛只是一下抓住了事情重点,她瞳孔轻缩,“你父亲是?”

扎洛德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苏隆斯·巴纳依。”

苏隆斯·巴纳依,里序共和国总理。

里序共和国权力构成比较复杂,宗教的长老会选出大阿伊拉,但即便是大阿伊拉要成为元首依然需要经过民主会议选举,乌德兰做到了神权政权合一,却不是每一任大阿伊拉都能做到,比如他父亲就只是宗教领袖。

里序共和国政体确立的时候,开国元首对精英世俗派做出了一定妥协,就是在宗教领袖和民主会议之外有一个政府行政班子由总理领导。总理是唯一不同于宗教领袖的一股力量,尽管很微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脑子里把这些弯弯绕绕理清楚,丝玛不轻不重笑了声,道:“扎洛德,先活着回来吧。”

宗教护卫队是乌德兰的私兵,是他维持政治内部结构稳定的暴力机构,便是他的禁脔,总理大人想把自己的儿子安插进去,无异于与虎谋皮。

扎洛德抓住了她的手,“所以呢,你要读书还是结婚?”在她看向他动作时候,他强调。“我今年六月已经成年了。”

丝玛要抽出手,奈何对方抓得很紧,她道:“你放手,我肯定会继续读书的。”

得到这个答案扎洛德才满意。

看着丝玛离开,他眼神复杂,那次从宗教法庭回来,他以为父亲会严厉斥责他,但父亲只是问了问他那天的情况,默许了他对丝玛的追求,并要求他去参军,在他抗议表示他去参军了丝玛结婚怎么办?父亲甚至向他保证,丝玛不会结婚,共和国年轻一辈,除了他,没有人能配得上丝玛。

除了他,没有人能配得上丝玛?扎洛德咀嚼父亲这句话,多令人震惊的话。

他可是总理独子!丝玛,到底是是谁的女儿?莫非国防部长偷偷又生了个小女儿?

扎洛德的事只是个小插曲,丝玛也不会放在心上,让她上心的是献血后她收到了一张小纸条,要她按照路线去后山见面。

纸条上画了一个三角形的玫瑰,像是女人的子宫结构。是女性互助会,她从小就听母亲提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因为长期对她的观察,再加上今天她没有献血,她们认可了她。

丝玛没有去,她将纸条烧了。

她倒不是怕乌德兰无聊到派人跟踪她,他对她一直是不闻不问的状态,上次抓到她和扎洛德还是因为有秘密警察一直跟踪扎洛德,恰好拍到了她而已。

她是怕到处巡逻的宗教护卫队和其下属的特工机构——秘密警察。

回家后丝玛一直忙于毕业,她要在神学四门课拿个最高分,然后去求乌德兰能不能让她读世俗大学。

神学四门功课里她最差的是《经学》,对教经最原教旨主义的研究,老师布置的论文,她简直无从下手。

丝玛打开电脑,进行关键字论文检索,她利用特权进了最高级别检索想直接挑那些教内大长老们写的进行剽窃,一路翻下去,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一篇论文名字是——《以神之名义行奴役人民之实》。

造反啊这是!

这个论文名实在太大胆、反叛。这都没有被抓上宗教法庭?这都没有被放干血给神赎罪?

丝玛目光快速寻找论文作者名,看到很简单的名字——察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丝玛如遭雷击,闭上眼再睁开,还是不敢置信。察加,乌德兰的本名,在里序理论上人有两个名字,本名和教名,但大部分人没那么讲究,比如丝玛,在哪儿、对谁都叫丝玛。

但乌德兰,甚至扎洛德这些出身高贵的人,他们会严格拥有两个名字,以前扎洛德追求她时候,甚至说过让她叫他菲米亚。

如果不是巧合,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乌德兰面对家人的名字,察加。

那天丝玛在书房翻到了一本书,扉页上写着——赠:爱孙察加。署名是大阿伊拉·图霍维。图霍维,里序共和国开国元首,乌德兰的爷爷。

但她不知道,不代表那些高层们不知道。她更不信,那些高官长老们知道乌德兰本名是察加,还有人敢叫这么名字。

那么绝不可能是重名。这篇论文只能是乌德兰写的。

那时,他还叫察加。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反叛的论文还敢留在检索库。

丝玛觉得这件事给她冲击太大了,简直五雷轰顶,看着论文她迟迟不敢点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篇论文丝玛点进去无法下载也无法预览,好像就那么一个离经叛道的题目和默默无闻的作者名挂在卷宗检索网站。

丝玛当然不敢去问乌德兰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只能压下强烈的好奇,找了几篇长老院长老们写的原教旨阐述,进行同语种翻译式的抄袭——《认主独一:圣徒神理、正名的法理性研究》。

不出意料,这些神棍老头子们的文章就是从中汲取一部分理论精华,都足以丝玛以最高分毕业。

但即便丝玛拿到了最高分,毕业典礼上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依然不是她,里序国没有女人做学生代表发言的传统。

“你收到了毕业演讲的邀请邮件?”丝玛的声音甚至有点尖锐。

“那不然呢?我科目全A。”扎洛德耸肩,“不过一共五位候选人,还要再校长面试,太麻烦了。”他懒散的语气似乎真觉得麻烦。

“收到邮件的都有谁?”丝玛语气几乎质问。

扎洛德说了几个名字。

果然都是男人,丝玛不禁捏紧了拳头,认了吧,这就是命。她转身打算走,却又顿住,看向扎洛德,“你演讲内容是什么?”

扎洛德挑眉,“一切为了主,发动信仰战争的正确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虔诚锋利的语气仿若十字军东征的重现。

去死吧,这群罔顾民生的战争狂人。

丝玛不再忍,去质问校长。

扎洛德追上来,深褐色的眼睛露出惊讶,“丝玛,你不会是想演讲吧?”竟然有女人敢有这种想法,疯了吧?!

丝玛不理会他,闷头朝校长办公楼走去。

校长约莫猜到丝玛家有点关系,但女儿么,家里能怎么重视,甚至为她破坏传统。

“丝玛,你的学业成绩是很优秀,但我们学校看重的是培养一个人才,一个能在社会领域里能作出突出贡献的人才。你能做出什么?”

丝玛还没来得及回答。

校长便带着轻微的不屑,说:“做饭吗?”

“还是做家务?”校长的声音温和又轻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丝玛气得胸口疼,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也是突出贡献不是吗?”是跟进来的扎洛德开了口,他道:“如果没有女人在家做饭做家务,男人怎么有保障上战场或者在职场厮杀?校长,我们学习战争学,应该知道后勤先动于士兵,那么这个道理为什么出了战场就不知道了呢?”

“扎洛德!”校长不满也不敢斥责,只是他也精明的拿捏了扎洛德的七寸,道:“你父亲很期待你这次能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再者,我们学校是首都最好的私校,这次演讲也会为你的未来履历提供帮助。”

原来又是早就内定了么?丝玛心底升起厌烦和不忿。

扎洛德微默,父亲的确很在意他作为优秀毕业生的荣誉,天下父母皆是如此。至于对他的履历,一个高中毕业演讲而已,能有多大镀金?还不如在战场多杀一些异教徒有用。

半晌,扎洛德又恢复以往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道:“我可以把机会让给丝玛。”

丝玛抬眼看他,他对丝玛回以一个无所谓的耸肩和轻松的笑脸。

校长眼底掠过恼怒,想及扎洛德的身份,只能强压下,说:“苏隆斯大人知道你把名额让给一个女人,也不会允许!再说,昨晚苏隆斯大人给了我话,希望你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如果你有异议请联系苏隆斯大人吧。”

“你以为我不敢?”扎洛德也被激出了火气,他拿出手机对丝玛晃了下,说:“我去问下我爸。”

丝玛点头,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她还是可怜地期待,期待能成为优秀毕业生代表演讲,毕竟她为了这个第一名的成绩多少个日夜地复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扎洛德出门,校长这才起身俯看丝玛,那双看遍古今先贤知识的眼睛却是不屑,说:“女人,有女人该在的地方,比如厨房,或者...”他微微一顿,带着轻蔑的微笑和恶意,被学生这么闹一通已经让他丢脸又愤怒,不敢朝扎洛德发火,只能将气撒在丝玛身上。

畏强欺弱是人的本能。

“丝玛,如果还想要毕业证的话就还是请回吧,你不可能成为学生代表演讲。女人,只配在床上做爱,或者在厨房做饭。”这句恶意的话出口,校长却依然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说:“我遍览圣贤书,曾有幸在最高学府撒莱神学院进修,你要质疑我的话吗?”

撒莱神学院,妥斯教最高宗教学府,不公开招生,只知道妥斯教九大教宗、六十八位长老均有这里的学历背书,甚至这所学院的毕业生可以在任何一个信仰妥斯教的国家谋得职位。

而显然,这位校长甚至算不得这所学府的毕业生,只是“有幸进修”而已。

但即便只是进修,那也是撒莱神学院。

丝玛目光毫不畏惧直视校长,说出口的话却是冰凉讽刺而坚硬:“老师,驴子虽然驮着无数经卷,也不因此而变成饱学的圣贤。”

简而言之,你这种没有人性的驴子读再多书也白搭。

“你…”在校长拍案而起时,丝玛转身离开。

只听到豪华宽敞的办公室里校长怒道:“没教养的孩子,回去问问,你爸爸也会赞同我的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爸爸会赞同他的决定吗?

丝玛静静抬眼,呼出一口气。

可她没有爸爸啊。

丝玛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人俊美、肃穆、无坚不摧,她心一跳,接着只剩自嘲。

丝玛苍白着脸走在楼道,愤怒吗?更多是无尽的无力和悲哀。

扎洛德看到她苍白脸上的哀伤,拦住她,“你怎么了?”

丝玛摇摇头,不想和他多说刚才校长的侮辱,更不想和他说她那复杂的家事,徒惹麻烦,刚才扎洛德的话似乎在为女人辩解,但显然在他眼里女人真的就只该做后勤工作。

“苏隆斯大人怎么说?”丝玛仰头问。

扎洛德默然,他很少见到丝玛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在他眼中,总是坚定又冷淡的模样,除了成绩,对什么都不在乎。

“我晚上回去当面求求我爸。”扎洛德决定回去跟老爸闹翻试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结果不出意料,苏隆斯总理大人就算是世俗精英派的代表,但世俗民主派也是男权秩序坚定维护者,他们所谓的民主也不过是和乌德兰的保守派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没事。今天谢谢你了。”丝玛道完谢就转身离开,往日总笔直仿佛一根铁尺的背微躬,显出了她的瘦弱。

扎洛德看着她背影消失,没再拦她,他下楼去停车场,打算立刻开车去总理府找父亲求情。

“女人就只配在床上做爱,和在厨房做饭。”

“你爸爸也会赞同我的决定。”

这些话如梦魇般缠绕着丝玛,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睡。窗帘没有拉,借着窗外夏夜的清白月光可以看到墙上挂着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妥斯教教首独有的象征神权政权合二为一的双层教冕,黑色长袍连带着帽子将教冕半遮,教冕下男人轮廓深邃如古罗马历史上的奥古斯都雕塑,他灰色的眸子冷漠却又是神性的怜悯。

对众生怜悯也是对众生冷漠,谁都爱意味着谁也不爱。

他肯定会赞同这样侮辱、歧视的决定吧?毕竟他是宗教领袖,是这份侮辱、歧视规则的守护者。

几乎是冲动的,丝玛翻身从床边拿起手机,不假思索就摁出一串她内心背过无数次的数字,她捏紧手机盯着这串数字看了很久,心一横,打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从来没有打过他的私人电话。

电话里响起等待的电子音,冷漠、生硬,丝玛不由自主全身肌肉都紧张的绷紧,手紧紧握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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